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将来有一天有机会可以在她面前赤裸裸地展现身姿,我开启了有史以来人类跟基本需求—食物最残酷的战斗。
为了这个美好的幻想,我有效地把旺盛的表达欲在饭点通通转化成具有强烈听觉冲击力的字词句,就是为了取代特定时间嘴巴的不唯一功能。有朋友经常会说“你多少吃点吧,减肥也不是这样的啊,对身体不好”“你这一天天啥也不吃,真是太年轻了才这样”“吃不起饭了?没必要吧”…在这里我就不一一列举类似仿佛有效实则没用的信息了。我不会怪任何人不明意的劝说,因为她们都不会懂我对你最浓烈和炙热的爱。且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暗自窃喜,我充分体验到对你爱的执行力,也清晰地让别人看出来了,这是我努力靠近你最有力的证明。“yes.yes.yes”请允许我在内心进行大声地喊叫,真为自己的阶段性小胜利得意。“请继续加油啊”“好的”我对自己说。
在2019年的一个星期三,我坐在电脑前,手托着下巴,灵魂出窍去找她。 她胖胖的壮壮的,有一张稚嫩的脸,抑郁,忧伤,颇有点戏剧里演悲情角色的模样。她站在一群男人女人之间讲着荤段子,惹得众人张扬又含蓄的笑,她笑着笑着脸部就僵住了,一个冷场回合之后,她又开始讥笑嘲讽其中一部分人的特性,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开始笑个不停。 我喜欢她那种与生俱来的幽默感、她的自嘲、她的情感、她那种以轻浮的语调表达自己思想的方式,尤其喜欢她讲话时非常专注的眼神,完全可以做到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一些“大道理”,真是有趣真是迷人啊,与此同时,她的这种消极融入集体,让我感受到了深深的孤独,她需要我,她应该非常需要我。
“你在干嘛那?为什么还不工作” 张婉华以一种极其粗鲁的方式打断我和她的信息对流,无情地闯入了我和她的秘密花园,我生气极了,转身盯着她的眼问道:“你简直就是罪人,一个自以为是的混蛋,你带走了她,你破坏了我的梦,真讨厌” 。她不以为然地说:“工作期间,收起你的理想主义,无聊透顶。”她是我搭档,了解我的矛盾和荒唐,有时我烦死她了,但又不得不承认她是集知性和勇气于一身又无限包容我的人。我们同在一家出版社做内容编辑。呀!真不想介绍她,她今天真是惹毛我了。她的突然发问从客观性质上讲,没有任何错的,但是她偏偏影响了我,那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错误,是此时此刻我不能容忍的错误。
自从她住进我的脑袋,我就爱上了发呆,在我看来,我将我的所有想象力给予她,这是我全心全意爱她的另一种形式。 现在却遭到了人为破坏,致使最美丽的场景消失了,如果我还不生气才是对我的爱极大不尊重。
堵气结束的第N分钟。
“张婉华,咱们去木木画室吧”
“请问,您是要去看展品?画画?还是去看那个胖嘟嘟的清洁工?”
“无厘头的猜测,难道无目的性地去画室有何不可?至于遇到什么,皆是意外的惊喜。”
“哇!这个想法,真是棒极了”张婉华漫不经心说完,竟向我吐舌头。
“你涉嫌勾引我”
“你的嘴巴真是比城市里所有路口都美丽也更便利”
我开始起跑追赶她,嘴里放肆地唱着“我这里的路可供你走~可供你跳,可为你承载所有的悲与伤…”
突然,张婉华停住脚步冲我问“你给那位胖嘟嘟的清洁工写信大概多久了”
“快大半年了”
“收到回复了吗”
“还没有…,但是应该快了~吧,或许就是在今天晚上。”
“果然,要想让爱情持续的唯一方法是永远也得不到它”
我敏锐地接收到了这句话语的所有信息,且迅速进行了理论联系实际的归纳与分析,仿佛受到了一种类似于侮辱性的攻击,破口而出的话是“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啊”。
不觉意我们已经到了木木画室,外射的光线暗了一些,莫名有一丝不安。这个画室里外是有三层玻璃组成的圆柱体(听说画室的创始人之所以打造这样的形体,为了让所有前来参观的人都具备一个包容的心),我们看到一个涂满颜料的裸体女人,全身上下毫无空隙,包括如汉堡一般的肚皮的折痕之间也是涂了精致的色彩。她时而跳着,时而蹲着,时而在地上打滚,像极了一个误闯入人间的怪物。我和张婉华看的很不解,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臃肿的裸体女人就是常在我脑袋里给我造梦的人。
张婉华异常不冷静地说:“我在外面等你,不客气”
我被这创意性的行为艺术惊呆了,我顾不上张婉华的情绪情感,随口答应了一句“行。”
我小心翼翼地踏入室内,环顾一周发现根本没有我的落脚之处,地面上铺满了形状不一的画布,画布上印着人类身体的各处器官,严格来说是她的躯体部分。用身体复印画,用身体色彩的流动来绘画,使得身、心地去充当画笔,太神奇了。已成形的一幅幅画,跟席勒的画有神态的相似之处。我惊叹到颤抖,口语凌乱,一把抱住她,一种遇到了心爱之物的欣喜感促使这我此刻必须这样做。她没有躲闪没有挣脱,静静地在我怀里温柔地对着我说:“我送你一幅画”随后她双手环绕着我的脖子亲吻了我,便走了。我镇住了,衣服上附着着她刚刚用身体刻画的颜料,一个没有头的裸体女人再加一个吻。
“明晚一起来画画吧”
“好的”我抿着嘴巴,点了点头,出了门。在我眼中对生活充满激情并能勇于追求的人总是吸引着我。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着实让我着迷。
“今晚收到了意外的惊喜?”
