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乡瓦宅村的金柱和玉青好上了。
玉青看中金柱诚实、勤劳,金柱喜欢玉青温柔、漂亮。
他们商量好了,各自先给自己的父母透透风,再由金柱家请介绍人到玉青家提亲。知道底细的人说,他们的结合是三个指头捡田螺。
可是,金柱家请的介绍人还没有进玉青家的门,玉青却与本村的九如订了婚。
是玉青喜新厌旧变了心么?不是!这个谜,还得从九如这个剥了皮还会跳的后生说起。
九如鬼点子多,就像三国时的周瑜,一步三计。
那张巧嘴,把水说得能点灯,死人说得能站起来走路。
他早就看中了玉青这个头号美人,几年前就把爱情的信息巧妙地传递给了她。
他脑瓜子好使,是全村第一个先富起来的人。
首先,他办了一个牛蛙养殖场,后来,又用两亩水田培育食用菌。
因此,家里就像蒸馒头一样,发起来了,盖了一幢带花园的小洋楼。
谁知,尽管他说得巴掌能煎蛋,玉青还是拒绝了他的求婚,和金柱定了终身。
九如没有死心,晚上垫高枕头想对策,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把瓦宅村的金凤凰引进家门。
人走运,门板也挡不住。
经过半年的跟踪,九如发现,玉青喜欢独自一人在傍晚时分到村前的月亮湖洗衣裳。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这天下午4点钟,九如溜到月亮湖边,见四周无人,跳进水中,将那块六尺长、三尺宽的洗衣石下面的支撑石移了位。然后,钻进湖边的树林里窥探。
不一会,玉青果然来洗衣服,她一踏上洗衣石,“扑通”一声,石倾人翻,掉进水中。求生的本能使她大呼“救命!”
说时迟,那时快。躲在枣林里的九如,飞快地射向湖边,救起了玉青。
玉青对“救命恩人”九如自然感激不尽。玉青的父母送给九如一只肥母鸡。
九如呢?叫妈妈托人说谋。恩人求婚,不好拒绝。虽然玉青心里还恋着金柱,但是父母已经允许,对方又有“救命之恩”,条件也好,只好依从。
玉青是个重感情的姑娘,她想找金柱谈谈,劝他忘掉自己,另找一个好姑娘作终身伴侣。
可是,金柱正在搞常规稻优良品种的引进、繁育实验,想为家乡大片冷浆田培育出一种变低产为高产的优质稻种,两天前已去湖南农科院向专家求教。
这里九如却催着订婚。无可奈何,她只好含泪给金柱写了一封长信,说明了事情的原委,交给金柱的妈妈。
5天后,金柱风尘仆仆回到家。他读了玉青的信后,一病不起。
正当金柱躺在床上叹息自己命苦时,好朋友多根来看他。
多根将自已无意中发现的九如“移石救人”的鬼把戏告诉了好朋友。
听完多根的话,金柱的病也立即好了。他请多根去找玉青,约她晚上7点到村前的枣园里相会。
以前的这对恋人,按时赶到了约会地点。一见面,玉青泪如泉涌地说:“金柱哥,你骂我吧,打我几下,消消你心中的气,我也心甘情愿。”
金柱也很痛苦,把九如“移石救人”的把戏告诉了她,最后说:“他欺骗了你的感情,你和他解除婚约吧。”
玉青听了这话,愣愣地望着金柱,许久才说:“你别相信别人的话。我知道,你心里难过……”
金柱见玉青不相信自己,气得张口结舌,抛下玉青,独自跑出了枣园。
九如略施小计,赢得了玉青的“爱情”后,心里就像六月天扇蒲扇。
不过,事情过后,他也在心里骂自己缺德,夺人所爱。
为了将功补过,他想帮助金柱和全村人也富起来,打算免费向乡亲们传授牛蛙养殖技术和食用菌栽培方法。
他把这个计划告诉了村委会主任。村委主任很支持。
他便立即行动,日夜赶编教材,筹备开办培训班。
日升月落,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金柱的痛苦渐渐减轻了。
他原谅了玉青,只是恨九如夺走了他的心上人。他想寻找机会,狠狠地惩罚九如。
又过了几天,金柱去东山镇听县科协农艺师讲课。
下午2点,听完课,金柱起程回家。出了镇子,为了早点到家,他抄近路拐上了一条崎岖的山路。
这时,背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掉头一看,真是冤家路窄,后面追他的正是那个夺去玉青的九如。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金柱像木桩般站在原地,双手握拳,等着九如。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斗心眼,金柱不如他。论拳头,金柱少年时代跟当过拳师的第剪学过武艺,加两个九如也不是他的对手。
今天,在这前不靠村、后不着店的深山里,正好教训这小子一顿。看着越走越近的九如,金柱暗暗运气。
突然,金柱改变了主意,长长叹了一口气,放松了拳头,又继续赶路。
他想,自己是高中毕业生,懂法律,打人是侵犯公民人身权利的违法行为。
