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萧帮主站在窗子旁,屋里屋外俱是一片通明,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邪风,衣角尚未吹动却吹熄了屋内的蜡烛。过了许久,萧帮主的脸上才涌现出意味不明的神情,轻叹,“千百年来,明伦山的月从未暗淡过,如今,这月怕是要变了。”说罢,关了窗,也未再将灯点亮,直接回床上歇息去了。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窗边闪过,继而只听到“吱丫”开门的声音,悄声进了房内,背光而行看不清来人的脸,手中的剑似包涵了整个银河,熠熠生辉无法遮挡。见他一步一步走向床边,小心而又坚定,剑尚未提起,床上那人便睁开了眼,他顾不上许多,发狠地刺了一剑,便夺门而出。
“帮主,你没事吧?”听到动静急忙赶来的护法站在门外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进入。“不必担心,并无大碍。”萧帮主看着自己肩部血流不停的伤口,顿了顿,“今晚之事,不可告诉他人。”“是!”“好,你回去吧。”
听到护法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才痛呼出声,“这小子,下手确实够狠。”下床,寻了草药将血止住。一夜无眠。
(二)
“师父!”少年一袭白衣,恭恭敬敬地向面前的老头子行礼。
“今怎么这么晚?”老头子眼珠转了几圈,故意难为道。
“昨晚练功忘了时间,睡得晚了些,故起的也晚了些。”少年依旧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无趣无趣。”
“乾长老,你何必总是逗弄曲师弟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人便是明伦派帮主的女儿萧弋。
“萧师姐好。”少年名曲正风,即萧弋口中的曲师弟听到萧弋的声音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如往常一般地向她问好。
曲正风的师父乾长老自认太了解不过他的这个徒弟,看到他脸色的微变,便明白了所有。面上却不显,只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呀。”
一切都与往常一样,除了萧弋抱怨了一句,她爹今天怎么没有来看她练功,这一句话似乎又使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三)
几天前。
“帮主,正风问我了。”
“如实告诉他便好。”
“可他若是知道他的父母死于你的剑下……”
“本是我的错,告诉他,他的父母可是难得的豪杰啊。”
既然帮主如此说,乾长老不得不告诉了曲正风实情。
“嗯,谢谢师父告诉我。”
“正风。”
“是,师父。”
“罢了,你走吧。”
总是一身素衣的少年面色依旧寡淡,所说之事似与他毫无关系。
乾长老自知日后会发生些什么,却也不能逼迫他最喜欢的徒弟放弃仇恨。是他亲自将曲正风带回来又亲身教导,这孩子本不是习武之才,却成为了同龄中的佼佼者,为什么?为了替父报仇啊!他太了解,所以才什么都不能说。
(四)
若是刺杀风波这么简单就过去了,才是奇怪。每隔几天萧帮主身上就会增加一处新伤,或大或小或轻或重,却没一处致命。
接连几日,萧帮主都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连他宝贝女儿的练功也不再参与。萧弋气急,嚷嚷着要问她爹是不是不爱她了,冲进了萧帮主的房间。萧帮主正在换药,不曾想到萧弋会这样冲进来,身上的伤来不及遮挡全给萧弋看了个正着。
“爹这是……”话未说完,眼泪先落了下来。
“都是小伤,萧萧不用在意。”萧帮主最怕的就是他这女儿。
“如何能不在意?”说罢冲出了房门,“护法都给我出来!”
“小姐。”
“我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们都是做什么的!从今天起,时刻守在他房前!”
“是,小姐。”
萧帮主屡被刺杀的事情也因此传了出去,萧帮主无奈,却也无能为力。
(五)
一天傍晚,护法照例敲响萧帮主的门,“帮主,小姐等您一起吃饭了。”无人应答,再敲,里面的人依旧毫无反应。护法急了,破门而入,只见萧帮主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这一次,命中要害。呆愣了片刻,遣人去请小姐和乾长老,乾长老到,小姐却未到,来人回报小姐听到消息便昏了过去,接下来的诸事只能交给乾长老打理了。
萧弋醒来之时,萧帮主早已入土。听闻当天,曲正风站在乾长老及众师兄师弟面前坦然承认是他杀了萧帮主,“我的祖父杀了他爹,他为杀我的祖父,杀了我的父母,为人子女,报仇是应当的。我深知你们作为他的徒弟不会放过我,我不走,你们尽管来吧,我再无亲人,不必忧心有人找你报仇。”
曲正风确实死在了那天,乾长老亲自动的手,“我的徒弟,只能由我来教。”用的便是他送曲正风的那把剑,即便在阴暗无光之时依旧难掩光芒。刺出那一剑,用光了乾长老所有精力,跨越了不知多少时光,步入了垂暮之年。
萧弋去看了她爹,也去看了曲正风。
“萧萧啊。”
“乾长老。”
“萧萧,之后这明伦派就交给你了,我是我徒弟最亲的人,我要为他报仇。”
“我是他的阿姐,我才是他最亲的人,他的仇只能由我来报。”不顾乾长老一脸的诧异自顾自说下去,“可我不打算杀你,我要你做这明伦派的新帮主,与它共度余生。”萧弋说罢摆摆手不愿过多解释,慢慢悠悠地走远了,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能让你死呢?阿弟让我好好活着,你自然也要好好的活着,怎能让我一人煎熬呢?”
(六)
“阿弟,你一定要这样折磨他吗?”一道女声传来。而女子面前的少年站的笔直,固执的不肯言语,女子无奈,“我已派人日夜守护他,你再没有机会靠近他的房间,为父母报仇,从现在起,落到我的身上,你不可插手。”
“只能由一人报仇,你这样就是违反了江湖规则。”
“规则?我这次违反定了,你走吧。”
少年定定地看着女子,女子的眼神太过坚定,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听从她的话离开了这。
女子待少年走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下墙上悬挂的剑,比刺客那一把更为耀眼,随着女子的动作,一个密道赫然出现于女子目光所停留之处。
女子在密道入口处微踱两步,接着义无反顾地进入了密道。何为密道出口?待女子出现在萧帮主的房里一切皆明了。
“你来了。”
“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便知我非你亲生,那日听到你与乾长老的交谈……”
“是我的错,一心只有仇恨,错杀了你的父母,来吧。”
“爹,不要怪我。”说着提剑而上,一剑致命。
以后的昏倒是真,难过也是真,她怎么有勇气再去看她爹的惨状?醒来时一切都变了,唯有一张字条,“阿姐,既已违反了规则,再多两次也无妨,好好活下去,不必为我报仇。”
(七)
明伦派萧帮主遭人刺杀身亡,萧弋小姐自此销声匿迹,乾长老勉力维持帮派,没几年就离开了人世,一大帮派就此退出江湖,明伦山再无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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