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的,街上的姑娘穿的越来越少。夏天总是人们最容易发现的季节,因为在春天时,姑娘小伙们一颗萌动的春心会在夏日阳光的滋润下疯长,停都停不下来。夏天一到就说明又到了季度节点,工作堆成山,忙得我晕头转向,什么都顾不上。
这天我有个企划这周就要做报告,没敲门就进了头儿的办公室。我一直低头看着资料也没注意,就说:“头儿,有个地方我觉得不大对把。我……”当我一抬头,我看到一个外国人正坐在头儿的对面。我没继续说下去,那个老外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我想起胡静说总公司派人来审查,大概就是这会儿到。我看看这个老外,心里一揪,这不会是审查的人吧。
我忙说:“那个,头儿,要不您先忙。”我看到头儿脸色极其不好看,狠狠瞪着我,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No, No, No, go ahead.”那个老外看着我笑着说。
“啊?”我又看看头儿,有点犹豫。
头儿很不耐烦的说:“让你go ahead呢,你就go ahead把。”
我尽量找毕恭毕敬的话来表达,一改原先跟头儿没大没小的样子。我说一大堆中文,也不知道那个老外能不能听懂。我看看头儿,看看那个老外,没头没脑问:“我用翻译成英文再说一次吗?”老外哈哈笑起来,摆摆手说:“不用,我中文很好的。”头儿双手抱头,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的样子,我心慌的不行,只想找个借口赶紧逃出去。头儿瞪我一眼,立刻又皮笑肉不笑的说:“你的想法很好,我知道了,企划放这里,你先回去把。”我一听,得救了一样飞一样的蹿出去。
回到我的位置,我也学胡静一撅屁股,划到她的桌子前,低声问她:“头儿那屋那老外是谁啊?”
“你不知道啊,那是亚洲区的负责人,Jeff。”胡静正在偷吃饼干,她嘴上还蘸着饼干渣,说话的时候喷我一脸。
“啊?”我也没顾忌扑面而来的渣子忙问, “啊?那在头儿那考察呢?那完了,我刚才还没注意。”我心想坏了,不会得罪了头儿把,我的奖金,我的年假啊。
“啊?你傻啊,你不会看看啊。”胡静一副天要塌了的感觉,放下手中的饼干瞪大眼睛看着我说,“姚远你可不能走啊,别扔下我一个人啊。这里都是虎豹豺狼啊,你要没了,我这只肥美可口的小羊羔还不被嚼得连骨头都不剩啊?”
“至于么?”我问,但是胡静这么一说我也开始心慌起来,总是静不下来,一个劲儿往头儿的办公室瞄。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Jeff才从头儿那出来,直接走到我面前。我和胡静就直勾勾的看着Jeff冲我走过来,我不禁咽了口吐沫,这是福还是祸啊?
“有空吗?”Jeff走过来问我, “中午一起吃饭吧。”Jeff分明就没有给我商量的余地,直接通知我。
“行。”我居然蹦出这么一句。
Jeff很礼貌的点点头走了。
“哎哎,这什么意思啊,看上你了?”胡静撅着屁股问我。
“边去,添什么乱啊。”我懒得理她,自己还莫名其妙呢。
“姚远。”这时候,我分机响起来,头儿叫我去办公室。
我答应着,挂了电话。跟胡静说,“头儿叫我,我凶多吉少了。”
胡静一副要哭了的样子,为我祈祷。
我战战兢兢的敲开头儿办公室的门。一进门我低着头很无辜就说:“头儿我错了,我太没眼力价了,我错了。”
“行了行了,别跟我逗贫了。刚才Jeff对你印象挺好,看来你要升职了。”头儿也很年轻,三十多就爬到这个位置,对我们都很好,能玩到一块去。
“那算升职了么?”我问。
“甭跟我这废话,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头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夸我,让刚刚放下警戒的我背后一阵发凉。我发现,不知道哪句话开始,头儿的眼神有些谄媚。
我从头儿的办公室出来之后,总觉得头儿还有话没说,他那个谄媚的眼神准没好事。不过一想到可能升职,喜悦之情战胜了内心的不安,我屁颠屁颠的回到我的位置。
“呦,瞧你乐的,怎么,好事?”胡静问。
“不一定呢。”我说着,不禁笑出来。
胡静忽然苦口婆心的说:“姚远,工作上面的事情很复杂的,你跟我这随便说,没关系,咱俩谁跟谁啊,可是别人你可小心点,不定哪就给你一下,让你喘不上气来。你毕竟一直过的很顺,不知道人心险恶啊。你现在算是初步决定让你升职,在一切没有文件下来白纸黑字的落实的时候,你还是不要跟别人说的好。”
“哎,什么意思啊,说得好像你不久于人世似的。”我有些不爱听。
