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仁宇《万历十五年》,用生动的散文笔法来写历史事件,既不失史实的揭示与现实的借镜功能,又将春秋笔法融入现代性思维。
为读者开启一扇窥探深邃而富有趣味的历史窗口,从中返观历史真相、洞察人性沉浮。
黄仁宇,湖南长沙人。早年辗转于求学、从军之途,其后赴美研习历史,于一番逼仄煎熬之中提出大历史观。
主张要“从技术人上的角度看历史”,而不能简单地以道德评价笼罩一切。
什么是大历史观?作者在书中写到,
将历史的基点推后三五百年才能摄入大历史的轮廓。《万历十五年》已经初步采取这种作法。所以叙事不妨细致,但是结论却要看远不顾近。
“大历史观”里大历史像是蝴蝶效应。
蝴蝶效应:一个微小的变化能影响事物的发展,说明事物的发展具有复杂性。
《万历十五年》英文版书名 “1587,AYear of No Significance” 中译则为《无关紧要的一五八七年》,无关紧要的一年可能就是蝴蝶效应的源头。
万历十五年,亦即公元1587年,在西欧历史上为西班牙舰队全部出动征英的前一年。
在中国,这平平淡淡的一年中,发生了若干为历史学家所易于忽视的事件。这些事件,表面看来虽似末端小节,但实质上却是以前发生大事的症结,也是将在以后掀起波澜的机缘。
书中所叙,不妨称为一个大失败的总记录。
因为叙及的主要人物,有万历皇帝朱翊钧,大学士张居正、申时行,南京都察院都御史海瑞,蓟州总兵官戚继光,以知府身分挂冠而去的名士李蛰。
他们或身败,或名裂,没有一个人功德圆满。
这种情形,断非个人的原因所得以解释,而是当日的制度已至山穷水尽,上自天子,下至庶民,无不成为牺牲品而遭殃受祸。
中国二千年来,以道德代替法制,至明代而极,这就是一切问题的症结。
张居正不让他习字,申时行不让他练兵,那么他贵为天子并且在年轻时取得了祖宗的身份。
这一切使年轻的皇帝感到他对张居正的信任是一种不幸的历史错误。张先生言行不一,他满口节俭,但事实证明他的私生活极其奢侈。
以皇帝的身分向臣僚作长期的消极怠工,万历皇帝在历史上是一个空前绝后的例子。其动机是出于一种报复的意念。
然而文官们的意见又岂能完全忽视?他们是本朝政府的支柱。全部文臣既以伦理哲学作为基础推行了现今的统治方式
他(申时行)的老成来自长期处理各种人事经验;这种经验,使他深知我们这个帝国有一个特点:一项政策能否付诸实施,实施后或成或败,全靠看它与所有文官的共同习惯是否相安无扰,否则理论上的完美,仍不过是空中楼阁。
首辅申时行虽然提倡诚意,他对理想与事实的脱节,却有一番深切的认识。他把人们口头上公认的理想称为“阳”,而把人们不能告人的私欲称为“阴”。
用本朝的历史,引证凡是和文官集团公开作对的人,没有一个能得到善终。即使是皇帝最亲信的人,迟早也会被大众清算。
申时行所始料未及的,就是万历皇帝比他申先生又更高一手,他看透了这种斗争的真情实相,知道自己生气都属无效,莫若用“无为”的办法,对付所有的纠缠,因之他的消极也越来越彻底了。
李贽是儒家的信徒。他此后(剃发为僧)的言行实际上代表了全国文人的良心。
他的所谓“吃饭穿衣即是人伦物理”,不过是要求高级的官僚以其实际的政绩使百姓受惠,而不是去高谈虚伪的道德,崇尚烦琐的礼仪。但这并不表示李贽自己有意于实践,而只能表示他是一个提倡实践的理论家。
李贽的悲观不仅属于个人,也属于他所生活的时代。传统的政治已经凝固,类似宗教改革或者文艺复兴的新生命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孕育。社会环境把个人理智上的自由压缩在极小的限度之内,人的廉洁和诚信,也只能长为灌木,不能形成丛林。
和很多同僚不同,海瑞不能相信治国的根本大计是在上层悬挂一个抽象的、至美至善的道德标准,而责成下面的人在可能范围内照办,行不通就打折扣。
戚继光的天才,在于他看准了妥协之无法避免;而他的成功,也在于他善于在技术上调和各式各样的矛盾。
1587年,是为万历十五年,丁亥次岁,表面上似乎是四海升平,无事可记,实际上我们的大明帝国却已经走到了它发展的尽头。
在这个时候,
皇帝的励精图治或者宴安耽乐,
首辅的独裁或者调和,
高级将领的富于创造或者习于苟安,
文官的廉洁奉公或者贪污舞弊,
思想家的极端进步或者绝对保守,
最后的结果,都是无分善恶,统统不能在事业上取得有意义的发展,有的身败,有的名裂,还有的人则身败而兼名裂。
《万历十五年》无关紧要却掀起波澜的1587以上《万历十五年》读书笔记。
吴思《潜规则》有如下论述:
社会在正式规定的各种制度之外,在种种明文规定的背后,实际存在着一个不成文的又获得广泛认可的规矩,一种可以称为内部章程的东西。恰恰是这种东西,而不是冠冕堂皇的正式规定,支配着现实生活的运行。
这也可以回答,为什么以道德代替法制是一切问题的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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