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生病中,两天了。
清晨,我还在梦境中畅游,不知道是哪位爷下楼嘘嘘,走路咣咣的,地动山摇,把我摇醒了,撩帘环视一圈儿,我去,原来全醒了。我看了看我哥,问,好点没哥?我哥咔咔地咳嗽着,脸憋得通红,指着嗓子看着我说,不行,嗓子疼,还有点拉肚子,全身难受。我问,能上班不?我哥说,我要命,不要钱。我说,那我上班去了啊,你一会儿吃点早餐,回来吃药,不行就扎针去。我哥嗯了一声,之后翻了个身,又拽了拽夏凉被,把大草包肚子盖严了。
其实我哥人狠话特多,江湖人赐其雅号,李大棍棒。其时不论做哪样活计,我哥都挺猛的,总是冲在最前,就好比战场上的先锋队勇士,绝对配得上这雅号。可是现在完喽,铁塔一般的汉子倒在了900mm乘1800mm的铁床上,180来斤的肉软绵绵地堆起了一座小山包,对了,我哥属猪。
今日温度尚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还伴有微风阵阵。可工作起来,还是热汗连连,不过没有工人抱怨。能拥有这样的天气,工人们相当知足了。
工作面儿500平,工人们埋头苦干,一丝不苟,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燃烧卡路里,嘎嘎一嘎S……
下班归来,推门进入一看,我哥侧躺着,夏凉被被他骑在身下,只穿着一件小裤头,很紧致,蓝色的。一条腿半屈着,右手掐着电话,俩大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见我回来,转过头有气无力地问,下班啦?我说,嗯,咋样啊,好点没?我哥说,见好。我说,那就好,等我洗完澡,咱俩出去吃饭。我哥没说话,那搭在腰上的手抬起来比了个卡拉OK的手势。
我拉开窗帘,暖洋洋的光瞬间就透过了窗户像薄纱一样盖在了我哥满是汗毛的大腿上,也盖在了我哥浑圆的后臀尖上。我哥好像很舒服,一动也没动。
待我洗得一身清爽回来,我哥早已经收拾妥当等着我了。我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朝我哥递了个眼神。我俩一前一后,在秋风里踩着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向着喧闹的大街出发了。
我俩选了一家东北菜馆,刚至门口,服务员就撩开门帘热情地打着招呼,来了哥,几位啊?我哥懒得说话,抬手比了个耶。
小饭店装潢很好,顾客挺多,去了空座就满员,我俩选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服务员微笑服务,热情地递上了菜单,我说,哥,你点,今天我请。我哥说,哎呀,我难受也不知道吃啥,你看着点吧。
我慢慢翻看着,最后点了一份西红柿炖牛腩锅仔,还有一盘儿油焖尖椒。我知道我哥就好这口,他是无辣不爽无肉不欢爱肉胜过爱自己,妥妥的食腐动物,哎不对,这词儿不对,应该就是食肉动物。我问,这俩菜咋样?我哥说,ok,哈拉少,biu得否。
时间不大菜来了,欣然享用中,口味还行,我喯一口酒,吧嗒一口菜,我哥呲溜呲溜喝着汤,各自无话却不显尴尬。
食客三千,人来人往,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忽然,门口位置传来一声稚嫩地大喊:“我不。”所有人顺着声音看去,靠门口桌的一个小女孩梨花带雨,老板娘在门口小声劝着,有客人吃饭了,你和哥哥去二楼去玩,行不?小女孩不依不饶,我就不。小雨已经转中雨。老板娘许是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体内洪荒彻底大爆发,伸出胳膊把小女孩拉离了桌子,一个大耳瓜子,就烀了上去,大喊,你去不去?小女孩仍然不服,就像失去了全世界一样大声嚷嚷着,我就是不去。中雨又变大暴雨。老板娘无可奈何,最后喊来美女服务员,把小女孩抱上了二楼。到了二楼,小女孩死活不进屋,就站在门口,哼哼唧唧地哭着,有人哄吧,就大雨,没人理了呢,就小雨绵绵一会儿,或者干脆停下歇一会儿,可是只要见到老板娘,立马大雨倾盆。老板娘没招儿了,最后抬头看着那全场的焦点,来了一句,你给我老实点,明天给你买‘刺客’。听到刺客,小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转头进了屋。这玩意儿真神了。
大概折腾了20分钟,风波过后,再次嘈杂起来,食客们议论纷纷,我说,那孩子就是惯的,太任性。我哥说,就是打得轻。又过了一会儿,我俩吃得差不多了。
抹抹嘴,结完帐,抬屁股,走人。
路上,我哥说,那小孩哭了三七二十一痛儿。我说,哥你真有心,查啦?我哥说,这还是往少说呢,心情不美丽,差评。我说,差评顶个鸟用,下次不来了。
我去生鲜超市给我哥买了一袋蟠桃和一袋蛋糕,出来一看,我哥正慢悠悠地朝前走着,左手扶着腰,右手夹着烟,步履蹒跚。
看着我哥的背影,我忽然间想起了村儿里的老支书:老支书一手拄着锄头,一手夹着烟,在夕阳下,默默地抽着老旱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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