“现在你在你这位子上,不显山不漏水的过得太平,可是你要是升职了,就你这点阅历,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你的位子,到时候有你烦的时候。”胡静说的很严肃,我也点头答应下来。
“不对,你刚才说什么虎豹豺狼,怎么我在你这小羊就不被吃了,我成牧羊犬了啊?”我忽然想起刚才胡静的话,愤愤的问。胡静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假装没听见,继续工作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Jeff一手拿着西服外套,一手插兜等在公司门口。我看他这么高调,别的同事都偷偷瞄我。我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迎上去。Jeff带我来到我们写字楼里的一家很高档的餐厅,我有些不好意思,忙说别破费了。Jeff很绅士的帮我拉椅子,弄得我更是浑身不自在。
Jeff与我闲聊起来,我们说着美国的一些趣事,一顿饭的时间似乎很快就过去了。他说来过北京好几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他这次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的,希望能陪他们玩几天,请我做纯义务导游。
我是个特别懒的人,让我当导游我是心不甘情不愿。就在这个时候,Jeff点好的菜一道道摆上桌,各个都是硕大的盘子一口菜,摆盘精致,赏心悦目。我咽口吐沫,还是很不情愿的答应下来,毕竟这么昂贵的饭不是白吃的,做好了我还能升职,按照陈水的逻辑,赚钱的买卖不做就是赔了。我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心里暗骂资本家剥削我这个廉价劳动力,难怪刚才头儿的眼神那么谄媚,我就知道没好事,原来他们都是串通好的。
吃完饭,我鬼鬼祟祟的拉她到大休息室,跟她原原本本的说了。
“他说他这次带老婆孩子来的,说想陪他们玩两天,找个导游。”我为难的说,“如果公司其他人知道,肯定觉得我升职是靠拍Jeff马屁。”霍北进来,听到我说的话,不以为然的说:“那还不简单,你再找个人跟你一起当导游不就得了。”我一听,对啊,这样Jeff就算听到八卦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我也不用避嫌了。我竖起大拇指夸赞霍北,一边问:“胡静,有空没?”霍北阴着一张脸说:“我的提议,你怎么也该先问我啊。”
“啊?”我和胡静一愣,胡静可是老江湖,立刻变了味了,说:“哎呦,我可没空,我最近忙着考证呢,我得提升自我价值,这种事情还是你们去吧,而且你俩年轻,能折腾。”
“屁,哪跟哪啊。”我瞪了胡静一眼,胡静抱着杯子溜回办公室。
霍北笑嘻嘻的看着我:“就剩咱俩了,这个美差就让我领了吧,兴许当两天导游我也能升职呢。”
我也没多想,答应了一句:“行啊,真不知道还有人上杆子接这烫手山芋,没假,没加班费,没报销,没保险,纯义务劳动啊。你要没意见那我跟Jeff说一下。”
这天下班的时候,我正因为要为Jeff牺牲掉我的几个周末而烦恼,走出写字楼不经意间看到靠在车边的杜煦。他一身合身的西服,更显得他结实的身材。 “你怎么突然要来接我啊?”我惊喜的跑过去,他一把搂我进怀里,低头亲了我的嘴一下说:“今天你车不是限号么。” 我佯装生气地说:“哎哎,大白天的耍流氓啊?” 他满眼笑意的,低头看着我。我踮起脚尖轻轻亲了他一下,他却搂着我不松开,深深的一吻。
碰巧这时候胡静也下来了,在一边起着哄。我向胡静介绍杜煦,胡静花痴的说:“杜公子,早有耳闻啊。”杜煦浅笑。胡静着急赶车,没说两句就走了。
杜煦带我去吃了六道口的老鸭汤,酒足饭饱之后,杜煦说要散散步消食。我们牵着手,漫无目的的在林大校园里闲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天。杜煦话少,跟他在一起,我逐渐开始习惯了两个人安静的呆在一起,不必找一堆话题唧唧喳喳的聊个没完来证明我们的感情没有淡去。
夜晚的北京是喧嚣的,校园里的林荫路却很静谧。走过操场、图书馆,小路被树影遮得很暗,暖黄的灯光从树影中照进来,周围有一些擦身而过的散步的学生。我感觉到难得的安逸,刚刚喝了点酒,吹着夏夜微凉的风,舒服极了。我不想破坏此时的气氛,一溜就是一个小时。
