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们一行四人走莲花山中的古道。在藠子垭口横扫山脊往嶂下垭口的途中遇到由白马山过来的五人,他们在接受我们的建议后放弃了继续穿莲花山主峰,随着我们一道下山。
我们到达嶂下垭口的时候,已是下午五点多了。天虽还没有黑,但可以感觉到暮色就藏在山间、身边不远。
说垭口,不如说是山坳,是一小块狭长的空地,惠东嶂下与海丰两地间古道的坳口所在。我们席地而坐,稍做休息。倒掉鞋中的沙子,重新系好鞋带后,就开始下山了。

毕竟路不熟,我跟着走在前头的严大哥身后,踩着野草,循着狭窄的古道旧迹一步步往山下走。这边的古道比上来的桐子窝那边的古道相对要直一些,因此也陡一些。还没走几步,在一个有点泥滑的斜坡就摔了一跤,这也提醒了走在后面的人脚下要小心。
那五个人跟在最后面。开始还能听到他们在聊着什么,可走了一段路后,就逐渐的落远了。其实,并不是我们走得有多快,而是他们跟不上,或者说,是他们不想跟。
说来奇怪,我也只把我们一行四人当一个团队,而把他们五人下意识的区分开来。其实,我与严大哥他们也才认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这么微妙。
严大哥和我一直走在前头。忽听得后面一阵躁动,原来又有人摔跤了。这里山高林密,好在没有陡峭的悬崖,摔倒了,也就摔在草丛中。
暮色悄悄降临,林间昏暗下来,视线变得模糊,脚下的路虚虚实实。
我心里着起急来。急什么呢?也没什么具体的由头,主要是因为我不善夜间活动,天一黑,就想着回家。这是一种朴素的习惯,乃至是一种情感。
一着急,脚一滑,扑通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屁股上粘着湿滑的泥土。
爬起来,我就跑到严大哥的前头去了,并且是越走越快。我想在天黑之前走下山。

可是,山中黑得尤其快,真的是说黑就黑。我不得不打开手机电筒来照明。山路不成个样子,歪斜凸起的石块,掉落横在路中的枯枝,头脸上忽地粘到一张看不见的网丝,仿佛是蜘蛛精在引诱猎物。两边黑黢黢的山林,只有脚旁米余的光亮,高一脚低一脚,一边是自己的脚步声,一边还能听到走在后面他们的低语,有点像梦游。
我离他们渐渐地远了。此时,我的感觉反过来——我是在上山,在我身后的他们才是真的下山。而我是越来越往山深中去,走着走着,我还是看不到大路的影子。
这时,听见严大哥在上方的山中朝我喊了一句,“走那么快干嘛”。
听了大哥的话,我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我应该跟他们一起,而不是单独行动。在这山林黑灯瞎火中,需要相互照看。
大哥做得很好。他不像我,只顾往前跑,因为后面还有两位大姐。
我回转身一看,山中闪现着亮光,是大哥他们的手电。我本来也预备了手电,临了发现充不上电,坏了,幸好手机电量足。这得感谢严大哥,在他的带领下,我才不用导航,节省了用电。
我转而慢走,看见了山下人家飘闪的灯火,感觉离得很近了。我兴奋的叫起来,要把好的消息传递给他们。
我干脆坐下来等他们。地上有些潮湿,已经有了露水。我看了一眼时间,是六点多。山中黑得像是深夜,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听见夜虫在叫,我的心变得安稳起来。
严大哥他们的灯光已到了近前。路变得宽起来,像是早前机器挖过。果然,出现了水泥台阶路,有米余宽。路边有放置的搅拌机,几只收拾得很干净的泥桶歪放在那里。这才是上山的路呀,我感到胜利在望。

原以为台阶路一直连到大路,不想没走几分钟就没了,又变成了土路。眼前出现一个茬路。
茬口竖着一块石碑。石碑下方刻有一个“Y”形指引符号,符号左上写着“海丰”两个字,即我们下来的方向;符号右上写着“三潼子圣仙宫”,有一条小路通往黑暗中。我问严大哥,那山中还有这么一个小庙么?
我们顺着“Y”脚的路向下,路下边的坡排尽是松树。一棵棵直溜溜的站立在黑夜的山中,有小碗粗细。严大哥见了,说,“都长这么粗了,十多年前我来走时,还是小树苗哩。”
我见了松树也感到亲切,问严大哥,都是什么虫在丛中叫?我想有好多种的吧。严大哥说,是蟋蟀。在山腰貌似没有听见,为何在快到山脚才听见呢?听见夜虫叫,我心里就踏实,即便走在这陌生的山野小径,也觉得很熟悉,有一种浪漫的感觉。
严大哥说,小时候就是听着虫叫蛙鸣声长大,令人怀念啊。记不起原话,大概是这个意思。正是严大哥对松树、虫声的深情诠释,才让我对走山野古道的乏累、着急的心情有了一个很大的改观。到这时,我才感到其中的趣味。
我们一道下到山脚来。两盏刺眼的灯火悬在黑暗中,隐见半角的屋墙。这里真的很偏僻啊,山脚下的这几户人家,是如此的寂寥,尤其在这大山的夜晚。我们的到访,仿佛是远方的来客。
几只老狗闻声早对着我们在一阵吠叫。共有三只,其中两只叫得凶,一只有点滥竽充数的样子。尽管如此,不会上前来追咬我们。我也大着胆子对着它们学起狗叫来,“汪汪汪…”。严大哥在后面也“汪汪、汪汪”地学叫起来。哈哈,我们像是见着了熟人,回到了自己的家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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