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安魂不守舍,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蛰雁惊起,远处忽然隐隐传来马蹄声,片刻间,远远看见一人骑在马上。马蹄甚急,牲口的嘴角,已喷出浓浓的白沫子,一望就知道是赶过远路的。马上人穿着银白色的长衫,后背长剑,面孔瘦削,双目炯炯有神,顾盼之间,宛如利剪,只是眉心紧皱,满脸俱忧郁之色。
此时银辉满地,已是中夜,万籁无声,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中分外刺耳,马上的银衫客把缰绳微微一紧,侧脸对着穆安问道:“小哥,请问此去萧家堡还有多远?”穆安说:“不远了,半个时辰就可到达。”
“多谢。”
等人马从穆安身边走过,他才看清楚,原来车上是两人,只不过后面的人紧紧背负在银衫客身上。
而他后面的人也是个遍体银衫的中年汉子,身材略胖,双目紧闭,似乎是受了伤。
骑马的银衫客脸上总是带着三分笑容,听了马上人所说的活,似乎是安慰地笑着说:“大哥,咱们从江南一路到醉云城,已是几百里路了,等到了萧家堡,一切就好办了。”
语音清脆,说得铿锵有力。
马上双目紧闭的人微摇了摇头,张口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他忽地将双腿一夹,缰绳随手一抡,竟隐隐有风雷之声。此时,他笑容更见开朗,大声地说:“就算有个不开眼的狗腿子,来找咱们的碴,凭我手里的出尘剑,还怕对付不了他们?”
话声方歇,只听得远处有人冷冷地说:“好大的口气。”
语音不大,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入耳却极清晰,一字一声,锵然若鸣。
马上银衫客脸色顿变,手朝马鞍微按,人已如箭般直窜了出去,宽大的衣袂,随风而起,人在空中微一顿挫,背上的长剑已经拔出。接着他将手里拿着的长剑,向下一抡,人又向上窜了丈许高,放眼一看,只见四野寂然,哪有半条人影?
马上的人端坐未动。
此时刚才从马上跃起的银衫客用极快的身手在四周略一察看,银白色的衣服在月光下宛如一条白链,忽又冲天而起,轻飘飘地落在马上,眉心攒得更紧,说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若真是那位派下来的,只怕……”
此时马上后者微微睁开眼睛,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是祸不是福,反正这副千斤重担,已落在咱们肩上,咱们好歹得对地下的人有个交待,只好走着瞧吧。”
银衫客手中缰绳一松,两腿一夹,马又向前奔去。
骑在马上的人名叫李清尧,后面的是他大哥李清白,他俩人本是兄弟,后来家败人亡,弟兄俩随着拜师学艺的人上了蜀山。偶得奇缘,被隐居在蜀山的一位了尘剑派的名宿遇上,救于危难之中,收为弟子。
这位了尘剑派的名宿行辈甚高,从不示人姓名,也是他弟兄有缘,在蜀山一呆十年。十二年前,江南李家在江湖上雄踞多年,竟一夜之间被一举而灭,没有逃出一个活口,江湖闻讯大惊,而他两因为山上打猎,贪玩晚归躲过了一劫。
两个月前,两人才拜别了尘剑客下山,一路到达江南。就为了查明当年的李家灭门惨案。
一直以来,江湖上对李家灭门惨案众说纷纭,有人说他们被仇家毒计陷害,也有人说他们李家藏有稀世珍宝,招来杀身之祸。这消息越传越广,但似乎真实性也不大。
此时他们在江湖上走动,两兄弟虽曾倡言复仇,但事过境迁,要从头查起,谈何容易。
不过这次他们被人无辜陷害是真,人却侥幸未死。因得一老者相救,倾尽全力,救下了李清尧,只是让他们到萧家堡传个口训。而李清白的毒,老者只是护住了心脉,不胖毒素扩散。
他们所中之毒,乃有人采集在深山中蕴育千年的桃花瘴毒,凝练成一种极厉害的毒汁,装在一个用百炼精钢煅成的极小钢筒里,机关一开,毒汁随即喷出,只要中上一滴,不出三天,全身溃烂而死,端的是霸道已极。
陷害他们的人,是想拉拢他们入自己门下,为自己做事。而对于不能臣服于脚下者,都会除之而后快。却惧于他们的武功,迟迟未敢动手,此时仗着这口训传到萧家堡,解毒也是迟早的事。
他们下山三个月,就栽了这样的跟头,这真是有辱师傅门风之事。所以,一路走来,他们并不曾用自己的真实姓名。只是李清尧手中的出尘剑却已经在江湖上扬名了。无奈世间竟然未有人识得这柄剑,所以,还不曾把他们兄弟俩和了尘剑客联系在一起。
而穆安一步步回到醉云城自己的居所。小林子和小石头和他说话,他也不搭理。面如死灰,因为再过两个时辰,也许自己就会毒发身亡了。
想起自己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世,想起自己还没有变成有钱人。没娶媳妇,没有练成绝世武功。
觉得老天对他真的是太不公平了,怎么可以这样,摧毁他一个孤儿。
小林子弄好了饭,看他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知道他伤心。
他们都从他衣服所沾染的血迹,已经判断出他中毒了。
小林子安慰他道:“老大,别担心,不是常听人家说那个什么人自有天象。你会没事的。”
穆安说:“人家说的是吉人自有天相,可你觉得我是吉人吗?从小到大,该吃的苦,我还有哪样没吃过。哪样倒霉事我没遇到过?”
小石头听了,也忍了忍劝说道:“老大,别灰心,你会没事的。人家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我们老大是好人啊!”
穆安听了这一句,脸上露出些许轻松的表情,这倒是,常常帮助很多人,也算是好人吧。可是抬头看看越来越黑的天幕,感觉希望好渺茫。
想起白天找到萧家堡的情形,心中还是有些愤愤。那小龙虾说自己叫萧瑶,他既然不是萧家堡的公子,那他为什么要骗我?
想起认识他以来,自己跟着他做了很多好事,也闯了不少祸。而每一次,都是他轻松的摆平。
如果他不是萧家堡公子,实在想不出这醉云城还有谁家有这通天的本事?
就在他伤心绝望的时候,在他们的窝棚附近,发出淅淅的声音,似乎有东西慢慢爬着靠近他们。
他们三人同时提高了警惕,不知来的是何物?
当他们蹑手蹑脚靠近发声源,三人皆是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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