我以为我的一生都会过着这样安逸的生活,白天上班,晚上约会,似乎一切事情都这样平淡、普通,不过什么才是精彩的生活,我又说不上来。 也许我是该满足的,满足于现在父母康健、事业蒸蒸日上、朋友亲密有爱、爱情甜蜜美满。但是我能感觉到我在期待,期待一个未知的变故,能将我的人生从一本说明书,变成一本精彩的小说。我像朵深谷里的花,我迫切的想要摇曳,奈何我只能等风来。
图片发自姚远周末的时候,我和霍北如约陪着Jeff一家逛北京,首先是故宫,前门,大栅栏,然后带他们去隆福寺吃了北京小吃。Jeff的小儿子4、5岁的样子,皮的很,跟霍北玩的很好,总是小尾巴一样,寸步不离的粘着霍北。我和霍北给Jeff一家点了一桌子北京出名的糕点,看着一桌子奇奇怪怪的吃食,Jeff他们啧啧称赞中国的饮食文化博大精深。 洋小孩更是盯着每一道菜,不停的问这些是什么。 我很苦恼怎么用英文向他们说明这些是什么,只好把每个东西的原料是什么告诉他们,他们很新奇的尝试着每一种糕点。
霍北和洋小孩照相的时候喜欢做着夸张的动作和表情,每次都好死不死的拉着我,让我无奈的站在后面当人肉背景。不得不说,霍北带孩子真是有一套,他带着那个洋小孩,又是比赛谁吃炸糕吃得快,又是比赛谁吃羊肉串吃得多,当然输的人买单。我对于他这种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多吃多占还耍赖不付钱的行为对他提出很严肃的批评,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厚着脸皮继续蹭吃蹭喝,还拉上我。
不过一吃起来,我就忘乎所以了,胡吃海塞。因为很多小吃我也是第一次见,吃的不亦乐乎。我正专心致志的吃的时候,嘴里塞得满满的,霍北总是趁这种我很狼狈的时候给我照相,简直惨不忍睹。霍北身手很敏捷,每次我抢夺相机要删除的时候,他就像条泥鳅一样,根本抓不住。他还扬言要留下这些罪证,以后威胁我或者自保用。几次反抗无效,我也就随他去了。
第二个周末一早,洋小孩就迫不及待的给我打电话,叫我陪他们去玩。我拖着半梦半醒的身子打车到颐和园的时候,霍北正跟洋小孩玩吹泡泡呢,而Jeff因为我们这两个保姆在,就在一旁放心的为他爱美的太太拍照去了。
阳光下,霍北和洋小孩被七彩泡泡包围,画面很温暖。我远远的看着他们在那里玩,好像头上的阳光照进心里一样,也笑逐颜开。见我来了,霍北招呼Jeff他们一起进去参观。
进门的时候,霍北见要排队,就从包里掏出两个大包子塞给我说:“没吃饭吧?给你,茴香的,我记得你爱吃茴香。”我还不是很清醒,反应有些慢,懵的看着自顾自说完又背对我继续往前走的霍北,又看看包子,大口大口吃起来。我确实有点饿了。
北京孩子多少都懂一些老北京的故事,我和霍北都很能讲。尤其是霍北,他为了逗洋小孩,讲故事的事后声情并茂的,还吸引了别的游客过来听。我寻思着我们俩干黑导兴许也能挣点钱。 两个周末下来,我累得一回家就瘫在床上,这比上班累多了。不仅费心劳神的,还体力透支,每天跑半个北京陪他们逛。看霍北每天倒是乐呵,一讲起来就跟开了广播一样,拉着他们跑动跑西的吃着玩着,还不忘跟那洋小孩一起整我。真羡慕他每天都活力充沛、精神饱满,一天到晚都红光满面,跟太阳神转世似的。
终于,Jeff一家要离开了,我和霍北去机场送他们。Jeff的儿子对霍北恋恋不舍的,哭了好长时间才放开他,还不停的让他承诺一定去美国看他。Jeff和他妻子“Thank you”说个没完,我虽然辛苦,介于Jeff给我升职,我也就很真诚的不厌其烦的回应着“You are welcome”。挥手告别了一家子,人都走远了,霍北还很入戏的对他们的背影喊:“You welcome to Beijing.”我听着他蹩脚的英文,引来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立刻揪着自我感觉还很良好的霍北走出机场。
“嘛呀,我这正煽情呢。”霍北说。
“快别在这丢人现眼了,你以为你给几个老外讲了几个故事你就会说英语了?”我鄙视的看着他,也没理他瞪着我,自顾自的上了车。
从机场回公司的路上,我仰在副驾座上,长舒一口气说:“终于结束了,累死我了。我长这么大都没去过那些地方,你怎么这么能折腾啊?”
霍北嬉皮笑脸的说:“哎,你这北京人也忒不地道了,热情好客是我们的特点啊。你看,你啥也不懂,要是没我,你这个升职也未必有戏。”
“别扯淡了,你顶多就一大忽悠,你也就忽悠忽悠说都不会话的老外,什么呀,你们家乾隆都快成汉族人了,历史是体育老师教的吧?”我也跟他扯起来。
“嘿我跟你说,我体育老师还真懂点历史。忽悠那也是门艺术啊。别岔开话题,你怎么感谢我啊,就您肚子里这点水儿,没我你就凉这儿了。”霍北一边开车一边很暧昧的看着我。
“是,你真好,真厉害。”我哄小孩一样的说。
“走吧,天气这么好,咱们也出去玩。”霍北起劲的说。
我看他高兴,也不想扫兴,问:“你想去哪啊?”
