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某些人某些事会在某一座标上重叠。
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步会走向那里,会遇见那些人,会碰见什么事。
1
这几天有两件事让我感到意外。
笫一件事是林冰的快乐,他不在有当初我们相识时的那种忧郁、那种伤感。 这却让我担心,平静的后面将是什么样的风暴。 不过林冰的快乐是好事,我只能藏住心中的疑虑。
第二件事是黑子突然来看我。
要不是黑子先同我打招呼,我几乎认不出他了。
黑子穿一身黑色皮装,梳着奔头,戴着副大墨镜,嘴里叼着雪茄。
象他妈电影里黑社会老大的装束。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问黑子。
“我在省城里碰到老鲁,他告诉我的,你这里也他妈不算太难找吧!” 黑子还是象以前那样爽朗。
“想不到你变化这么大,跟以前他妈的判若两人啊!” 我对黑子说。
“哈哈,世界在变化,人也他妈应该变化吗!否则怎么能够他妈的跟得上形势呢,是吧!哈哈哈。” 黑子笑着说。
“发财了吧!打扮的和个暴发户似的。” 我逗他。
“发财,我他妈做梦都想发财。”黑子不拢着脑袋说。
“算了,算了,他妈的谈点别的吧!” 黑子又说。
这一天黑子住在了我这,黑子瞎咧咧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才走。
我去纪幻那里,跟他谈林冰的诗集《星空》的事情。
纪幻说,《星空》很快就会发行的。
这需要林冰配合,必定现在是一个商业社会,一切都要包装宣传,否则没人欣赏也是得不偿失。
我同意了。
从纪幻那里出来时,我碰见了一个人。
一个我见过可是不很熟悉的人。
我很小的时候,就不想平凡的活着。 可是我后来明白了,人终归是平凡的,平凡的人去做不平凡的事当然没有着落了。
这不符合逻辑,绝对不符合逻辑。
我想的和我感觉到的竟然不一致,我做的和我所面对的竟然错位。
为什么会有如此怪异的事情发生呢!莫非我也患了同林冰一样的妄想症了吗?
“赵大哥,来找我们总经理。” DE·缺问我,我没有听得清楚,我完全陷入了迷幻中。
“赵大哥,赵大哥。”DE·缺又喊了我两声。
我一惊,醒来。
“啊,你呀!”我看了眼DE·缺答着。
“赵大哥,请,请上去坐坐。”DE·缺笑盈盈的说。
“不了,刚下来。”
我回答,顺眼看了看他旁边的那个大高个。
“喂,老弟,不认识了吗?”大高个问。
他正是我在火车上遇见的那个壮汉。
“认识,认识,你……” 我想问他来这干什么来了。
“你们认识。”DE·缺奇怪的问 我和大高个点点头。
“啊!我来这办点业务,这位先生正领我去见他们的总经理。”
大高个解释说,眼中的神情游移不定。
“那你进去吧,咱们改日再叙。”
我不想在和他交谈,就说道。
“好,好,再见。”大高个一脸笑意。
“再见。”
我和他握了握手。
我为什么会心神不定,以前不是这样的。
回家的路上,我想着我刚才神经错乱似的思索。 林冰总是担心会有事情发生, 我现在也同样担心,而且要发生的事情已经快要开始。 那个高个子给我带来的压力,让我觉得‘他’就是不幸开始的源头。
平静带来烦恼,平静带来忧愁。
静则思。
也许是思索的太多,我时常陷入思考的旋涡中。
有时想想这也没有什么意思。
象我这样的人永远生活在跋涉中。
2
赵行从纪幻那回来后,情绪变化很大,他原本思敏、稳重的性格忽然浮躁起来。
这是什么缘固呢? 这几天黑子常来这里,赵行唯有见到他时才会平和起来。
黑子是个很奇怪的人,他来去无常。 当赵行不在时,他就怪怪的盯着我。
“听说你是个写诗的。” 我点点头,对于不太了解的人我很少跟他说话,并且我也不知怎样同黑子这样的人打交道。
“我不明白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会选择写诗,就象赵行他妈的一样。”
黑子又说。
我只是笑了笑。 “看看你们的日子,这世上有许多可以做,可你却偏偏选了这么一路。”
黑子接着说:“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忙一笔生意,你如果感兴趣,我给你介绍介绍。”
我不知可否,摇摇头,回绝了他。
他不在意,又继续说:“没关系的,也不要你长做,只不过暂且帮帮忙,体验体验另一种活法吗!”
我真的不太感兴趣,就想直接拒绝他,没想到他又说。
“你别在想了,就这么着吧!哪天需要你时,我再联络你。”
这以后,黑子就没来过。
我起初还想着这件事,时间长了也就慢慢淡忘了,黑子也许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春暖花开,严寒的冬季终于过去了。
我们还是象以前那样平静的生活,每天都重复着昨天,周而复始无怨无忧。
我们的‘邻居’只有哈伯和林一帆没有走,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去的地方。
这天晚上,我和赵行还是象往常一样,说说写写。
“你说我们现在正常吗!”
