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去郑州的前一天我在微信上问四叔给他带点什么东西,他说让我去三婶那儿拿点酱豆,并且一再强调只要酱豆,其他任何东西都不要带。我给三婶打电话,她说需等桂元姨从郑州回来才能捂。我说那我就去街上买几包吧!三婶却说街上卖的不是那个味儿,正好她要回老家,看看能找到不。我感觉有点悬,于是放下电话后在几个微信群里同时发消息寻找那位卖臭酱豆的妇女的电话。
在泌阳县城我曾不止一次见过她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叫卖臭酱豆、芝麻叶、萝卜干、干豆角……只是从来没有买过。让我欣喜的是:我的一位同事立马就在群里给我回复了,原来是她的婆婆就爱吃这一家的酱豆,所以她便记下了联系方式。等到下午确定三婶在老家果真没有找到之后,我拨通了同事提供的电话,我们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拿到之后,我捏了一颗放进嘴里咬了一下,干梆梆的、有种醇厚的咸味儿。
酱豆到郑州的第三天我一个人在妹妹家带儿子和外甥女。中午的时候,我很想尝尝这酱豆的味道到底怎么样,于是打开了一包,在炒锅里放上小磨油,等油的温度升高后快速放辣椒、花椒、姜、蒜末爆炒出香味儿,把酱豆一股脑倒进去,还没有翻两下,酱豆的奇香就飘了出来,让我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喷嚏。这时倒进去两碗水开始小火炖,让豆子更加入味。半小时之后盛出来,那股奇异的香味吸引了两个小家伙,他们聚到餐桌前问这是什么。我说“人间美味”,每人递给他们一个在中间挖了个洞的馒头,他俩瞪大眼睛看着我给他们的馒头里塞满酱豆,先把馒头举在嘴边试探着尝了一颗,然后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一粒接一粒捏着填进嘴里,却把馒头留在了那里,嚷嚷着还要吃“人间美味”,我听了哈哈大笑,说这叫“臭酱豆”。儿子一本正经地纠正我,说应该叫“香酱豆”。每人又加了两勺,这次,外甥女无师自通掰了一小块馒头蘸碗里的酱豆水,连说“好吃极了!”儿子也学着她的吃法,馒头很快被吃光了。
安置住他们,我坐下来吃饭,先用馒头蘸了一下汤送进嘴里,是酱豆的味道,但又不是记忆中酱豆的味道了。这豆子吃起来很面,汤却有些寡淡。我怀疑这家酱豆在制作的过程中缺少在豆子上裹面这道工序。就像我们平时做面条,清汤面和糊汤面是不一样的口感。
在我还上小学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地目睹奶奶制作酱豆的过程。六七月份,也就是每年的这个时候,天气转伏,奶奶会精挑细选一些颗粒饱满的黄豆洗干净泡上一天后倒进锅里,添上水,叉上劈柴,把豆子煮面,用漏勺捞到一个准备好的大洋瓷盆里趁热裹上一层白面,晾上一夜。第二天早饭后在盆子上搭一块大笼布,用绳子系紧。笼布上面铺一些黄蒿、荷叶,两个人抬到东头小屋,扒开麦糠堆埋到里面。两三天之后再把长了一层黄毛的豆子扒出来,撒上盐、花椒粉、八角粉、辣椒面,倒到早已放在日头地儿的竹床上开始暴晒,中间再下两次水,等到颜色转为紫褐色就意味着大功告成了。如同过年的时候到处都是猪肉的香味儿,在这样的季节村子里弥漫的都是晒酱豆的味儿。
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酱豆、韭菜花便成了餐桌上的主菜。从花椒树上摘几片花椒叶子,在菜园里薅一把小葱,再放两个辣椒,两舀子水,烧锅炖一小盆子酱豆够一家人就着馍吃几天。不过那味道也确实地道纯正极了!
从考上河南医科大学离开家乡到现在四叔已经在郑州生活二三十年了,却仍然念念不忘家乡的臭酱豆。岂止是酱豆,有一年他在我郑州的住处吃便饭,主食是捞面条,看到我用从老家带的藿香叶捣的蒜汁,他眼睛一亮,说我给他带来了惊喜,只能强吃下一筷头了,就是想尝尝藿香的味儿。
孩子们喜爱酱豆是因为它独特的味道吸引着他们的味蕾,四叔他们和我们这一代却是想重温那历久弥香的味道,回味那绵长却挥之不去的记忆。就像每年洋槐花、玉米刚下来的时候,大家先尝为快,也并不是仅仅为了美食的缘故!我们更需要重拾它们曾经留给我们的感觉,这样的怀旧让我们的心灵有了依托。
网友评论
你们那里冬天吃豆腐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