不知为何,明明想和你说话,
却骗你说,风雨正好,该去写点诗句
不必嘲讽我,你笑出声来,
我也当是天籁。
不必怀有敌意,你所有心计,
我都当是你对我的心意。
我的宿命分两段,未遇见你时,和遇见你以后。
你治好我的忧郁,而后赐我悲伤。
忧郁和悲伤之间的片刻欢喜,
透支了我生命全部的热情储蓄。
想饮一些酒,让灵魂失重,好被风吹走。
可一想到终将是你的路人,
便觉得,沦为整个世界的路人。
风虽大,都绕过我灵魂。
————西贝
当洛秋无意间看到这首诗之后,为了应景一般,他的灵魂似乎也被撕碎了,那天晚上他并没有醉成一滩烂泥,反倒是因为悲伤,撕心裂肺的那种,那是在异乡的街头,每一处都弥漫着陌生的味道,唯一熟悉可能就是那些异样的眼光,和路人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洛秋已经趴在地上超过了六根烟的时间了,当我点上第七根烟的时候,我拍了拍他的大腿,
“兄弟,今天差不多了,该起来了”
没错,我是洛秋的兄弟,你可能会气愤,哪有这样当兄弟的,这简直就是见死不救最佳损友吧,其实你说的很对,但是没办法,这小子命不好,就连我这样的也还是他唯一的朋友,我们都是外地人,因为不同的原因来到石家庄,我认识洛秋已经三年了,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西三庄那边的一家板面店里,当时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他的女朋友,说真的,那小姑娘长得很水灵,特招人喜欢,又或者是特招我喜欢,作为一个中年油腻大叔被娇小可爱的萝莉激发出雄性荷尔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我走进他们那桌,借故拿了下桌子上的醋瓶子,朝自己吃的只剩下青菜的碗了倒了倒,然后又放回去,顺势又拿起来辣椒罐,同样的操作生硬的又做了一遍,心里却止不住的骂自己真他妈的蠢,这段时间学的撩妹的套路都他娘的被石家庄的热浪晒干了吗,咋就说不出点词来呢,这半晚辣椒半碗醋的汤,我他娘的还喝不喝啦,最后为了不显得那么尴尬,在洛秋他们两人吃惊而又满怀期待的眼神下,我潇洒的将那碗特色酸辣汤一饮而尽,还不忘砸吧砸吧嘴,然后转身离去。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得知洛秋和敏儿,也就是他小女友原来是我半个老乡,我们便慢慢熟络了,他们两个都是陕西人,我是甘肃人,也因为陕甘宁是一家所以相比较其他的地区我们显得更加亲切一些,洛秋和敏儿相识的时候,敏儿还不到18岁,那时候洛秋在西安的一家销售公司里当主管,敏儿作为中专毕业的实习生成为了他们组上所有人的小妹妹,用洛秋的描述来说,敏儿刚来公司的时候就穿着一条单薄的牛仔裤,上身也只是秋款的运动服里套着一件大红的毛衣,来公司第一天上班的时候,稚嫩的小脸冻的红彤彤的,他倒了杯热水给她,她笑着说了声谢谢,洛秋看不出她是因为害羞还是天冷的原因,敏儿的脸显的通红通红的,也就突然那一刻,洛秋似乎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但是转瞬之间也就没有了,敏儿的手虎口处也冻的皲裂了,洛秋后来给她买了手套,买了些涂抹的药膏,也因为洛秋是主管的身份,爱护自己的员工似乎都被认为是本职工作,所以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的这种照顾与被照顾显得是那么的合情合理,甚至对于他们俩也都这样的觉得,其实洛秋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到敏儿会在这份工作上坚持那么长时间,他们主要是做快速消费品销售的,需要经常在外面出差拓市场,工作也极其辛苦,像他们推销的那些鞋油啊,清洁剂啊什么的都是给顾客亲自擦鞋,擦车来示范的,严寒酷暑,日复一日,这其中的辛苦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受的到,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才让洛秋看到了这个小姑娘的不同之处,他也不记得是从哪天开始慢慢心疼这个小女孩,他急切的想要去了解她的故事,想去保护她,想去照顾她,想毫无保留的为她做任何事,也许爱上一个人便是从让自己发疯开始!
事实上洛秋的确是疯狂了,第二年,春节过完之后,敏儿在家里人的安排下去了石家庄,她父亲是蜂农,但是最近几年下来不但效益不见好转,反而在外面债台高筑,前前后后欠下了50多万,敏儿亲眼目睹了催账的人来家里要账的情景,父母点头哈腰的陪着不是,恳求着对方在宽限一段时间,但是过后家里连过年买菜的钱都是找邻居借的,而自己在外面辛辛苦苦挣到的几千块钱还不够给贷款公司那边交利息,其实对于不满18岁的敏儿来讲又怎么能切身感受生活的艰难了?只是父亲的无奈,母亲的哭泣以及散漫在空气里的那些无助都会让她感到窒息,那一刻她知道有些事自己必须要去做,更何况家里还有弟弟和妹,而作为家里的老大也只能是她站出来帮家里承担这些困难,有的时候很多事真的不是我们不想去选择,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敏儿去石家庄,因为他表姐的一个亲戚在石家庄那边开着一家较大的夜总会,她表姐在里面当服务生,行话就是包房公主,主要负责的就是整理收拾包房卫生,以及一些酒水,点歌之类的服务工作,在夜场那种地方,收入还是蛮客观的,基本上每天可以保证有至少300元的盯包小费,生意好的时候可以收双份的,她表姐已经做了两年多了,在老家的县城里也给父母买了房子,也是因为有这样的成绩,过年期间,她表姐提出了让敏儿跟她去石家庄一起工作的打算,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敏儿心里是抵触的,因为洛秋在西安,她依然想陪着他,其实对于敏儿来讲在18岁的年纪她对于金钱是没有多大的概念的,在她初入社会的那一年她更需要的是像洛秋这样大哥哥一般的一个人对自己的那种照顾,疼爱,怜惜,但是家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之后,再多的不舍都已经没有办法能够让敏儿清晰的去思考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此刻敏儿的心里只有两个字,挣钱!