我问赵行。
他抬起头,眼光闪烁不定。
“你指的是什么,我不太懂。”
我点燃颗烟,吸了口说。
“我考虑过,如果说我们是为了什么写作的话,这根本没有状态;如果是为了生活的话,现在的生活简直是狗屁不如。”
赵行听后,笑了笑问。 “你又想干什么?你现在怎么了。”
我摆摆手说:“我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改变改变,换一种生活方式吗?”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不能容忍生活中没有变化。 他们生活在平靜中,可是心中的活动千头万绪,永远波动。
“那你说说吧!我们应当怎么改变。”
这到难住了我,我虽有想法,可那些想法难付诸实施。思想就是一个烂泥坑,你考虑的越多就会陷的越深,你愈执着就愈清楚,这是一种无法逃脱的苦痛。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现在很没意思,你看看周围的人,不都走了吗?”
赵行又笑了,笑的无奈,笑的彷徨。
“咱们改天再谈这事吧!”
初春的夜晚已经很温暖了。
我漫步在这春意盎然的夜色中,心中的惆怅更浓了。
这夜色让我心醉,这夜色让我心碎。
远处一点微火照亮了我前方的路,那是什么,那里又发生了什么 顺着火光我寻迹而去,心里潺潺的,不知是什么滋味。那里有个人影摇摇晃晃的,扒拉着火,烧着的纸屑被微风吹的飘满天际。
“林一帆。”
我擦擦模糊的双眼,仔细一看。
正是林一帆。
我想上前打声招呼,突然后面一个人走过来,拉住了我。
是哈伯。
哈伯示意我不要出声,他和我默默的看着林一帆的全部动作。
那始终是一种仪式。
僵化了的仪式。
这种似于心灵的挣扎过程,林一帆已经经历过两次,这两次我都在他旁边,我也同样经受着这种炼狱般的折磨,这或许就是痴人的情结吧!
一个人不能有太多奢望,否则会有贪念。 一个人不能有太多欲望,否则会太过沉迷。
一个人不能有太多失望,否则会失言。 失言会带来疑惑,疑惑会使一个人困惑,会使一个人消沉。
很小的时候我就不愿多言,也就在那个时候,因为多言而犯下很多错误,这些错误让我悔恨终生。
我不能纵容自己。
一个很有名气的人说了一句很有名的话。
大意是:面对那么多人的苦难,我怎么能够无动于衷。
帮助别人解脱,也是帮助自己解脱。
这类似于某种宗教信条,但我的意思却同宗教南辕北辙,我没有宗教信仰,我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宗教信仰。 在我眼中,宗教根本就与我无关。
文学就是人学。
我赞同这句话,文学就是人类为摆脱某种精神禁锢所信仰的一种精神图腾。
艺术如果也是人的艺术的话,也同样大相径庭。
我真的不能纵容自己。
所以我会越走越远,我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在一个地方生活。
“他怎么了。” 我问哈伯。
“咳,看来这次他是很难挺住了。” 哈伯叹了口气说。
我的悲哀又来了,不无伤感的说:“该发生的总是要发生的,有些事是无法避免的。”
哈伯望着我,眼中露着迷离。
“夜真长啊!”
“是啊!夜很长。”
这句话根本没有什么意思。
‘每个人都会坚持自己的信念,在别人看来是浪费时间,他却觉得很重要。’ 我想起来王家卫那部《东邪西毒》中有这样一句台词。
我们这些人都是坚持信念的人。
坚持信念实际上是一种苦楚,那是来自于无事可做,他束缚着我们的发展,也束缚着我们的思维。
不过,我们还是要坚持信念。
只有坚持信念,才会有新的发现,只有新的发现才会有更突出的发展,才会有更敏锐的思维。
不知过了多久。
林一帆缓缓的抬起了头,他望着哈伯和我,目光呆滞的象是傻子一样。
沉默。
我们象是对阵的双方,僵持着。 时间瞬间流逝。
沉默,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3
有人说。
平静的后面是痛苦。
可事实上喧哗的后面也是痛苦。
在一次次喧哗的后面,终于有人忍受不住这种痛苦倒下了。
哈伯和林一帆要走了,听林冰说他们要去林一帆的家。
那天我在屋外遇到哈伯,我们谈了很长时间,说了很多事,过去,未来,现在,希望的产生,希望的破灭。
我们也说到了林一帆。
哈伯和林一帆就这样走了,来的无声无息,走的无声无息,有些人就是这样,永远活的无声无息。
无声无息的生,无生无息的死。
这些日子我徘徊着,回忆着从小到大自己的成长中,那些有着失败苦楚的日子。
歌德说:谁要是游戏人生,他就一事无成;谁不能主宰自己,永远是一个奴隶。<注1>
我不想游戏人生,我更不想失去自我,可是我这两样都做到了。
我不想游戏人生,可我还是做着游戏人生的事;我不想成为奴隶,可我现在的状况又何谈主宰自己。
我唯一拥有的就是目标,这目标伴着我的痛苦。
我又起了马克思和恩格斯这两位老先生,他们告诉我。
每个人眼前都有一定的目标,这一目标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伟大的。<注2>
我的目标谈不上伟大,可我的一生还是要为他而活,为他而奋斗。
林冰也同样,他也有自己的目标。 哈伯和林一帆也如此,他们把自己的目标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也是因为有了目标,五栓才会执着的拿起乐器。 目标就是一个人活着的弦。
想一想,弦断了,乐器还会发出美妙的声音吗!