霍北说:“去动物园吧。” 我又不明白了,这个人怎么个情况啊,一个大老爷们去什么动物园啊。
我鄙夷的看着他问:“你多大了啊?” 霍北说:“这跟我多大有什么关系,大人就不能去动物园了啊?走吧,我就小学去过一次,海洋馆我都没去过。”
“嗯,走吧。”我看他两眼放光,很期待的样子,只好妥协。
在动物园里逛,他很认真的看着每个信息牌,然后很好奇的看着动物。开始时我就像个神经病院的护士一样盯着他,好像生怕他下一秒就犯病一样。这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童真了?真想让胡总看看,这就是你们销售部的骨干。不过看他挺高兴的样子,小脸迎着阳光格外粉嫩,逐渐我也跟着开心起来,进入了出去玩的兴奋状态。
路过小卖部的时候,我买了一袋鸡腿,对我来说,在动物园里嚣张的吃着香喷喷的鸡腿大大的满足了我某些虚荣心,好像故意挑衅那些栏杆里的动物一样。霍北说他不能理解我是出于什么心理跟这些动物较劲,我说你不懂。他一边笑话我幼稚,一边给我买了冰淇淋和气球。我帮他挑了一个很可爱的气球,递给他问:“你买气球干嘛?” 他把气球系在我领子后面的标牌上,然后又拍拍我的头,啃着冰淇淋说:“小时候我爸妈就给我系这个,说怕我丢了,这样好找。”我哈哈笑起来,心里暖暖的,也没有多想,一路顶着众多小朋友羡慕的目光,大言不惭的走在动物园里。
当我们逛到羊驼的时候,我大喊“草泥马,快来看啊,草泥马。”霍北马上环顾四周说:“你注意影响,这么多小孩呢。”他折了一根树杈,伸进去想喂一只远处白色的羊驼。一只很难看的棕色羊驼走过来,想吃树叶。霍北不想给他,马上抽了出来,并且嫌弃的看着它。那只羊驼很慵懒的看着霍北,突然毫无预兆的冲霍北吐了好大一滩口水。
我在一旁都惊了,幸亏霍北身手敏捷,躲开了,不过还有一些口水弄到他身上。我指着霍北狼狈的样子捧腹大笑,豪迈的笑声惹得那只羊驼又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瞬间收起笑容,立刻跑得远远的。霍北郁闷的用餐巾纸擦了擦身上的口水,哀怨的瞪了那只羊驼一眼,拉着我走开了。
玩玩闹闹中,我渐渐忘了,刚见他时他是怎样酷酷的样子了。我本身是很讨厌动物的,包括小动物也不喜欢。动物园是我从来最后一个考虑的地方,不过这次可能因为霍北能说会道总能把我逗笑了,跟他一起逛,倒是心里很踏实,在他无数次的说会保护我之后,我就觉得他一定会保护我的。
Jeff这次来对公司内部做了很大的人事调动,我顺利的升职了。每天面对不同的企划,虽然不用我做哪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但是工作量变大,忙的我昏天黑地。刚升职的时候,很多人都不服我,他们毫不遮掩的对我表示不满,巴不得我知道他们有多不情愿我做他们的领导。我视而不见,只要他们按时按我的要求做好工作就可以,我也不指望什么亲密的上下属关系,但是这让我的工作开展的困难重重。
我打开笔记本,上面五颜六色的记着每天要完成的事情。花里胡哨的字让我感觉压力很大,我拍拍自己的脑门,让自己打起精神。我梳起高高的马尾辫,开始忙碌起来。
连着加了两天班,第三天中午午休我也没休息,胡静很贴心的送进来一份盒饭。过了很久,我才想起盒饭,刚要给胡静发短信感谢她,发现盒饭上贴的便利贴,写着“不要工作太拼命,按时吃饭才有劲。霍北。”我心想,还不错嘛,不愧姐姐我平时疼你。经过Jeff地陪之后,我们俩倒像是一起上过战场的战友,关系直接升级为革命友谊。我没再多想,一边往嘴里趴饭,一边盯着电脑反复检查刚刚写的方案。
不注意的功夫,大家纷纷下班了,我还在拼命的写着策划书。我想一鼓作气的写完,霍北敲开我的门打断了我。
我看到霍北问:“哎?你怎么来了?”因为盯着电脑太久,我头有些晕,眯着眼睛看了他一阵才不再重影。
他看我一直撑着头,担心的问:“看你还没下班,来陪陪你。没事吧?”
我摆摆手说:“没事,可能看电脑太久了。”
“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吧,回头让行政把你这屋灯换个亮的,不然眼睛都坏了。”霍北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关切的说, “你还差得多吗?”
“不很多了,我在大概过一遍就行了。”我看看电脑,顺手拿起手边的水杯,水杯已经空了。
霍北接过水杯说:“我来吧。”我也没多想,递给他杯子,马上又开始看电脑。霍北不一会儿接过来一杯水,我一喝才发现,水是温的,甜的。我问:“蜂蜜水?你还有蜂蜜呢?”
“对啊,我可是很注意保养我的皮肤的。蜂蜜水要温着冲才行。”霍北笑着,两个小酒窝特别可爱。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说:“皮肤是挺好的。”霍北无奈的任我捏,还主动把脸凑到我面前,撅着嘴最鬼脸逗我笑。我被他闹得什么都看不下去了,索性关了电脑,开始收拾东西。
霍北笑眯眯的说:“要回家了吗?太晚了,我送你吧。”
我说:“不用,我开车来的。”
霍北不甘心的追问:“那我陪你走到车库,你都不害怕吗?”
