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丢了,为什么不去找?
陈欣悦在床上躺着,躲起来。电话不接,直接关机,外面有人叫也不答应。
躲在床上哭,哭,越睡越清醒,越睡越累。
耳边总是能听到一个凄惨的声音在喊:“妈妈,妈妈。”
她捂着耳朵,用餐巾纸塞入耳朵,用被子蒙着头。
那声音却更响了,惊天动地,催人泪下,
她简直要崩溃了。
怎么才能睡着呢?
她难受的想,老天爷,你发发慈悲,让我好好的睡一觉,只希望一觉醒来,一切都如梦一场,再也没有痛苦,和烦恼。
家里没有安眠药。
平时根本就睡不够,用不着这个。
只有酒了。
一醉解千愁。
白酒还有两瓶。
她喝了酒,闭上眼睛,捏着鼻子,喝水一样,“咕噜咕噜”,一口灌了半瓶。
眼发花,头重脚轻,打了一个喷嚏,有控制不住的温热的液体,像喷泉一样往外涌,从嗓子眼上,鼻子冒了出来。
喷了一地,她难受的又跑到厕所蹲了半天,干呕。
嘴角有涎水,心似火烧。
她站起来,打开水龙头,直接伸过头去漱口,不料一下子吞吐急了,漱口水没来的及吐出来,不小心吞了半口进肚子里面了。
又膈应的要死。
从卫生间出来,推开卫生间的门时,头不小心重重地撞到了门上。
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跌跌撞撞地走到客厅,又被客厅里的一个小板凳拌倒了,倒在冰冷的地上,身体有千斤重,四肢无力,怎么也爬不起来。
大睁眼睛,心里清醒,却如被人点了穴,动不了。
无助,悲伤,凄凉,害怕……种种感觉涌上心头。
我要死了吗?
我要死了吗?
这样也好,我的儿啊,妈妈把你丢了,死有余辜,希望我的死能代替你,减轻你的痛苦,遇难呈祥。
她麻木地想着,一滴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陈欣悦,马上如受惊的蚂蚱一下跳了起来,嗓门大的像喇叭一样响亮:
“哎呀,欣悦,你怎么了?是遇上抢劫的人了吗?
快,快,老头子,快报警,保护现场。”
这声音陈欣悦熟的很,是她的妈妈孟大梅,她的声音实在太响了,她一句话说完,把半栋楼的人都惊动了。
隔壁左右的门开了,有人走了出来,往这边张望。
紧随其后的老陈,陈欣悦爸爸陈志杰,经验丰富,眼疾手快,抢着就把大门关上了。
“你这个老婆子总是这样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的,一把年纪的人了,像什么样?”
“我看闺女倒在地上着急呗。”
“着什么急?你看不出来,你闺女在练瑜伽,年轻人爱美,要保持身材,现在流行这样,像蛇似的,就是要在地上扭扭扭的,才有效果。”
“嗯,我就说嘛怎么好好的,在地上趴着啊?原来是练什么瑜伽,不知道我要是跟着学,身材是不是也会变好一点?”
“你,就算了吧,别浪费力气了,别把两根老骨头给折腾断了。”
“老东西就喜欢讽刺人,你的骨头不是更老?还不是每天不知羞,跟着一群半老徐娘们,跳广场舞。
说的好听,是锻炼身体,其实还不是想偷看女人的杨柳细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一番话说的老陈无言以对。
“没话说了吧?”
略胜一筹,陈夫人得意洋洋。
老陈捏着鼻子,冲着老婆挥挥手说:
“别动,这屋子里的味道不对啊?怎么那么大的酒臭味?呸呸呸,好难闻啊。”
桌子上还有半瓶敞开着的,没盖盖子的白酒。
“女婿回来了吗?”
没人回答。
老陈问了也是对着墙壁白问,这哪里像一个过日子的样子?冷锅冷灶,哪有半点烟火气?
“还没有练完?你到底要练到什么时候?”老陈气乎乎的对女儿说。
陈欣悦努力的想发出声音来,却无能为力,她眼一翻,晕了过去。
“呀,老头子,好像有点不对劲啊?”她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来,试了陈欣悦的额头,鼻孔,还好,还是热的。
“快,快,打110。”老陈说。
“怎么了?”
“女儿可能抽筋了,都不能动了,呀,她的脸怎么那么白?太不正常了,快,打110吧。”
“打110有什么用?打120。”
“120吗?我这里是洪运社区9栋201房,这里有一个人晕倒了,名字陈欣悦,性别女,年龄28岁。病因?不知。有单位,有公费医保,……”
“不是运动过度吗?你怎么不跟医生说?他们也好带药来啊?”陈欣悦的妈埋怨老头子说话不利索。
“你个老婆子,知道什么?那样说,传出去多丟脸?女儿以后还做不做人了?再说,我们又不是医生,哪知道什么?说不定她是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哎呦喂,你干什么?”
“我想帮女儿翻一个身躺着舒服点。”
“千万别乱动,有些病人,是不能动的。”
“要不要做个按压心肺,人工呼吸?”
“不用了。医生马上就要来了。”
过了十来分钟,救护车闪烁着红灯,鸣叫着来到了附近的大马路上,通往她家的那条路太窄了,路上又停满了车,救护车根本就开不进来。
车厢打开,一群白衣服的人跳下车,推了一个活动救护床,在提前接到电话,下楼来迎接的老陈的带领下,飞快地奔向9栋201,翻翻眼皮,摸摸头,一挥手,两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陈欣悦抬下了楼,放到了活动治疗床上,飞跑着推上救护车上。
老陈跟车。
救护车“呜呜呜”又一阵风似的开走了。
一群人站旁边看热闹。
有相熟的人问陈欣悦妈妈,怎么了?家里谁病了?