也是因为如此,有些目标是猥亵的。 纪幻也许把目标放在了天平的另一端,所以他会唯利是图。
他没有错,谁都没有错。 错的是时间,错的是你所触的人,错的是你所在的地点。
很可惜的是时间、地点、人物也是死的概念。
重要的是人能不能主宰自己。
人能不能最终主宰自己,这是哲学家研究的事情,我没有能力深究。
哈伯走的那天,他告诉我自己是不会放弃的。
他还说:没有信仰,则没有名副其实的品行和生命。<注3>
这是诗人惠特曼在《人生就是奋斗》中讲过的。
为了信仰,这就是我们活着的唯一目标。
我祝福哈伯和林一帆,愿他们早日脱离困境,实现目标。
我也默默的为我和林冰祈祷。
4
从那天晚上以后,我深深的为林一帆担忧着,同时也对我的未来有着恐惧。
哈伯和林一帆走的那天我没去送,后来看到赵行去送他们,心里的不安才放下。
人生就是一部戏,竟管困难重重但也只能演下去。
困难吗?
是人自己的产物,既然能创造,就能够克服。
我的心乱了。
我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炸了,那一定就是结束。
无法相信。
思索是一种痛苦。
年少时,当我面对困难时,我就想我是‘孙悟空’该有多好。 可后来我知道。
那种想法是多么可笑,多么天真。
如果我是孙悟空又何必过这种自相矛盾的生活。
一个自由的猴子逃不过如来的手掌。
一颗自由的心跳不出生活的禁锢。
不知有多少人在年少时做这样的‘梦 ’。
这有些‘似是而非’。
就这样。
我在逃避。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逃避,又或者说我天生就在逃避。
我生下来就在逃避。
也就是说。
我在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已经意识到了有一种责任,有一些责任,会伴我一生。
我将用一生去完成这些责任。
可是我负担不起。
确切的说,我真的有些负担不起,又不想用一生去负担。
所以只能逃避。
林一帆的离去,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解脱。 每当面对林一帆时,就象照镜子一样,那忧郁、那哀愁的眼光分明就是我自己。 如今他走了,我也就看不到我自己了。
赵行最近很忙,不知他在干什么呢!
我每天百无聊赖,坐在门前晒太阳,想象着另一个世界的我。 <注4>
5
林一帆走了以后,林冰似乎也轻松多了。
林冰以为林一帆是自己的影子,但他忽略了自己真实影子的存在。
一个人把问题隐藏的深,问题暴露的就越快,不知林冰的问题能隐藏多久,但我已经感觉到,风已姗姗到来。
“你最近心情很好。”
我慢条斯理的问林冰。
“你很忙,你一向很忙,对吧!” 林冰答非所问。
我们每天就这样,亳无生气,毫无意义。
“你读过托尔斯泰的《艺术论》吗!” 林冰有时候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没有,对于文论我不大感兴趣。”
我补充:“但有时也翻一翻。”
“我看过的,那是一本很中国化的译本。”
林冰接着说:“托尔斯泰认为,艺术的感染力很重要,我十分认同。”
我点点头,很象是同意他的观点。
“有时,我也看有关卢梭、左拉这些大师的文章,和他们的著作。”
林冰又说。
卢梭的《忏悔录》我看过,我很喜欢卢梭这个人,但小说的内容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于是我说。
“卢梭吗?这个人我知道,他的小说《忏悔录》,我看过。”
“卢梭最著名的是《社会契约论》。”
林冰点点头说,接着他又说起了对卢梭的一些看法。
有时,我们就这样谈起文学。
有时,我们会谈一整天。
我们就是这样度过的。
或者没有一句话,或者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没了。
这就是生活。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这没有什么。 羊有羊的活法,狗有狗的活法。 <注5>
6
事情就是如此的。
有些简单,有些麻烦。
事实却并非如此。
我们整天生活在繁琐中,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个不停。
人们爱絮叨。
我们的平静能有多久。
在无奈中等待,人的一生都在如此的等待,谁都不知自己的明天会发生什么,他只是在希望明天,可明天却还是如此。
或者爆发,或者沉默。
时间在一天天的走过,赵行和我也默默的象往常一样生活着,我们不知这种生活是否就是自己追求过的,也不知这种生活会有多久。可是我们的内心却厌倦着,只是为了彼此间心里的平衡维持着。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象理想中那样生活,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成功。
注1、2、3:文中的格言来自于少年时的摘抄,具体出自哪本书籍已经不清,内容或许有所不同。
注4:本段为情节需要,实属想象。
注5:本段为情节需要,论点属于人物想象。
<第十四章完>
网友评论
我介于中间,羊模狗样的活法
5000多字,没法改了,已经改的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