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楼住着两户人。
一户是桃子带着女儿，另一户也是个女人带着孩子，不过是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我们就称呼这位带两个孩子的妈妈为女人吧。
桃子在这儿住了快一年，尽管电梯斜对着女人家的门，可是她们两户鲜有交集。每次等电梯，女儿都会好奇地往那户多看上几眼。女人家门上有个凸出的金属框，里面画着红色的“佛”字，门把手缠绕着红绳头——这样妆扮的深棕色木门，呈现出几分肃静与疏离。
第一次在电梯里遇到女人，是桃子下班接了女儿，还陪她在院子里玩了一圈才回来的时候。桃子开始并未发现这就是同一层楼的邻居，女人抬头瞟了桃子娘俩一眼后继续低头看手机。一边微闭着双眼一边嘴里默默重复着什么。她应该是个40出头的女人，有着和这个年龄相符的身材和外貌。颈脖上戴着一尊玉佛，右手戴着檀木手串，左手提着一袋菜。桃子女儿很喜欢在电梯里跟大人搭讪或者说话，而那天她很安静，桃子也没和往常那样主动开口，电梯里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桃子感到燥热。
“叮叮叮”，22楼到了，女儿和桃子正要出电梯，女人先出去了，桃子才知道这个女人正是另一户邻居。平常虽不在同一个点出门或者回家，可是桃子几次在楼下超市，单元门口总能见到这位邻居，起初她都热情地要打招呼，可是女人视若无睹的表情，打消了桃子的热情。
有时她带着一对背着书包的儿女从外面回来，那时才见到她脸上的笑意。而桃子故意逗趣她的儿女时，女人又变回冷漠的模样。孩子们自然也熟络不起来。久而久之，桃子遇到她的时候也只是沉默。
桃子没有见过女人的丈夫，正如女人没见过桃子女儿的爸爸一样吧。大年初一桃子在等电梯，女人带着孩子刚好从电梯里出来，她惊恐地对桃子说:“昨晚吓死我了！”桃子不解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女人凑到桃子跟前,:你不知道吗？我隔壁那户有老人过世了！半夜我看见有人在楼道弄出了动静，还有香火，我问他们在干嘛？”她隔壁还住了人？桃子从没见过呀，可是不由得桃子发问，女人继续说道“我说不能在楼道弄出火，不然要喊物业了。那两个人就说千万别说呀，家里老人过世了，嘘，小点声。我听了吓得赶紧回家里把门锁死了。天呐，吓死我了。你不害怕吗？”女人见桃子表情淡定，又指着楼道说，“就在那里”!
“我一直以为你隔壁没住人呢。大半夜地确实很吓人。”桃子好奇还有这样一户邻居。但对于死亡，她并没那么恐惧。
“我平时也很少见过他们，唉，吓死人了。”女人接着说“应该是刚好在这儿过了个年吧！”说完，她喊着两个孩子进门。女儿有她高了，儿子也长到了她肩膀。原来，她不仅是个有着三头六臂的老母亲，还是个容易受惊的小女人。
此后女人见着桃子依旧很是冷淡，仿佛比以前更刻意。桃子有些不解，只觉得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女人模样比眼前这个人更亲切真实。
数次桃子被女人训斥儿子得吼叫声惊扰，那不是几分钟的吵闹，每次都持续半小时有余。“你不想学就别读了！”女人的声音穿过走道，再是“砰砰”的击打声，立马传来“嗷嗷”的哭声。“妈妈，别打了-哎哟，呜呜-”男孩扯着嗓子哭喊。“让你天天玩游戏！不想学了早说，一天到晚累死我。砰砰！”女人没有停下的意思，男孩就像开闸泄洪的大坝，哭天喊地。桃子坐立难安，女儿也躲到身边。第一次桃子特意出门去看过，只见门口散落了一地的书和纸笔，男孩满脸泪痕，趴在地上边收拾边嚎哭。女人指着男孩不停责备，手里拿着衣架时不时抽在男孩身上。桃子正凑上前想捡起地上的书，女人见了忽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拉着男孩就往家里去，把门砰的一下关上了。自那以后，桃子就带女儿看电视打发那半小时，不再出门探个究竟。
桃子继续自己单身带娃的生活，有时也接来儿子一起。打扫单元的阿姨几次出于好奇，问“你儿子怎么没来？”
桃子只是淡然笑道：他回奶奶那边了。
她还想问什么，桃子就笑嘻嘻不再言语。
离异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女儿太小，不想院子的人对她有不好的影响。
有个周末，桃子起的早就开门通风。忽然听到阿姨在过道跟女人窃窃私语。
“离婚了呗，带个女儿，还一副了不得的样子”女人的声音。
“看起来很不错的一个女人，怎么会离婚呢？”阿姨不解。
“现在的年轻人，两个孩子还离婚，自己过不好孩子也长不好”，女人接着说。
“是哦，没什么意思，女人没个家容易野.”阿姨补充道。
桃子无心听下去了，她不在意这类闲言碎语。日子是自己的，怎么合理怎么来。她回到客厅，铺好瑜伽垫，开启健身。
桃子每次遇见楼管阿姨后仍然和她微笑着打招呼，女儿也甜甜地叫”奶奶”。偶然碰上女人进出电梯，女儿会主动跟男孩、女孩说:”我也住22楼！”
是的，22层住着两个女人，她们看似相同，却截然不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