陈欣悦妈支支吾吾的,岔开了话题,没有正面回答。
她在家简单收拾了开水瓶,水杯,毛巾,牙膏牙刷,就直奔对面的为民三甲医院。
陈欣悦在急诊诊疗室检查诊治,而老陈得到医生的吩咐,一个人在各个窗口辗转奔波,——
预缴费五千,b超划费单,x光透视交费单,ct收费单,药费单,用品交费单……
厚厚的一大迭,直跑的老陈心慌气喘,每一个窗口都排着长长的队,都要等,这病人怎么就那么多?
他一边慢慢的往前挪,一边掏出来手机,先给陈欣悦的老公,他的女婿王满意打电话,可惜电话打不通。
他接着又给老伴打了电话,说了自己在哪里?
老伴说已经在医院了,赶过来与他会合。
他与老伴兵分两路。
他这边继续交费,老伴就守在急诊疗室门口,随时待命。
好容易老陈把所有费都交好了,气喘吁吁跑着把交费单交给门口的护士小姐,护士小姐又把单子交给医生,医生一一复查,没有遗漏。
很快陈欣悦就被推了出来。
陈志杰脑中不由涌现出了,影视剧中“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银货两讫,概不负责。”从山大王手中花巨款解救人质脱困的桥段。
他不由苦笑自己思想奔放,信马由缰,简直无稽之谈。
医生是治病救人,救死扶伤,行善积德,妙手回春,活菩萨。
他怎能无事生非,歪曲人心?
推车的护士说,马上转住院部住院,家属跟随。
进了住院部“消化内科”,“口对口手对手”,交接完毕,急诊护士就走了。
住院部护士把陈欣悦安排到12房36床,躺着。
换上标牌,“三级护理”,主治医师:管妮好。病症:急性胃肠炎
随后,有一个女医生,胸口上挂着标牌:
管妮好(医生)
拿着本子进来了,后面跟着三五个穿白大褂的实习医生护士。
边询问边在本上记录:
病人姓名,性别,年龄,什么症状?急诊科初步判断急性胃肠炎(?待查),至今昏迷不醒,症状不轻,需要特别看护,重点观察。
然后拿听诊器听了听,量了血压,体温。
思考了一下,大概三秒。
然后开了一些药,说先输液。
刷刷刷,开单,一气呵成,无非是生理盐水,营养液,养胃的药。
单子上药不多,好像只有五种药。
一会儿一个护士送了两瓶水药过来。
“12房36床,是陈欣悦吗?”
“是的。”
“出生年月日,报一下。”
“x年x月x日”
“对,没错。”
护士就放心输液打针了,药液慢慢地滴。
“只有这两瓶药?”陈志杰问。
“一共五瓶,还有三瓶。看着点,药水完了,按床头这个铃,就有护士来换药。”她走了。
这时候又来了一个不认识的护士,扬着手上的几张检查单,说:“12房36床,检查单。”
老陈一看,b超,心电图,x光透视ct……
他奇怪地问:
“这些在急诊疗室都检查过了。”
“急诊疗室检查归急诊疗室检查,他们是简单初查,我们是进一步精细检查。
在我们住院部,这些检查是非要不可的,这是为了全面了解病人情况,进一步确诊,本着为病人负责的原则,是有科学依据的,必不可少的程序。”
有什么办法呢?接着交费,接着检查。
好在徬晚时候,打到第三瓶输液的时候,陈欣悦醒了,尿涨醒的。
她先起床痛快的上了一个厕所,然后接着躺床上输液。
“怎么样?好一点了吗?”妈妈问她。
她点头。
头还是晕,但肚子不胀了,也没有那种似火烧的感觉,冰凉的输液水输入身体里,感觉好清凉。
有种死而复生的虚脱感。
“这回是一个教训,凡事有度,以后不要再光讲好看了,要适可而止,安全健康第一。”老陈适时教训女儿。
陈欣悦点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女婿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孟大梅问。
“不知道?说是出国去了。”陈欣悦气乎乎地回答。
“王子顺呢?你交给谁带?在他姑妈家吗?”
“不在。”
“那你把他交给谁带着了?”
她沉默。
“难道他爸爸把他带出国去了不成?”陈志杰问。
陈欣悦还是一言不发,眼泪却顿如雨下。
“怎么了?怎么了?”孟大梅急忙问。
“妈,王子顺丟了,被人贩子拐卖了。”她泣不成声。
“孩子丟了,你就赶紧去找啊?躲家里有什么用?”孟大梅惊慌失措,陈志杰气不打一处来,真恨不得甩这个糊涂女儿两巴掌。
“我找到他了,可是他变残废了,没有半点人样了,少了半只胳膊半只大腿,就在大街上乞讨,追着我喊妈妈,妈妈……
我看着害怕不敢认,妈,你不知道,他那样子太丑了,太畸形了,我看都不敢看。
更不敢带他回家,有这样的儿子,别人会怎么看我?
你说,这样的孩子活在世上,除了吓人,乞讨,还能有什么用?
妈,妈,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不想活了,让我死了算了。”
“你在哪里看到他的?我去把他带回来。”陈志杰红着眼睛说。
“你怎么养他?你退休工资这么低,都不够看病的,哪里养的起一个残疾人,又不是一天两天,长年累月,你有那个精力?”孟大梅哭着说。
“该千刀万剐的人贩子啊,我好好的外孙,就这样被废了,老天啊,你太不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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