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杂乱又自我,似是而非的观后感。
在介绍这部电影前,我觉得有必要把这部电影获得的奖项先列出来:
2011 第61届柏林国际电影节 最佳影片金熊奖
2011 第61届柏林国际电影节 最佳男演员银熊奖
2011 第61届柏林国际电影节 最佳女演员银熊奖
2012 第69届金球奖 最佳外语片奖
2012 第84届奥斯卡 最佳外语片奖
为什么呢?如果不是它8.7的豆瓣评分,和奥斯卡、金球奖这样的奖项,我想你可能不会有任何看这部电影的欲望,这部电影只有冗长122分钟和平淡的剧情,和影院上映的充满视觉震撼的爆米花电影截然不同。如果你不习惯看这一类的电影,你随时可能在某一秒钟点击右上角的“×”退出观影。
先简要介绍一下剧情:
西敏和纳德西敏(左)纳德(右)是一对中产阶级的夫妇,西敏想要移民国外,以拥有更好的生活环境;而纳德为照顾老年痴呆的父亲,拒绝西敏的要求,于是两人请求离婚,但被法官驳回。一气之下,西敏跑回娘家,由于没有人照顾纳德的父亲,纳德便雇佣了瑞茨做家里的佣人,照顾自己的父亲。
瑞茨和霍贾特瑞茨(左)和霍贾特(右)也是一对夫妇,霍贾特负债累累,刚从监狱中释放出来;瑞茨为了帮丈夫还债,怀有身孕仍接受工作,照顾纳德的父亲。但由于要帮纳德的父亲解决如厕的等问题,依《古兰经》教义,她感到禁忌重重,力不从心。
一次,在纳德家里干活时,她突然身体不适需要赶往医院,为了不让纳德的父亲乱跑,于是她把老爷子绑在床上,将房间反锁后赶往医院。恰好纳德比以往回家得更早,看见自己的父亲被绑在床上且从场上摔落,便勃然大怒,与瑞茨发生激烈的争吵,并一把将她推出家门。(这是本片两个家庭发生冲突的根源)
第二天,瑞茨发现自己流产了,原因可能是纳德推了她一把,导致她摔倒后流产。于是,两个家庭开始了漫长的官司诉讼……
是吧,毫无吸引力的剧情。但我还是想要写一写这部电影。
影片的英文译名为“A Separation”,中文译为“一次别离”我认为是欠妥的,因为它并非“A Departure”,加上的电影中更多的体现为“分离”,如伊朗社会阶层的分离,亲情的分离等等。
我想要着重要讲的,是童年世界和成人世界的分离。也许其他层面的“separation”才是让这部影片得到这么多奖项的青睐,得到如此高评分的原因,有许多影评也着重解析过,所以我就不再写了。
我之前提到过,任何事物的解读都会倾向于自我,所以这部电影在我眼中,就是两个小女孩童年世界的崩塌。同样,影片的两个潜在主角,是两个小女孩:特梅(下图1,是纳德和西敏夫妇的女儿)和索玛耶(下图2,是瑞茨和贾霍特的女儿)。很巧的是,导演同样非常重视这两个小主角,在每一处冲突发生时,他的镜头都会“不经意地”把她们装进去。
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是想为你提供一种另类的观影方式:代入人物的视角,而不是纯粹只是作为一个观众。去用他们的眼光和人格去看世界。简而言之,就是换位思考。这样不但能让你在电影中更有参与感,也能更深层次地去探索和理解。用这种方法,也许能帮助你看懂大多数晦涩难懂的文艺片。
我想让你代入这两个小女孩的角色,以她们的第一视角,去观察和感受她们的世界。去感受她们的童年世界是怎样一点一点地崩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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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特梅和索玛耶在影片最开始时的模样,
清澈无辜的眼神。
现在让我们代入到11岁特梅的视角。
从电影的一开始,特梅就知道自己的父母想要分别。这时的特梅还心存疑惑,不停地追问爸爸自己的妈妈会不会回来。
在看到父亲将瑞茨推出家门后,特梅忍不住悄悄地观察瑞茨的状况。看到自己的父亲如此粗鲁蛮横的行为,她会怎么想自己的父亲呢?会害怕吗?会不会担心这样的粗鲁行为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的家庭里?
