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底岁末的一天,将是老家过年的一个小高潮。
不过,对我的父亲来说,每年到这时,心中必有一丝伤感和遗憾。父亲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奶奶,是在这一天去世的。奶奶去世的那年,父亲不到三岁。现在算来,奶奶离开人世已有60多年。经常听父亲说,奶奶在弥留之际,想吃个饺子,可是家里穷,没有办法,好在邻居给端过来一碗,不过最后奶奶连一个饺子也没有吃完,就去世了。
爷爷此后,拉扯着三个儿子,艰难度日。好在家运连绵,三个儿子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不过,现在大大伯、二大伯已去世,所以每年父亲去上坟的时候就稍显单薄和伤感。
父亲、我、一个侄子,(一个哥哥还需上班,两个哥哥在城市还没有到家)在吃完早饭,准备妥当后,我们徒步去给奶奶上周年坟。一路上,父亲就不停的念叨,那段日子的艰辛,奶奶命运的不幸,爷爷生活的不易,回忆那段苦难的历史,感叹现在的幸福日子。这样的话,我们听了不下几十遍了,不过每一次从父亲口中说起时,还是能听出父亲的真挚情感和对后辈的殷切期望。
岁末除夕上完坟后,我们原路返回。这时,发现村中家家户户已经把对联贴好,一问才知,今年是上午11点14打春。于是,急匆匆往家里奔去,害怕错过贴对联的时间。到家后,贴对联的工作已经开始。大哥,妹妹,侄女,外甥都在,他们正忙的热火朝天。有他们在,我就不用再登高爬低。上联下联,横批,左右福。一个人贴,几个人指挥,年味从这一刻起,已慢慢升温。对于我来说,贴对联是过年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代表着一种文化的传承,预示着过去一年逐步消退,新的一年缓缓开始,同时也是对新年的美好祝愿。
岁末除夕贴完对联后,父亲、母亲、妹妹就开始打扫卫生,我老婆领着儿子在院子里玩耍。而我呢,笨手笨脚,只能靠边稍息。
岁末除夕就这样一直忙碌到傍晚,感觉家里有着干不完的活。当天空蒙蒙发暗时,村里的鞭炮声已开始响起,一直持续到晚上12点多。
岁末除夕这时,家家户户大门大开,所有灯光都已亮起。年末除夕,最重要的节目就要粉墨登场。
我们这里有一个风俗,就是每家的男人需拿着酒,去本家族长辈家拜年,晚上7点多开始,一般都是三五成群,群体的大小取决于本家男人的多少。我们村,95%以上是一个姓,一个村子四个队,而我们队就是一个家族,通过几百年的发展,由原来的老四门传到现在已有百户之多。不过,有一部分人,已经定居城市,很少见面。有一家定居海外,多年不归。由于历史的原因,和那个复杂的年代,有一部分人跟着国民党跑到台湾,自此再无音信。可以说,这个家族已开始在很多地方开枝散叶。
岁末除夕我们的辈分在村里属中等,原来父亲年轻时,他们转他们的,我们转我们的。现在,父亲岁数大了,就坐镇家中,等着晚辈来拜年。而我们年轻人就需拿着酒去长辈家,从村北头开始一直到村南头,要转将近20户。每到一家先给长辈拜年,然后坐在桌子周围,开始喝酒吃菜。说是喝酒吃菜,主要还是互致祝福,相互聊天。老人们一般喜欢聊过去,一说就是三四十年以前的事情。年轻人在一起,就是聊聊过去一年的生活工作等等,总之话题很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在这喝酒过程中,聊天的过程中,得到了延续和加深,这才是真正的过年。
有的家族之间,连续几代关系一直很好。祖上所结的善缘,在后辈人身上得到了传承。每一次过年回来,和长辈见个面,聊聊天,既符合风俗又不失礼数。
什么是家乡,什么是家?这就是家乡,这就是家。
这时,真是有说不完的话,喝不完的酒。一家一户的这么转着,从七点开始,不知不觉就到了12点。
岁末除夕,每一年所过内容相差不大。上坟,打扫卫生,贴对联,给长辈拜年,放鞭炮,年年如此。不过,每一年的感受都不一样,它可以给自己一次放空的机会,一次彻底放松的机会。回到家乡,就是回到了自己的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踏实与亲切。
过年过得是什么?也许就是这些情感的揉杂,仪式性的一些活动,没有这些就会感觉年缺少年味,而有了这些,才是过年。
写到这一刻,村里的鞭炮声又已开始此起彼伏“砰……砰……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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