“她邀请我,明晚一起画画”
“然后用身体复印色情图?哎吆,不错啊”张婉华这句话充满戏弄。
“如果是自然而然的发生,那将是在21世纪的尾巴里诞生出的最真挚最伟大的画作”。
“坦白讲,你也许会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但是那不一定是爱,有时候她跟你还挺像,或者像你的姐妹,可是,你能跟自己的姐妹做爱吗?”
“这不是灵与肉的关系,这不是单纯的本能吸引,她是我可以触手可摸的物也是可让我想象的光。”
“我深深地怀疑你在做一个自我挑战的实验,在实验的结束,你终究会用相同的方式让产生这个念头的行为再消失,而且会伤痕累累。”
“或许吧”
“某一天,你肯定会承认,喜欢这个女人,是你对单调生活秩序的一种反抗。”
“我可以欺骗她,但是我不会背叛我自己。”
“很少有人能够认识到自己的欲望,懂得进退。”
“请给我一个探索的过程,好嘛?”我几乎在恳求。
“你说什么?”
“我在跟着心走。”
“可是你现在的心还在迷途,而你的四肢已经超速了,会有东西来制止你的。”
“我才不怕无关痛痒人的恶毒舆论。”
“能承受就行,我回家了。”张婉华仿佛背着这城市所有的无奈走向回家的路。
昨天的第二天晚上,我如约而至。我期待所有的见面,期待使用颜料绘画在彼此的身体上。我在画室等待着,室内的灯光从亮变暗,熙熙攘攘的人也逐渐变得稀稀落落。有一个工作人员礼貌性地朝向我,“女士,您好,今天我们下班了,明天画室会正常开放,谢谢光临”。
“啊,下班了?”
“是的,女士”
“没有其他工作人员留下来?”
“是的,女士”
“你是最后一位工作人员?”
“是的,女士”
“我是最后一位顾客?”
“是的,女士”
“我不信”
“很遗憾,女士,我们下班了。”
“啊,下班了?”
“是的,女士”。
………………
“女士,您好,我想我们是不需要保安的,对吧?”
“不对,我需要,我需要保安来找人,请问画室一位名叫宋智男的清洁工,她去哪里了”
“很抱歉,她已离开这里”
“发生了什么,请告诉我,昨天还在的?”我激动到拉住对方的胳膊,一直摇晃就是不放手。
最后,我被保安拖出画室,是张婉华来接的我。
“宋智男离开了”我瘫坐在马路上,哽咽地说。
“你不知道吗?新闻上曝光了,木木画室的一位清洁工多次偷用画室画布和颜料,屡次警告未改正,予以辞退。而且更劲爆的是深夜在画室裸体作画,摄像头记录的一清二楚,现在她可是网上话题女王,有人竟然说要拍卖她的画作。关于一个未上过学又来自农村的肥胖女子裸体作画的故事,啧啧,这些叙述这是太没创意了,真是受不了”。
“不知道她现在在躲在哪里了”
“这次的事件影响力可不小,舆论偏向恶性的还是较多,把没读书和低素质界定为正相关,有很大一部分,把她和恶趣味,恶俗,恶心的归类。还有一个危险的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昨晚的录像视频中你也出现了,看过新闻的人应该都会认识你。”
“张婉华,我们去哪里才能找到她啊?”
“不知道”
“她会来找我吗?”
“不知道”
“对了,你给她写信的时候,知道她没读书吗?”随即她反问我。
“不知道”
“张婉华,你怎么跟他们一样,真是惹毛我了”随即我呵斥到。
“不,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会请你喝酒,走。但是…你想去吗?恐怕会有很多人会认出你。”
“能够承受她所承受的千分之一也是一种幸福”。
“那咱们就去这条街尽头的咖啡店去喝酒”
我告诉张婉华“我要喝完咖啡店所有的酒”。
“好,我陪你。”她娓娓地应道。
不知道在哪个时间区间内,有一些模糊的声音杂乱无章地在耳边循环播放着,我努力提取有用的信息,“一个著名编辑,怎么能够被一个没读过书的人所支配那?不该啊真不该”。“不知羞耻的女同”。“”我竭力去辩论去反抗,我着急了,上跳下串,无处安放,慌慌张张地跑到吧台拿起话筒,站在桌子上,“这辈子能够遇到她使我更深刻地认识了归于自然的真理,她身上有着我一路苦苦追求的人类的本性。我无数次发呆,无数次也午夜的大街上跳舞,就想纯粹地去追随她,可是你们拿自己最狭隘的价值观去批判真,把所有的心心念念活生生地推向心灰意冷,你们自认为都赢了?为什么警察不来管这种谋杀?谁来为这种恶意制造的权利失衡负责?谁?谁可以?到底还有谁?还有谁”我有气无力地哭着,喊着,蜷缩着,掉下了桌子,掉进漩涡,一个个声音包围着我“她在撒谎”“她撒谎了”“她在掩饰”“她生病了”…………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我爬向张婉华,我想找拥抱。庆幸的是她朝我走来,背起了烂泥一般的我,亦步亦趋地挪移着。“我以为我能够承受的,我以为我可以的,我以为……可是为什么还会这么难受,张~张~婉华。我承认反抗因子的存在,我想逃离我的所知,逃离我的拥有,我希望能够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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