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层底,顾名思义就是鞋底子是千层的布鞋,在我们关中地区,即使现在各式各样的鞋琳琅满目,但这种布鞋一直到现在都广为流传,尤其是在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中间更为明显。
小时候,国家的物资供应还不丰富,在农村方方面面基本都要自给自足。从吃算起,吃的是自家地里打出的小麦玉米、炒菜的油是自家地里菜籽油、逢年过节杀的猪是自己平时养的;穿的呢,很少有现在这种成衣,基本都是自己扯布找裁缝现场量体裁衣,鞋子主要是千层底布鞋为主;用的方面主要是一些工具、基本生活用品呀什么的,也基本上是农村手工作坊自制的。
虽然现在鞋柜里放满了不同牌子的鞋,但最爱的还是那双千层底。记得母亲每年在过完春节,就开始了忙碌的劳作。在难得的农闲时节,母亲开始整理家里五口人的衣服,主要是淘汰一些“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衣服,让这些失去价值的衣服再次展现他的价值。想想现在,家里每季整理淘汰的衣服就会被丢弃,形成了鲜明对比。制作千层底的第一步,要用面粉或者包谷打一些浆糊出来,这时候母亲就会把家里的后门扇卸下来,剪开旧衣服一层浆糊一层布地平整摊在门板上,直到厚度大概有五毫米左右停下来,把弄好的门板放在太阳下晾晒。遇上好的天气,可能两三天就能晒干定型,不好的话就得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
接下来的工作才算是进入了纳千层底的正式流程,那会母亲把孩子们叫到身边,在地上铺一层旧报纸,让我们光脚踩在上面画出脚的形状,根据画出的大小制作鞋底。从门板上撕下来晾晒好的千层,按照鞋样进行裁剪,鞋底一般要用五六层晾干的千层重叠压制而成。那时农村随处可见妇女手上戴着顶针、手里拿着大锥子,一个大头针在鞋底上下穿梭,把原本毫无关联的千层变成了更加厚实的鞋底。母亲为儿女亲手纳千层的习惯一直保持到我初中毕业,这种既费力又费时的活计成了她闲时打发时间的乐趣。每当我穿上母亲制作的布鞋,内心总有一种无法言语的自豪,虽然同学穿鞋阿迪、耐克之类的鞋,但在我心中最舒适的莫过于一双母亲亲手做的布鞋!
后来母亲身体不好,还想着给儿女做布鞋,于是在子女的规劝下才慢慢放弃了亲自制作的习惯。那时候,村里有专业的人用机器纳鞋底、做布鞋,省去了母亲很多的麻烦,虽然少了妈妈的味道,但是这种爱穿布鞋的习惯一直保留至今不曾改变。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上大学去北京后,依然保持每学期带一双家乡的千层底布鞋,穿着在校园里既能缓解思想之情,也能感受到来自母亲的关怀。这俨然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更是母爱的延伸传递。老北京手工布鞋虽然驰名中外,但在北京的那几年却一次也没买过,总感觉这种手工布鞋差了点什么,也许是少了一些母亲的问候、少了一点家乡的情怀吧!
母亲现在已经离开我十多个年头,但每次在街头路边看到大妈兜售千层底时,总会驻留片刻,回想着儿时的感觉。那种浓重的母爱始终在心头萦绕,母亲的音容笑貌愈加清晰!如果说布鞋是一个时代的缩影,那么历史前进的车轮并未让它消失,而是一种文化遗产、一段催人奋进的苦难辉煌时代!
油灯下一位母亲在纳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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