在诉讼取证时,特梅的父亲纳德为了不让自己被判有罪坐牢而撒谎。一向正直的特梅为此而感到生气,但为了不让自己的父亲坐牢,自己也成为了父母的同谋。为此,她被迫承受着在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担。在法庭上不动声色地帮着父亲圆谎,转眼间又在汽车后座上泪流满面。从这一刻开始,她的童年世界开始崩塌。
同样,让我们代入到大概两三岁的索玛耶的视角。
索玛耶同样也在小小年纪目睹了一切不该发生的事情。在小小的年纪,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无辜地瞪着大眼睛,无能为力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被辩驳的哑口无言,
被欺压。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谩骂和诬陷,被粗鲁地推搡,看着母亲无助的样子。
这些不美好的事情,都在索玛耶的眼前呈现,也在一点一点地瓦解着她的童年世界。
面对着谩骂推搡自己母亲的纳德叔叔,她仍想为自己的母亲辩护。在这一刻,她的内心可能是恐惧的,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打骂自己妈妈的人。
最后是特梅和索玛耶的镜头。
在电影的一开始,两个小女孩还是好朋友,
她们一起玩桌上足球,为进球欢快地庆祝。
但到了后段,两个小女孩已经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
请注意索玛耶的眼神变化。
这两个小女孩四目相对的镜头,堪称全片最惊心动魄的画面。
这是导演给到索玛耶最后的镜头。上一处,她俩还在一起打闹嬉戏;下一处,在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后,知道对方的家庭是将自己的家庭弄得支离破碎的元凶,两个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成为好朋友了。年纪小小的索玛耶,她的眼神由疑惑,转变为仇恨。在这沉寂的四目相对之中,两个小女孩在向她们的童年世界作无声的告白,残酷的成人礼,从这一刻开始了。
在电影的最后一幕,电影最终还是以纳德和西敏的离婚为结局。两人让女儿特梅来决定离婚后她跟爸爸还是妈妈一起生活,来看特梅的反应:
而后,是纳德和西敏坐在过道,等待着法官最后的宣布。但最终,导演也没有给出答案,电影只在一窗相隔的玻璃之间结束。此刻,犹如于无声处听惊雷。
如果回到你的11岁,你的父母问你:如果我们要离婚了,你会跟谁一起?
对于任何一个11岁的小孩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容易的问题。就算现在,问问20岁的自己,你能做出选择吗?你能接受你的父母向你问出这样的问题吗?相当沉重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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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一个时刻,让你感觉自己的童年已经不在了?
是再也过不上六一儿童节的时候;是拿着奔向远方的火车票、飞机票,意识到自己终要离家的那一刻;是爷爷奶奶高兴地抱着你的弟弟妹妹,再也不围绕着你转的时候;是过年吃团圆饭时,桌子上的鸡腿再也不给你的时候……也许当你开始真正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时,你的童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大多数人的童年都不会是完整的,没有多少人能一帆风顺、无忧无虑地度过童年。
我从小就对一些最细微的东西十分敏感,这也是由不完整的童年所赐。我能从开锁的速度和力道,甩门声,再到把钥匙扔到桌面上的声音和穿上拖鞋走路的声音,判断出是我的父亲还是母亲,判断出他们的情绪状态;我会对行李箱拉链的声音很敏感,因为一旦听到这样的声音,就意味着他们又吵架了,其中一个人要收拾衣物跑到不知道哪去。种种诸如此类的细节,我都不会遗漏。
我曾经在黄执中的演讲中听过他的一句话:“你眼中的问题,可能正是他人的解决方案。”比如抽烟酗酒,他们看作是自己排解寂寞的方案;比如卖淫约炮,可能是因为她们儿时的父爱缺位。任何人做任何事,所形成的人格特征,其背后都必定有原因。敏感也一样,正是因为他们所在的环境多变,处于复杂的人际漩涡之中,让他们不得不对周遭警觉起来,学会察言观色,学会伪装隐匿。如果你的身边有这样的人,你需要做的不是说“别这样了,活得多累啊”,而是尝试去理解他们,尽可能多地给他们安全感,去给他们提供更多的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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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要看一个孩子的家庭环境是否健全,我有一个自己的判断方法:看他否淘气童真,看她会不会卖萌撒娇。
我一向很羡慕这样的人,通过撒娇卖萌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更多人的宠爱,在一番淘气之后大哭大闹也能被满地追着跑讨好。他们有资本这么做,因为他们被许多人宠爱着。而每一个不会撒娇/不敢淘气的人,可能都是因为在小时候没有被好好宠爱过,于是不肯相信自己值得被爱、被关注。她们只能心怀期待和羡慕,却始终一言不发,长久以来被迫隐藏自己的情绪和欲望,明明想要,却不得不装作不在意。久而久之,别人就会真的认为她不在意,只能默默离开,这就会产生一个又一个的恶性循环。
同样可以预见的是,电影中的两个小女孩——特梅和索玛耶,也会成为同样敏感而又沉默的人,她们会缺乏被爱的能力(被爱也是一种能力),失去表达自己的能力。这就是一个不完美的原生家庭,会给子女带来难以弥补的人格缺陷。
为什么我要写这一部电影?因为我经历过这一切,我不需要代入她们的视角,我曾经就是特梅和索玛耶。我早早就面临过这些问题,我过早地进入了成人世界的纠纷,包括父母的冲突和离婚问题;包括兄弟反目、为钱财大打出手;也看见过一个个脆弱无助的成年人,在我面前无助崩溃的样子。
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些时刻,或者更早之前,我的童年世界就早已崩塌,我不得不被迫用一个成人的视角,用利益去权衡每一个选择。我现在已经可以很平静地去叙述这些事,而不是抱着悔恨和难过,我已经有能力去解决这些事,我也已经接受原生家庭给我人格造成的影响这一事实,埋怨没有用,努力在剩下的人生中把这些缺失的找寻回来,才是我能做,并且需要做的事。
对于家庭而言,对你的另一半拥有更多的包容和谅解,也是对未来,对子女最大的善意。不要因为两个人的关系,间接对子女造成永久性的、无法弥补的创伤。
这部电影对于我个人而言,是一部非常私人的电影,我不会轻易推荐给别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相似的感触和经历,这冗长的生活碎片也相对不那么吸引人。但我还是十分喜欢这部电影,它所带出的问题,是不容忽视的,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而且必须要去面对和解决。
新年第一篇文章,话题有些沉重,不过还是希望你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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