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大家的姿态都放松下来,话匣子越打越开。一个平时桀骜不驯总是佯装逼格很高的酷男,突然脸一垮,宣布他和女友分手了,然后双泪长流,哭得要多丑有多丑。
大家一时默然,他和女朋友的恋爱,从初中他每天死乞白赖地在上学路上跟她巧遇,到后来他俩大大方方地接受我们的调侃,过个国庆愣是把校园七日游拍得跟蜜月旅行一样,我们是一路看着他们成长起来的。
整整八年,他俩的感情看起来坚贞不渝牢不可破,以至于参加工作以后,凡是有人说学生时代的恋爱几乎没有能修成正果的,我都会拍案而起,广而告之这一对老夫老妻的光辉事迹。
可是现在,这么突然,毫无征兆,他说他们分手了。
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哥们儿桶他一下:“说吧,你出轨还是她出轨。要是她,这种女人咱不要了。要是你,明天哥负责给你买个榴莲送货上门。”
故事意外又老套,竟是女友逼婚。她说年龄不小了,两个人在一起也不短了,是时候该结婚了。
那就结啊!一桌人冲着他喊,女孩子都主动开口了,何况是你爱的人,还等什么。
他摇摇头,我没法给她更好的生活,她可以不介意我没钱,我不能让她跟着我穷。
所以呢?要奋斗到什么时候?人家女孩子要你买房了吗,要你事业有成了吗,再说你结婚了就不可以接着奋斗事业,夫妻一心其利断金吗?
面对大家的各种建议和怒骂,他坚定地摇头,坚定地哭。
半年后,他成了新郎,同样坚定。新娘家在他工作的城市,性格温婉,是他理想的类型。
我问他:“新娘的家境很好?可以让你少奋斗十年?”
他摇头,“虽然是本地人,但家境一般。不过暂时不用考虑买房的问题。”若论家境,他前女友的父母在这座城市买套房并不困难,可是那时候他说要靠自己奋斗,不能住女方家的房子。
“又是女友逼婚?”
他再摇头:“大概真的是年龄到了吧,见了家长后自然而然提了这个话题,谁也没反对,水到渠成就这样了 。”
然而半年前,他还觉得自己需要多几年时间等事业有成在成家。
最后他再摇头,说,别问了,其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大概只是累了吧。
其实也真的没有为什么可言,那些“事业还没成功,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我们还年轻之类”的话,听上去是坚不可摧的道理,却可以为另一个人随时崩塌。若非要问为什么,大概只有一句,他想要结婚的人,不是你。
与他的婚讯同时传来的, 还有另一位女性朋友的婚礼请柬。同样是八年长跑,不过结婚的原因是女方怀孕了 。
朋友说,如果不是因为怀孕,本来是打算分手的。
我吓了一跳,问她:“为什么要分手?出了什么事?”
她无奈地笑笑,没有吵架,没有出轨,连性格不合之类的理由都没有,只是他们在彼此身上再也找不到爱的感觉了。当初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早已被岁月消磨殆尽,八年相处他们太过了解对方,不仅了解对方爱吃什么菜爱听什么歌,连早晨起床哪个眼角会有眼屎都一清二楚。
于是再也提不起精神为对方好好化一次妆,挑一份礼物,策划一趟旅行。生活只剩下两个字,没劲。
“真的不知道,我们继续在一起,还能再做些什么呢?”
是啊,该做些什么呢?当两个人谁也不会再为了对方,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不会在乎对方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往后的漫长岁月又能做些什么来捱下去呢?此时剩下的大概只有不愿放手的不甘了吧。
人就是这样,付出越多,越舍不得放手。有多少人就是守着这样的不甘,熬了一辈子,熬出了仇恨,熬出了自己和对方最丑陋的模样。
“不如趁着还有一点残存的旧爱,彼此留个好印象吧。”朋友说。
不过好在,上帝赐给他们一个生命作为礼物,再一次激活了漫漫岁月中的激情,生活就这样被注入了新鲜血液,继续生长,开花,结果。
不过也有人没那么幸运,曾经努力地在一起过,最终还是只能放手。
我的另一个哥们儿,跟恋爱三年的女朋友提出了分手。她追的他,他甩的她。说起来像是个负心汉遭雷劈的故事,但是认识他们的人却不会这样觉得,因为他俩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和谐。
虽然他不爱她,却也极尽所能做一个男友该做的所有本分,包括制造节日惊喜浪漫。而她是真心爱他。起初,是单恋,他打游戏,她去网吧送饭,他打球,她送水顺便把衣服接回去洗,他也曾拒绝,她就默默地等着,像潜伏在草丛里的猫,抓住一切能为他服务的机会。终于,他被她改造成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男友。
可惜,只是看起来。最终,他还是决定分手。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比她对我更好了,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把感动当成爱情 。”
没有人责怪他,包括他的女朋友,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都努力过了,无憾。
我揶揄他:“没耽误人姑娘一辈子,还算你良知未泯啊!”
“她绝对是个值得好好爱的姑娘,只可惜,缘分不在我这里。”
你看,爱情就是这样,半点由不得人。我曾经真心地与你海誓山盟,现在也真切地明白我们之间再不可能有电光火石。这世间有那么多无可奈何的错过,或许你我今生也要遇上一两遭。当我说:“今年再不结婚,就分手吧。”不是以时间来作胁迫你的手段,而是真的遗憾,这一生大概我们不能牵手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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