“你要不说,我还真不害怕。”我听他这么一说,一看周围黑漆漆一片,心里有点发毛。
“哎,你看过office有鬼么?”霍北看我害怕,说的更起劲。
我很不幸的看过,我一听汗毛直接立起来了,恶狠狠的瞪着霍北。
“你说坐电梯的时候会不会有个角落也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在哭啊?”霍北越说越得意。
我无奈的默许了他送我去停车场,他咧着嘴,小酒窝笑得很开心。他很自觉地拉起我的手,我一步都不敢落下的跟在他身后。到低下车库,冷风飕飕,吹得我心里发毛。霍北看我发抖,直接搂着我走,显示他的大男子气概。
到了我的车边,我不满的说:“霍北,你也太不厚道了,你这不是存心占人便宜么?”霍北还是不肯松手,仍然搂着我说:“嘿,我这保护你呢,不说感谢就算了还说我占你便宜。那我松手了,一会儿你可千万别看你的后视镜啊,别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我瞪着他恨得牙痒痒,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我站在那里没动,气鼓鼓的想了想说:“那你开车,送我回去。”
“好吧,既然你要求了。”霍北送我到副驾座,打开车门,又帮我关好车门。我系好安全带,等半天没见霍北的动静。我害怕了,忙解开安全带下车找他,大喊:“霍北,你在哪啊?”空荡荡的车库回荡着我的喊声,“霍北你出来,你别吓我。”我吓得声音带着哭腔,霍北突然从后面抱住我,吓得我尖叫出来。
“是我,是我。”霍北在我耳边低声说,“别怕别怕。”我转过身,狠狠捶他说:“你干嘛吓我啊。”他搂紧我, 柔声细气的说:“你这几天精神绷得太紧了,我帮你发泄一下。”我也没管,就在他怀里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他低头说:“我这上衣可贵了,别蹭鼻涕啊。”我破涕为笑,擦干眼泪,脸上的妆全花了。我忙捂着脸,翻包找餐巾纸。
霍北抽出一张餐巾纸,弯着腰仔细的为我擦着,轻轻地好像怕一使劲我就碎了一样。我看着霍北白皙的脸,愣愣的吐出一句:“你们这种天生皮肤好的小白脸都不要脸。”他没搭理我,擦完了说:“好了,又漂漂亮亮的了。”我低着头没说话。
他开车送我回家,一路我都沉默,看着窗外路灯一个接一个的往后飞过,望着远处灯火阑珊的,使人精神有些恍惚。霍北喜欢我,这个今天我再笨也能看得出来,可是我有杜煦了,我又要怎么跟霍北开口呢。
到家以后,我也没跟霍北多说,他就离开了。我回屋洗了脸倒在床上,心里很乱。怎么这样的事情也会碰到我身上,我真的命犯桃花吗?好不容易碰到杜煦,好不容易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怎么就不能平静的过去呢。如果我不知道,可能就这样过去了,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我就不可能装作不知道。我不忍心看霍北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让我懊恼的是,我并不讨厌霍北,反而对他感觉很好。
已经是深夜12点了,我打通了杜煦的电话。听到杜煦低沉的声音,我忽然感觉心虚。“喂,睡了吗?”我问,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杜煦温柔的问:“没呢,怎么了?” 我说:“我想见你。” 杜煦一听,马上说:“我马上去,别急。”
挂了电话,我把头埋在枕头里,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我心里慌成一团,很害怕。
不一会儿,杜煦发短信说让我下去。
我换了衣服下楼,杜煦还是那个姿势,双手插兜靠在车边,微笑的看着我。我直接扑到他怀里,好半天没说话,就是紧紧的搂住他。杜煦抱着我,也没有问。等我平静了说:“上车吧,太凉。”我看着高大的杜煦,心里踏实多了。我听话的上了车,杜煦说:“你爸让你这么晚出来啊?”
我带着哭腔的说:“那是我爸,又不是宿管,怎么不让,敢不让。” 杜煦看着我笑起来,都委屈成这样了,说话还这么厉害。
杜煦问:“想去哪吗?” 我说:“哪都不想去。杜煦,我心里好乱。”
“那我知道了,去我那把。”杜煦发动车子,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我的手。我靠在椅背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车子停在一栋楼下,我睡眼惺忪的四下打量,发现杜煦帮我系好安全带还盖着他的外衣。杜煦一手撑着头,满眼笑意的看着我,搂过我吻了吻我的额头,说:“到家了。”
我跟着他来到他家。他自己住,住在五环边一个不大的一居室。我一进他家,我就四处乱逛,很奇怪他家并不乱,没有我过去见过的男孩家乱成一团。东西不是很多,井然有序的放着。
杜煦看着我说:“还好吗?随时欢迎你加入。”
“这样好吗?”我问,却抑制不住兴奋。
“你可以试试啊。”杜煦说,“反正我也在这,房子也在这,随时来呗。”
“那我考虑考虑?”我故作矜持的问。
“好啊,慢慢考虑。虚位以待。”杜煦捏捏我的脸说。
我皱着鼻子撅着嘴,抱着他坐在沙发上。他搂着我,亲吻我的头发,问我:“累吗?今天还回去吗?”
“累,好累。不想回去。”
“那睡吧。”杜煦捋了捋我的头发说。
我点点头,他给我找了一件他的T恤,我去卫生间换好。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只穿着大大的T恤,散着蓬松凌乱的长发,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说:“咱们要不一会儿再睡吧。”
我不禁笑出来,问:“想干嘛?”
