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瑞一和木槿在一起之后,那些流言突然间就消失了,好像来的快去的也快。
安笙不再经常来找木槿了,木槿想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谈一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谈。终究是因为自己的自私伤害了她,不过,她会理解的吧。
高三的木槿比以往更加勤奋,在这个时候谈恋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学习成绩一落千丈,第二种则是稳步高升,很显然,她是后者。无论生活怎样,她都不会放弃心中的念想,那就是离开家。
她以为生活会这样一帆风顺地走下去,可是我们除了逃不过时间的掌控,还逃不过的,是命运。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木槿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木少华死了,他的爸爸,木少华,死了。
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她在上政治课,老师在上面讲着她们做过的练习册。右眼睛开始不停地跳,心里莫名地闹心。最后跳的木槿心发慌,所以她撕了一小块白纸粘在眼皮上。
等到眼皮终于不跳了木槿被老师叫了出去,神色惨然:“木槿,你家里出了些事情,你需要回去一趟。”
临走的时候老师还拍了拍她的肩。
不知道为什么,木槿的手脚冰凉,她哆嗦着跑下楼,打了车,报了熟悉的地址。
家里又来了很多人,和上次姥爷去世的时候一样。
不可能?这是谁家站错了!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站错了?
她推开人群挤到屋子里,看见了妈妈红肿的眼睛。
桌子上的东西还没有放好,只看见爸爸的照片在上面,微笑着。
“妈,妈,怎么回事?”木槿抓住她的胳膊,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只要妈妈说弄错了,那么她就会立刻扑到门口那些人身上,大声说滚,你们他妈的滚啊,你们弄错了。
可是妈妈却说:“你爸爸,走了。”
木槿撕心裂肺地朝她喊:“不可能!你撒谎!是不是因为他没钱你把他藏起来了?他没钱我有啊,我马上就念大学了,我,我上了大学就有钱了,我卖身都可以的啊,妈,你别骗我了好吗?!妈!”
妈妈听见那一句卖身明显颤了一下,随即给了木槿一个响亮的耳光,比任何一次都响:“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给我滚出去。滚!”
木槿点头,你让我出去是不是代表这一切都是假的,那我就乖乖的,我乖乖地出去就好了,这样你就会把他还给我。
耳朵里流出了几滴血,温热的,原来刚才的那一巴掌是真的。
杨瑞一赶到的时候看见木槿穿着校服,浑身发抖地坐在家门口,脸颊侧面的血都凝固了。
她抱着自己,自己一个人蹲在墙角,像一只围成球的猫。
瑞一走过去抱住她:“难受你就哭出来吧。”
木槿摇头,哀莫大于心死,心都没了,何来眼泪呢?
安笙看到木槿的时候想安慰她一下,但是看见她爸爸的照片后,伸手扯开了木槿,此刻的她,愤怒大于一切。
“你们一家人怎么都这么恶心啊?抢别人家的东西很上瘾是吗?”
杨瑞一皱眉,把她的手扯下来:“你冷静一点,乱说什么?”然后把木槿护在身后。
“我冷静?他爸爸勾引我妈的时候怎么没告诉我要冷静?杨瑞一,你告诉我啊!?”
木槿愣愣地看着她,一时间无法言语。
听着安笙的嘶吼,亲戚都看了过来。
妈妈让木槿把他们带出去,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参与。
木槿忘记她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出去的,杨瑞一的手很暖,他一直拉着自己从未放开。可是自己身体里的血好像都冻住了,没办法流淌。
下楼之后的安笙冷静了很多,她幽幽地道出了一个事实:木少华早就有了外遇,外遇就是她的妈妈。自己原本是跟踪自己母亲的,想看看她的偷情对象,可是好巧不巧半路上遇到了木槿,并和她成为了朋友。她从来都没把木槿和木少华联系在一起,她单纯地认为那只是个巧合,直到今天看见照片。
木槿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结果接下来的话更是向她残缺的心上补了一刀。
安笙还说:你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在外面也偷情,还和杨瑞一的爸爸上了床,你们一家人还真是,怎么能这么恶心呢?只挑熟人下手是么?
