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邻居们养的宠物狗,就会想起小时候家里那只大灰狗。它是一只土狗,样子跟现在的宠物狗是没法比的了,但心里一直认为,这世上不会再有象它那么好的狗了!
老一辈子的人都说,狗是属阳性的,而且好狗是能通人性的,所以那时候养狗的人家也是特别多的。我家里本来有一公一母两只灰狗,由于对狗的管制,一家只准养一只狗,所以那只小公狗在养了一年左右便被人道毁灭了。留下了一只灰色的母狗,它的妈妈是个非常强悍的大黑狗,由于总是咬到人,在生下它不久就不见了踪影,据推测是被什么人逮去打了牙祭了。
那时候,还不实兴给狗起名字,只是“狗儿,狗儿”的叫着,狗们都是凭着对声音的熟悉程度来判断应该怎样应对呼唤它的人。在我们的训练下,大灰狗学会趴下、卧下、左跳右跳、打滚、作揖的动作。在它肚子饿的时候,用一块馍去诱惑它,几乎每次都要把这些动作全部做一遍,才能得到一小块馍馍。现在想想,我们也是够苛刻的了!
大灰狗看家护院特别的尽职尽责,一年四季,它都是睡在外面。那时候新疆的冬天,经常会零下二三十度,每天早上,它浑身都结满了霜花,有的时候还冻地发抖。就算是让它进到房子里,到了太阳落山,它自己也会跑出去,睡在房子后面的干草垛上,为我们站岗放哨。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只要是经过我家附近的,不管是马、骆驼、自行车、马车,它都是要吠上几声,有的时候顽皮起来,也会追上一段距离,特别是车上如果驮的有东西,那它追起来可买力了。可能在它的思想中,那东西应该是要上缴给它的主人才对的。
有一次,我藏在大渠边上一棵茂密的大柳树上躲避睡午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驮着一圈塑料薄膜从大渠上路过。大灰狗兴奋的追上去,咬住塑料薄膜的一边使劲向后拽,直到把人家连人带车一块扯到大渠里才罢休。它看见人家“扑嗵”一声掉水里了,觉得是惹了祸了,夹着尾巴一溜烟跑地没影儿了。我在树上看的一清二楚,也不敢说话,怕被人家说管不好自己家的狗。等那人走了,再想想当时的情景,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还有一次,有两个年轻人在大渠边上,不知道怎么就逮到一条好大的鱼,被我家的大灰狗看见了,它趁人家不注意,叨起鱼就跑回家了。摇着尾巴,一脸邀功请赏的表情,把鱼放在妈妈的面前。后来我们把鱼还给了那两个人,他们不相信这只狗聪明得会偷鱼叨回自己家!为了这个,我特别奖励了大灰狗一大块馍馍。
我们去上学的时候,只要“狗儿,狗儿”的唤上它,它就会一路护送我们到学校大门。但是它不会跟着进过学校,也许是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人,明显得就能看出它有些不自在。它就站在那里,看着我们进去,再回头时,它已不见踪影了。大灰狗会一路狂奔着回家,在外面它非常谨慎,任什么人拿什么吃的也哄不了它,也正是因为这样,它才得已一直安全而且自由得活着。那个时候,人民生活水平不好,肉是非常缺少的,所以在外面跑的狗经常会被逮住,吃掉!
在上学的路上,也经常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那时候路上的大跳鼠特别多,窜来窜去的。它要是看到哪一个洞里刚刚钻进去一个跳鼠,就会没命的去挖那个洞,只见它弓起身体,用两个前脚爪,快速交替地挖,控出来的土象卷扬机扬麦子一样从它的两个后腿扬出来。头拱在洞口,一会嗅一下,一会儿又拱一下,等它抬起头的时候,一狗脸的土,样子真是滑稽又可爱。
曾经看着它在路边的草丛里逮过一只老鼠。本来活蹦乱跳的它,突然在一堆草丛前停下来,支棱着耳朵,表情专注,一动不动地盯着草丛里面,不一会儿,只见它猛的一跳,前面的两只脚狠狠地摁下去,一只老鼠已经被它死死得摁住了,它特意等到我们到跟前,显摆一下它的猎物,那狗脸得意的都不行了。后来它咬死了老鼠,但没有吃,这真是应了“狗抓耗子,多管闲事”这句话。
还有一种小动物黄鼠狼,它跑得不快,大灰狗轻而易举就能追上它。但是它有秘密武器,它很会放臭屁。眼看着大灰狗就要咬上它了,一下子又剧烈地摇着头停了下来,表情痛苦,内心很挣扎的样子,还用两个前爪不停得扒拉自己的鼻子。一股恶臭也迅速地在空气中弥漫开了,不同于一般的臭味,是那种穿透力极强,直入心脾还荡气回肠,久久不愿散去。从那时起,大灰狗见到它,就远远地避开,甚至直接打道回家去了。
有一年的冬天,路边的田地白茫茫,远远得就看见有一团桔红色的东西在移动。大灰狗立马就冲了上去,追到跟前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它没有直接扑上去摁倒它,而是围着它转开圈了,原来那个桔红色的东西是一只红狐狸。转了几圈之后,它们俩竟然在雪地里玩耍嬉戏了起来,看来我家的狗是被这个狐狸精迷住了,到现在也搞不明白,本来应该是狗要抓狐狸的,怎么就成为了朋友呢?!
大灰狗的这位狐狸朋友一家,某一年的初夏,被人为的毒死了。狐狸妈妈和狐狸宝宝死在窝里,狐狸爸爸死在离窝不远的戈壁滩上,听说这件事之后,不胜唏嘘。至此,再也没有见过野生的狐狸了!
上高中就住校了,和大灰狗呆在一块的时间也少了很多。它渐渐的老了,也没有以前那么活泼好动了,整日价圈成个半圆形的睡觉。叫它的时候,才抬起头温柔地看我一眼,又继续睡它的觉去了。在我上高二的一个春天里,它去了。当时我不在家,听妈妈说,它很反常的跑到家里的菜园子里躺下,就再也起不来了,妈妈还说,看见它的泪水从眼角不断地溢出,直到它咽下最后一口气。妈妈流着泪告诉我这些,当时的我也禁不住潸然泪下。
整整陪伴了我们十三年的大灰狗,死后被妈妈埋在了菜园子里的一棵梨树苗下,当年的秋天,细细的梨树竟然结了两个梨子,那两个梨子特别的甜!也许大灰狗是想告诉我们,虽然它离开了我们,但是它记得和我们在一起的甜蜜时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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