“你想干嘛啊,穿成这样大半夜的出现在一个独居的正常男人家里。”杜煦一把搂过我,让我坐在他腿上。我搂着他,娇声说:“杜公子,您只给了小女一件T恤,您还让我自己变出衣服穿啊。”
杜煦轻啄我的嘴说:“那杜公子要收回这件T恤了,脱了吧。”说完,一只手扶着我的腰,一只手探进T恤里,抚摸着我的后背。我搂着他的脖子,低头亲吻他的唇,深深的吻着,炙热的吻。我低声呻吟着,他掀起我的T恤,又脱了自己的上衣,抱起我轻放到床上。在他的挑逗下,我身体也开始燥热,不自觉的扭动。我们缠绵在一起,空气中都充满暧昧。 我感觉到杜煦的温柔,好像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我毫无缝隙的紧紧罩住。这是我们的第一夜,缠绵久久才睡去。
办公室新来一个男孩叫刘卓,也不知道人事是怎么审的简历,一个清华学工程的男孩非要塞进企划部,还特地嘱咐一定要录用。我面试了刘卓之后,即便他一直在答非所问,说话云里雾里的,我还是理所当然的通知他被录取了,并直接带他去办公室认门。因为不知道他是什么背景,我很礼貌的送走刘卓,并体贴的嘱咐他明天不要迟到。
我一进办公室,胡静就跟进来了。
“你来得正好,以后你还得多教教刘卓,我把他放在你身边了,你可费心了。”我说着,从抽屉里拿了一盒进口巧克力塞给胡静。
胡静接过巧克力, 扭扭捏捏的说:“姚远,我下个月考管理证,如果考下来了,我就不在这里工作了。”
我下意识的说:“哦,那好啊,你好好复习啊,考下来当然好啦。”
胡静很为难的看着我说:“姚远,你刚做这个位置,我也不能怎么帮你。”
我为了缓解气氛,故作轻松的说:“没事,你才真是后宫剧看多了呢,还当自己是辅政大臣啊。我能行,下班多联系呗。不过你走之前,把刘卓那小子给我教好了啊。”
胡静回去工作之后,我确实心里不是滋味。我的阅历当负责人肯定是很吃力的,胡静对于人和人相处看过很多事情,她会教我要怎么做。而且她一走,这个办公室恐怕没有真心向着我的人,我的领导路必定是坎坷的。想到将来的严峻状况,我深吸一口气,总不能绊住胡静让她一直囚在这里啊。虽然很舍不得,但是我是很支持胡静去更好的地方的。这样我才明白,为什么我在说我要升职的时候,胡静一点都没有别的想法,反而很真心的忠告我,原来她早有打算。
这阵子上班我都躲着霍北,休息室偷闲的毛病算是基本戒了,每次下班时候必经那里我也是飞快的逃了出去。我不知道怎么面对霍北,不面对是最好的办法。
杜煦下班来接我,见我第一句话都是问我想吃什么。我挑着眉毛阴阳怪调的问:“杜公子,你是多有钱啊,天天请我出去吃啊?” 杜煦问:“那回家吃吧,陪你爸爸喝两杯。那咱们去买菜把,现在还早,回家做饭?” “好嘞,开路。”我兴奋的伸了个大懒腰,抑制不住的想笑。
我打开收音机,连电台都放着欢快的歌曲,我心情好的不得了。想起小时候早恋,爸妈老师对我们进行围追堵截,各种批评教育。后来大学和那时的男朋友乔宇在一起,他们又各种看不上乔宇的家庭背景,严令禁止我们交往。再到留学的时候,一想到留学时候的那段感情,我都自动绕开不去想,心里也是一下带过。现在终于能谈一场光明正大的见光的爱情了,我都有些不适应。
我想起原来写在笔记本里的一段话:“我想谈场光明正大的恋爱。我妈同意,我爸同意,你妈同意,你爸同意,我们的大伯二姑三妈四舅五婶六姨都同意。每天我们毫无顾忌的在一起,出去玩时,我妈会打电话叫我们俩回去吃饭,做了你爱吃的什么我爱吃的什么。当你想我的时候,你爸妈会说,让她来咱家住几天呗。当我无聊的时候,我爸妈会自然的说,去给那臭小子打电话,让他带你出去玩去。”当我听到有的路人对她男朋友说我妈叫咱俩注意安全多穿衣服的时候,我再也不用羡慕,真好,真真的好。
杜煦特地拉我来到一家美国的会员制大超市,当我看到那个名字Sam’s,我心里一沉,一瞬间,我就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在美国的日子,有一种溺水的窒息感。
终于,刻意逃避了很久的那段感情,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瞬间充满我的脑海。那个时候我和他每次都一起去超市,我推着车跑,他在后面追着我让我小心,总能在我要撞到别人的时候及时拉住我,并利索的向周围的人道歉。岳阳,这个名字,多年以后不经意的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而它像个病毒一样,很快就会麻痹我的神经,让我瞬间跌入痛苦的深渊。
杜煦没注意到我情绪变化,拉着我走进超市。在超市里,我推着车子跟在杜煦后面,他打量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思量着吃什么。杜煦见我落下他很远,走回来问:“姚远,怎么了?”我推着车,想起过去的事让我顿时没了什么心情。我尽量掩饰自己心事,扯着嘴角笑笑说:“啊?没事,走神了。” 杜煦扶着推车说:“我来推吧,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我点点头,却怎么都没心情看着两边琳琅满目的货架,满心满脑子都是难过,气都喘不顺。快乐的日子我记得不多,事情也都是模糊的,心里更多是后来长时间的争吵,失望,伤心欲绝。我在我第一次独立的时候碰到岳阳,爱上他,他跟我一起度过美国的两年留学生活。错只错在,我爱上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而他很不巧的也喜欢我,同时又爱着自己的女朋友。
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错误上的,短暂的幸福之后伴随的长时间的畸形的痛苦。因为他确实喜欢我,但是却放不下他女朋友,所以东窗事发的时候,他选择疏远我并且回去求得原谅。我虽然知道结局,可当时我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承担一切后果,以为自己可以借着“年轻要勇敢,不要后悔”的旗号自欺欺人的爱他,结果这段感情越来越丑陋。
我痛不欲生的哭喊,他绝望的咆哮,冷酷无情的言语似乎就在我耳边一样,有些委屈,有些抵触,有些惋惜,有些厌恶。我使劲控制自己的感情,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跟杜煦解释。曾经那么无知、无赖甚至无耻的我,杜煦能够接受吗?
我问:“杜煦,我想去外面抽根烟,你带着烟呢吗?”