怎么能这么恶心呢?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木槿的耳畔,盘旋。
木槿捂住耳朵,不可置否地看着杨瑞一,他紧紧抿着嘴,嘴唇都有些发紫了,也不反驳安笙一句。
你,怎么都不反驳她一下呢?
谁能站在我身前,替我反驳他们,说木少华没有和安笙的妈妈搞在一起,上次自己亲眼看见的那一幕不是妈妈和杨瑞一的爸爸,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如此的互相伤害呢?
木槿费了很大的力气,张开嘴,喃喃道:“瑞一,上次你不是说,和你爸爸在一起的是…”
杨瑞一看着木槿,一脸忧伤。
你们,都在骗我?
你们,都是骗子?!
杨瑞一想上前拉住木槿的手,木槿却轻轻地躲开,她垂着头:“我都开始恶心我自己了,瑞一啊,我们分手吧。”
这样的我怎么配和你在一起呢?怎么配和你们做朋友呢?
杨瑞一瞪大了眼睛。
木槿转身上楼。
后半夜守灵的时候木槿听到了很多流言,毕竟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他们议论说自己的爸爸和妈妈早就貌合神离,各自傍了大款。
木槿的爸爸是死于车祸,是为了保护副驾驶上的人而丧命的,那个女的心肠歹毒,也不来看看,就连上柱香都不肯。
她妈妈就更恶心了,新欢是一个警察,整天耀武扬威的炫耀,现在好了,木少华死了她应该很高兴吧,可以更加明目张胆了。
木槿就这样跪着,听着他们的议论声,把纸钱一片一片地扔进火盆。她一动不动地看着长明灯,人们都说,如果那盏灯灭了,人在下面会找不到路的。
夏天晚上的风还真是冷啊,也不知道你的衣服够不够厚实,能不能遮挡住风雨,还有啊,记得不要喝那么多酒,你说要是你喝多再吐了,谁给你收拾啊?
你和妈妈各自找了别人,我不怪你们,真的,要不是为了我,可能你们早就离婚了吧,但是为什么要和我最好的朋友有关系呢?一个是我视为珍宝的朋友,一个是我拿整个青春去喜欢的男生,你说,你们未免也太不懂事了吧。
还有啊,我没哭你不会怪我吧,我刚才听见有人说我不孝,都没哭。你看,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是你告诉我,哭是一种最无能的表现,我做的是不是很好?
我把焦晨晨教训了,什么?你不知道她是谁?初中有一次圣诞节你赔了她爸五百块钱呢。妈妈说你太无能了,遇事情就慌,我知道你只是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罢了。
你看我说了这么久,都有点儿累了,我受伤你会不会管我?哪怕骂骂我也好?
木槿从口袋里拿出了瓷片,这可是你们吵架后扔下的,爸爸你看…
木槿开始重复着以前的动作,一条一条划在胳膊上,粉色的地方又添加了新的伤痕,流淌的血很快就把整条手臂染红了,就在她想朝着手腕的方向割去的时候,一双手阻止了她。
在木槿要闭上眼睛的时候,恍惚中她看见了那个人眼睛里淡绿色的光,是邵棉时么?
哦对,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会不嫌弃我吧。
邵棉时皱着眉,轻轻地为她擦掉血迹,包扎伤口。他让木槿躺在自己旁边,给她盖了几件很厚的衣服。自己慢慢跪下,重复木槿刚才的动作,看着长明灯,烧着纸钱。
本想就这样消失的,知道她和杨瑞一在一起也没什么,可是听到她家里有事还是忍不住来看看,还好及时,再晚一点儿,可能自己就见不到她了,还好自己的决心终究战胜不了想来看她的念想。还好。
少年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孩,抿了抿嘴角。
木槿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在地上跪着笔直的邵棉时,红色的血丝盖住了眼睛原本的颜色,木槿想拉他起来,因为跪的太久,所以他踉跄了一下,差点倒在木槿身上。
这一幕刚好让杨瑞一看见。他拉着木槿的胳膊,她躲,声音很低:“瑞一,这几天,我不想看见你,对不起。”
杨瑞一点点头,看了邵棉时一眼,走开了。
接下来的两天邵棉时一直在陪着她,不说话,只是在帮忙。
她很感激他,看见他的左手还是忍不住难过了一下。自己欠了太多的债,该怎么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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