对九如这种人,应该拉屎隔三个茅坑,不和他打交道就行了。
在后面几十步远的九如,看见金柱又朝前走了,以为他没看清自己,因此加快脚步向前追去。
九如早就想和金柱和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救人”之后,玉青问过他“移石救人”一事,为了不失去玉青,他矢口否认,还说这是金柱为了拆散他们编的瞎话。
打那以后,他处处提防金柱报复。过了一些日子,他发现金柱除了对他爱理不理外,没有其他举动,就慢慢放心了。
但是他仍然想找机会跟金柱接触,他相信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定能消除金柱心里的怨气,前天,他去鹿江市蔬菜公司联系销售食用菌,为乡亲们解除栽培食用菌的后顾之忧。
办好事后,他立即乘车到了东山镇,为了抄近路回瓦宅村,也踏上了这条山路,正巧碰上金柱走在前面。
他俩一前一后,走不多久,来到了“半天桥”。
所谓半天桥,是在一条五尺宽、百丈深的峡谷上,搁了一根用斧头剁平的松木。金柱没有停留,一步跨上独木桥。
突然,他觉得身子晃了晃,慌忙跨到了对岸,回头一看,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这条小路人迹稀少,半天桥也就无人过问,长时间的风雨剥蚀,松木已经腐烂。
他身子晃了一下,是朽木突然承受重负,下面已经裂开。
化险为夷的金柱,心里忐忐忑忑跳了一阵,又暗自高兴起来。
这真是应了古话:“恶有恶报。”半天桥已经受损,九如那小子再跨上去,桥一定会从中间断裂,他就会掉下深渊。
妙呀妙!这是苍天有眼,帮他除掉仇人,既不犯法,又不会被人指责。好!叫那小子到阎王殿上去做新郎。
这时,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金柱心里高兴,伞也不打,三步并作两步赶他的路。想到九如马上就会葬身深谷,玉青又会回到自己身边,他心里像灌了两盅谷烧酒,飘飘欲仙,步子迈得更轻松了。
忽然,金柱身上像爬满了刺毛虫,奇痒难受。他开始责备自己是鸡肠鼠肚,气量太小。
为了一个姑娘,居然要让半天桥除掉情敌!这和谋杀有什么区别?九如是为乡亲们销售食用菌去鹿江市的,大伙儿正等着他回去传授技术哩。
唉呀呀,九如死了,自己不成了全村的“罪人”?
“不行,我要去拦住他。”金柱自言自语地低语了一声,立即掉头往回跑。
九如以为金柱发现了自已,所以转身来迎接,感动得热泪直流。
他想,还是人家金柱大人大量。心里一热,九如也迎头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叫“金柱…”
眼看九如离半天桥越来越近了,金柱也顾不得许多,大声制止“九如…”
糟糕!前些日子因为失去玉青而病倒,嗓子哑了,喊不出声,急得他连连摇手,示意九如不要过桥。
九如以为金柱在向自己招手致意哩,心里高兴,跑得更快了。
不好,金柱在这边,九如在那边,离半天桥都只有五六步远了,情况十分危急。在这千钓一发时刻,金柱也没有细想,提起丹田之气,要赶在九如之前跨过半天桥,用身体挡住他。
金柱像一支离弦之箭,飞一般冲向半天桥,猛地纵身一跃,右脚正好落在深谷对面的边嫁上,与九如相撞。
两人同时跌倒,九如往后倒在地上,金柱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扑通”一声倒在半天桥上。
只听“咔一嚓”一声,桥断了,金柱跌进了深渊。
倒在地上的九如,这时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才真正理解了金柱。
他一边呼喊着金柱的名字,一边从50步远的斜坡处连滚带爬地下到谷底。
他要找到金柱。可是,寻遍谷底,金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天渐渐黑了下来,九如心如刀绞,失魂落魄地回到瓦宅村,央求村里十几个后生,提着应急灯,重新来到半天桥下的深谷寻找金柱。
后来,人们在深谷的半山腰一棵松树兜下找到了金柱。
原来,金柱掉下来时,被松树挡住,只是昏死过去。
金柱住院期间,九如一直守护在病床边。半个月后,金柱出了院。
这对从前的仇人,经过这场劫难,友好得如同一个人。
他们终于明白了,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别的同样宝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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