杜煦看我情绪不高说:“带了。你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回去,改天再去吃饭把。”
我说:“好,回头我提前跟他们说一下。今天我想安静一下。”
我一个人拿着烟走到超市外面抽起来,一根接一根。只有在抽烟的时候,快窒息的我才能重新呼吸一样,都是那个时候养成的习惯。杜煦结了帐出来找我,有点不知所措。
“杜煦,我想起了过去很不好的事情, 是我一辈子都不想想起来的事,甚至是我不愿意承认的一段感情。”我没有哭,我哭不出来,我一想起来就是心痛,心慌,眼泪仿佛在那段时间都哭干了,再哭不出来。
杜煦温柔的说:“那就别想了。在你没准备好的时候,我不会逼你的。”
“你没有逼我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
杜煦想了下说:“如果你想说,你就跟我说说。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只要你能开心就好。别勉强自己。”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看得出来他眼里有犹豫。我们俩说好不过问过去的事情,不在乎过去的事情,不计较过去的事情,可是那时候感情没有这么深,如今他怎会不好奇,不想知道那段能让我瞬间失控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呢。我叹口气说:“杜煦,给我点时间,我想要告诉你。”杜煦一听,抱着我没有说话。
我回家之后,等杜煦离开,我又换了衣服出来。我自己溜达到四环边上,坐在马路边,看着眼前呼啸而过的车,仿佛只有在这样喧嚣的地方,自己才是个置身事外的人,才能获得真正的安静。
有人说,生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至始至终陪着你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我也知道,人生一直被我潜意识的分成很多阶段,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留学,工作。甚至在不同公司工作也可以划分成不同阶段。而有太多人,只属于一个阶段,在这一阶段出现,也在这一阶段消失。我一直知道我和岳阳只是在一个阶段里相识,我们的一切只能停留在这一阶段,也就是人生列车的那两站之间。再痛苦,再不舍,我都无能为力,因为他注定要下车的,我们注定不是一个终点。
那个时候我不敢跟任何人说我和岳阳的事情,我每天都在自责和内疚中度过。可是我停不下来,我只能自己躲起来哭干了眼泪,再笑着面对岳阳,面对这段残酷的感情。很多一起留学的朋友,看我和岳阳关系这么好,很羡慕我们的友谊,在他们看来,我们是难得的亲密朋友,可是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们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走过的路,心中的乐与苦。
那段时间,我怨过,恨过,甚至想过放弃留学,但是最终我是没有勇气的,我只好毫无底线的承受。后来我跟陈水说了这些事情,她也劝过我,也骂过我。我问她这是不是我抛弃了那么爱我的乔宇遭报应了?她说不是,无论你遇到谁,他都是对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那都是唯一会发生的事;无论事情开始于哪个时刻,那都是对的时刻。
回国之后的生活,我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个熟悉的场景又触动了那段回忆,让我一口气喘不上来,溺死。那我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自强不息的女汉子形象就会瞬间崩塌,我不想再期期艾艾的生活。我深深的叹了口气,低着头揉揉疲惫的眼睛,我知道如果有一个人能让我忘记过去,那么他就是我的未来。
我下意识地想着杜煦那张冷峻的面孔,温柔的眼神,心里不断自我催眠,也许已经结束的,已经结束了。在看似潦草的境遇里,命运的安排自由深意。如果没有那段痛苦的过去,我又怎么能安心沉淀自己,又怎能如此珍惜下一段来之不易的感情呢?
我发了两个小时呆,想了很多很多。我记得原来一个良师益友告诉我一句话:一切的因果都是前世造的业,我们所能做的,是不抱怨,不强求,该记的记住,该忆的留住。毕竟我曾经那么快乐过,毕竟在我第一次一个人出门在外的时候,无助孤独的时候,有他陪我,我该是感激的把。而现在我能做的,是感激的看待那段过去,是全心全意的爱杜煦,能爱上一个爱自己的人,我都不曾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遇到如此幸运的事情。
我突然想起来高考前的时候我天天忧心忡忡,陈水倒是一点不着急的样子。我问她,你怎么不担心啊。她说,人生就这样,开心就笑,不开心一会儿再笑,何必自寻烦恼。谁说不是啊,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很欣赏陈水,偷偷崇拜她。
不知道此时自己怎么能够如此豁达,也许结束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真的就是开始另一段感情。而我幸运的是,我并没有刻意去利用这段感情。我微笑着,该回家了。不想了,或许真的是过去很久了,我才能够这么快就释然。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好像多年旧疾被治好似的。
即使想开了,那晚我依然没有睡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像烙饼一样。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过去的事情,想着对我奉若神明的乔宇,想着对我冷酷无情的岳阳,想着对我千依百顺的杜煦,想着对我默默守护的霍北。我是命犯桃花吗,他们都是我的桃花劫吗?浑浑噩噩的昏睡中,他们四个好像钻进我的梦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好像鬼魅一样,纠缠不休。
