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刘姥姥从妙玉的栊翠庵走了出来,和众人一起经过了“省亲别墅”,而此时,酒足饭饱的刘姥姥却要上厕所,在贾元春省亲的牌坊下上厕所,一个贵族皇妃一个底层村妇,这是多么鲜明的对比啊!这个对比是多么讽刺啊!作者为什么要这么写?笔者猜测如下。
在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时,整个贾家正处于衰败,冷子兴在第二回时就已经说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后来,通过贾元春省亲,整个家族重新兴旺起来,当然,这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而后,贾府开始走下坡路了,最后彻底的败落。
贾府发展的轨迹,犹如一条抛物线,而这条抛物线的封顶,则是贾元春省亲,因此,贾元春省亲在整个贾家具有无上崇高的地位,这是荣国府的荣光,更是权力的象征,有了这座牌坊,贾家就垮不了,一看这座牌坊垮了,贾家就垮了。
然而,刘姥姥,就这么一个村妇,居然在荣国府的圣地上厕所,这是对权力多么滑稽的调侃啊!当然,她不知道她在调侃权力,尽管刘姥姥不会演戏,却是一个优秀的喜剧演员,因为指导者是著名导演曹雪芹。
荣国府里的太太小姐们,见到这个村妇,都是笑,与村妇一起哈哈大笑,但是,见到自己的亲人——已经贵为贤德妃的贾元春,却只能哭,祖孙、母女、姐妹抱头痛哭,哭完了,又不知何年才能见面。
曹雪芹为什么做如此对比?是为了表达自己对权力,对封建制度的不满,所以借刘姥姥的滑稽来突出这种愤怒吗?笔者觉得,这种回答还仅只能限于高中时候语文试卷的答案,只能算是一种阶级论调,细细一想,曹雪芹对权力肯定是不满,但如果只是理解为这种对比是为了反对权力,反对封建制度,那未免太狭隘了。
曹家原来就是掌权的,而且是掌大权的,只不过到后来在政治斗争中失败了,他经历过大富大贵,也在家族政治失败后,经历了贫穷落魄,这两种极端所产生的巨大落差,可谓让他尝遍了世间各种味道,因此,他对人生的理解,绝对不止是对一个问题的不满这么简单。
权力丧失,成了落魄之人,如果还像妙玉那般,始终还坚持着像贵族一样生活,看起来是志存高远,其实质与孔乙己有什么区别?要的不过是自己在别人眼中的体面,畸形的自卑导致的变态的自恋,显然,曹雪芹不是这样的人,否则《红楼梦》也就不可能成为中国文学史上最耀眼的明珠。
刘姥姥和权力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是权力,根本不存在什么权力丧失,就算在象征权力的省亲别墅下,依然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放屁就放屁,想拉屎就拉屎,拉屎也不找地方,想在哪拉就在哪拉,而且偏偏选在了贵妃省亲的牌坊下,生活得非常快意。
而元春呢?荣国府的大大小小呢?他们都与权力有关,有的甚至掌握权柄,当官的如贾政等如履薄冰,元妃处于深宫之中,更是寂寞难耐,如此生活,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何等艰难,何等不快意。
可见,刘姥姥要比元春幸福得多,通过这么多坎坷的人生经历,也使曹雪芹感悟到,权力这个东西带给人的,表面上是光彩,实质上的痛苦,而平凡的生活才是最快意和最幸福的,因为这种生活无所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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