洛秋还记得,敏儿走的那一天,他们一起去丰庆公园里看杏花,敏儿最喜欢的植物就是花,各种各样的花,他们很有默契的谁都没有去聊分别的事,或许他们知道不论是谁要求谁留下来或者谁要求谁跟我走,这样的决定太自私,甚至说是谁都没有这个勇气去要求对方,公园里有卖那个陶泥娃娃的,洛秋和敏儿一起画了一对男女娃娃,并在脚底写上了彼此的名字,陪伴是很温暖的,即使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泥娃娃!
洛秋始终记得敏儿走的那一天,眼里含着泪,脸上堆满了勉强的微笑,然后对他说
“没事啊,你好好在这边照顾自己,如果,如果实在是太想我了,那就来石家庄看看我”
说完,别过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年少时候的爱情之所以让我们怀念,是因为她的纯真和简单,两个人在一起开心了就笑,不开心了就哭,别离和相聚似乎成了主旋律,如若不然,便没有什么东西还能衬托出那个年纪的爱情蜇人的迷离!
洛秋将敏儿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捏了捏敏儿的脸颊,然后笑着说
“傻瓜,你先过去,我很快就去找你,等着我”
敏儿到达石家庄一周后,洛秋也就过去了,他办理了离职手续,用了一周的时间滕了出租房,请朋友们吃了饭,说服了家里人,这几天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你是不是疯了”“别把爱情看的那么重”“对女人不要太好,哥是过来人,听哥的别做傻事”“你可真傻,你应该让她跟着你跑,不是你跟着她跑”云云!其实关于这些所谓的良言忠告又怎么会左右洛秋的决定了,我曾经问起过他,当初为什么那么坚持要放弃自己在西安努力取得的成绩,去石家庄重新开始,难道就真的因为所谓的爱情吗?
洛秋对我这样说到
他记得那是敏儿来公司的第四天,他在外面买盒饭,看见敏儿在众多摊贩面前来来回回,他走进问她“怎么了,不知道吃什么啊,要不就吃盒饭吧,8块钱管饱”敏儿看了看那快餐,然后摇了摇头说“这太多了,我吃不完,我还是吃凉皮吧”说完就走开了,在回公司的路上他看见敏儿只买了两个白饼子,一个是留给自己吃的,一个是给了街边行乞的老奶奶。
那一年的圣诞节,公司同事们都准备了平安果,最后敏儿成了公司的人气王,她收到了最多的平安果,看着她开心的样子,竟然莫名的有些感动,你拿着里面最大的一个来到我身边,腼腆的对我说“主管,我请你吃平安果”而她的脸也像极了这红苹果一般,甚是好看,往后连着8天的时间,她每天都会跟我说一遍|“主管,我请你吃苹果”每一次我都是吃着红苹果,看着“红苹果”。
情人节前一天,公司已经放了年假,我带着敏儿去看电影《亲爱的》,那是一部关于父母寻找被拐孩子的电影,敏儿泣不成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敏儿很小的时候,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吧,她父亲因为意外去世了,她母亲带着她哥哥改嫁到了浙江,去年她哥哥也因为白血病去世了,她从小其实是她二叔抚养长大的,这些年她的亲生母亲从来没有看过她,她都已经忘记了母亲张什么样,她在我怀里哭的很伤心,对着天空说道“哥哥,妹妹没有给你捐骨髓,你应该很恨妹妹吧”我无言以表,只能紧紧的抱着她,一直重复的说着没事,还有我,没事,还有我!
那天晚上洛秋许下了要一生一世照顾敏儿的诺言,那一年洛秋25岁,敏儿还有23天就满18岁了,我相信那天洛秋是真的做好了要一生一世照顾敏儿的准备,敏儿也是相信的,包括洛秋他自己更是坚信不疑的,很多时候人所做的某一个决定,它让人激动的不是畅想到有关以后的日子将会如何如何,而是那一刻有关这个决定它能让你迸发出的那些无所畏惧的勇气,我想我理解了洛秋为什么那么坚定的要离开西安要去石家庄,那一刻他所具备的勇气足以为了敏儿对抗整个世界,正如他所说,在这件事情上,敏儿是没有办法做出选择的,他不可能自私的为了让敏儿留在自己身边而让她心里生出那么多罪恶的心结,敏儿没有办法选择,但是他可以,敏儿没有办法放弃,但是他能够,如果爱情带给人的不是直面迎接现实赤裸裸的嘲讽与挑战,不是执子之手,冲破命运的阻挠与难关,不是贫穷富有初心不变的陪伴,那么关于爱情,它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洛秋好像是对的,又或者说一直没有觉得他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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