一觉醒来,我觉得很疲惫。我耷拉着脑袋,看着窗外,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艳阳高照,蓝天白云的。一有太阳,觉得自己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好像在充电一样。早高峰也出奇的没怎么堵车,心情大好的我早早到了办公室,很友好的跟办公室每一个人打招呼。
胡静看着我,不知道我抽什么疯,其他人也很莫名其妙。我连蹦带跳的走去办公室,忽然看到坐在我原来位置上的刘卓,想起他今天第一天上班,走到他身边说:“刘卓,给你介绍下休息室把。”
我领着他来到我们部门的休息室,说:“这是咱们部门的休息室,工作累了可以在这喝个咖啡。你不上海人么,好喝咖啡么不是。”
刘卓有点驼背,站在我身边好像没有我高似的。我看了他一眼,指着饮水机上的水桶说:“没水了,你把水换上吧。”
刘卓犹豫了一下,走到饮水机前,把空的水桶拿下来放一边。他深吸一口气,扎了个马步双手去提饮水机旁的满满的水桶,使了半天劲提起来,举不到饮水机上面,咣当一声砸回地上。
我看着他,摇摇头,真是没救了,现在男人没个男人样,不怪女人变汉子来拯救世界。我撸起袖子,推开他,不费劲的换了水桶,鄙视的看着他。他夹着胳膊,低着头等待我批评。我看他那个瘦弱的样子,生怕自己说重了压垮了他,搓了半天词,说:“别说我是汉子,宝贝儿,是你太娘炮。”说完我就让他回去工作了,看着他三脚踹不出个屁的样子,真心看着费劲。
下班了,我自己开车回家,杜煦一天都没有跟我联系,我也没有联系他。回家以后,我给杜煦发短信问他在干吗。
“姚远,我想见你。”杜煦是越来越不矜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只在我面前这样把持不住。
“好啊,我想去后海。”我回。
杜煦没有回,我也没注意,玩着手机,不一会儿杜煦打电话说到我家楼下了。我换了身连衣裙,手舞足蹈的跑下楼。他还是在我一出小区就可以看到的最明显的地方,靠在他车边插着兜摆pose一样,等着我。我看着他酷酷的样子,越是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有个这么好的男人这么爱我,事业也蒸蒸日上,爸妈身体很好,还有一群铁磁儿,真是没法再好了。我一美,边跑边跳的过马路,刚好一辆车开过来,我忙往后一闪,车几乎擦着我裙子飞驰而过。
那辆车尖锐的鸣笛引来周围人的目光,我更是吓得站在那里一时缓不过来神。杜煦飞快的跑过来,抓着我的肩膀前后左右的检查我有没有受伤。
我拍拍胸脯,压压惊的说:“吓死我了。”
杜煦很生气地说:“姚远,你能注意点嘛。”
我慢慢缓过神,开始臭贫:“哎呦,我刚还想着自己这么幸福,不能在幸福了,就差点被撞死,看来我得悠着点了。”
杜煦没说话,抓我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劲,他恶狠狠地瞪着我。我一抬头一看他的眼神,差点没再吓死。他目光犀利的跟刀子似的,恨不得千刀万剐了我,好像我害死他最爱的女人一样。
“杜煦,杜煦。”我第一次看他这么恐怖的样子,有些害怕,声音有点打颤,我轻轻唤他。“上车。”杜煦吐出两个字,攥着我的手拉我过马路。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很听话,也不敢说话,一直缩着,是不是抬眼瞥他一下,又怕他发现,忙收回目光。
坐上车,杜煦没有发动车子。他看着很远的地方,喘气声很重。我依旧不敢惹他,他转向我,我忙往后一缩。我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前,双手攥着包关节都发白了。杜煦叹口气,很温柔的把我揽进怀里,一手抚摸我的头发,安抚我说:“好了,你没事就好。”
我这才整个人放松下来,终于又变回我的温柔的杜煦了。我还是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委屈的撅着嘴。
杜煦吻了吻我撅起的嘴,低声说:“我不好,吓着你了。” 我看杜煦刚才是真的吓着了才会那么生气吧,也没在装可怜。我安抚道:“对不起啊,我会小心的,差点害死你女朋友,刚才是不是想杀了我啊?”我开玩笑的说,没想到杜煦很认真的点点头。我倒是愣住不知道说什么了。
“谁要敢伤你一根头发,我就要他的命。”杜煦冷冷的说。看杜煦的体格,他在警校那么多年,我真怕他打死一个两个自己都意识不到。我想着,打了个寒颤,忙抱抱他,拍拍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轻轻哄着:“哎呦,没人能伤害我的,你放心吧,我健壮如小伙,可以保护好自己的。”杜煦说:“最好是这样。”
我们到后海,晚风吹着很凉爽。黑夜如墨,什刹海波光粼粼,倒映着周围灯红酒绿的酒吧街,更显得世间的浮华像是虚无缥缈的幻影。我和杜煦并排走在湖边,我没有说起过去的事情,他也没有问。我手机响了,我打开一看,是霍北的短信:“两天没见你了,生我气了?”
我下意识看了杜煦一眼。杜煦马上察觉到了,看我一眼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本来这根本不是问题,可是一心虚,就感觉跟做贼一样。我看着手机,咬咬牙回到:“我现在不方便,有事明天说吧。”发完,我攥着手机,很担心,也不知道怕杜煦知道还是怕霍北知道。
一直到杜煦家,手机都没再响过。我松口气,收起手机。
到他家里,我们都各自换了衣服。我还是穿着杜煦的大T恤,和他一起躺在床上。杜煦看我眼神飘忽不定,也没有问我谁发的短信,只是安静的抱着我,把脸埋在我的长发里,贪婪的呼吸着,闻着我的发香。
我平躺着,枕着杜煦的胳膊,望着天花板,说:“杜煦,我爱你,即使这条路走得不顺利,我也会坚持下去的。”杜煦一听,可能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停了一下,之后轻笑一声,搂紧我。我又说:“你要相信我。”他丰腴的双唇贴在我耳边说:“我会无条件相信你,我爱你。”
又是一夜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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