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墨非白
林墨非白的古风小作
五
“待会不管会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藏在我身后，不要露面，记住了吗？”离北回头看了一眼穿着一身素白色布裙的我，又一次地叮嘱着我。
而我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现在大门紧闭的尚书府，对离北的叮嘱只是点了点头。
当尚书府的大门缓缓打开时，街上的人也一个接一个地凑到了府门口看热闹。
四个男丁抬着一张草席从府里走了出来，并将草席摆在了阶下。人群不断在骚动，站在人群之中的我，突然看见草席里露出了一片衣角，那是，那是我娘亲的衣服！
赵姨娘他们就这样把娘亲的尸体这样扔在门口，连棺材都不打算安置一口吗？当我着急着要冲上去时，离北重重地拉住了我，“别动，他们人还没出来，再忍耐一下。”
我只能再次躲到离北的身后，视线停留在草席上。过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有人喊道:“看！那不是司马大丞相家的马车吗！”四匹大马拉着一辆红漆华盖的马车停在了尚书府前面。
此时，赵姨娘带着四姐姐也从府中走了出来。赵姨娘亲自走到马车边从车上迎下来一位容装精致华丽的夫人，她谄媚的笑着:“真是难得能请来周夫人来府上一坐呀！夫人小心。”
“若不是你家有那么一股子丧气事儿，我前日里就应该来了，生生捱到今日才能来，真是……晦气。”司马关家的周大夫人在赵姨娘的扶衬下下了车，又十分鄙夷地望了一眼放在前面不远处的草席。
“你们几个，在那杵着干什么，到城西找个地方给埋了，别给府里沾了晦气。”赵姨娘袖口一挥，指使那四个家丁抬着草席离开。然后搀着周夫人笑盈盈地进了府里。
我看着赵姨娘的所作所为，再三想要冲上前去找她算账，但是离北总是硬生生地把我拉了回来。
“别担心，我叫了大家在路上做了埋伏，他们会把你娘的尸首抢回来。我们先离开这。”他紧紧抓住我的手，安抚着我。
我们向城西的乱葬岗赶去，半路上，我们就遇到了二虎哥一伙人。
可二虎哥在看到我们之后，立马单膝跪地，向离北低头禀报:“请原谅属下失职，我们截下苏夫人的尸体后，又遇到二十多个人，把苏夫人……又抢走了。”
离北望了一眼着急的我，又问二虎哥“看出是什么人了吗？”
“属下……看到其中一个人身上有兵马符调遣令……”
我抬头看着离北，想从离北那里再得到一些信息。
“走，回去再说。”离北没有回看我，只带着我们迅速撤回城南的破庙。
傍晚，我心不在焉地给大家做了一顿饭。饭桌上，我手拿着筷子，两眼无神的看着手边的那碗白米饭。
“吃饭！”离北狠狠地拿他的筷子敲了一下我的饭碗。可是我完全吃不下，对离北的斥责没有一丝反应。最后，他把我从桌边拉开，拉着我走到庙外面。
“宋琦玉，我问你，你相不相信我。”离北两手抓着我的肩膀，让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相信。”我回答。
“那我便告诉你。佩戴兵马符调遣令的人是皇帝手下最得力的部下。皇帝虽然下令杀了你父亲，但是并没有要处决尚书府的任何一个人，这绝对不是因为皇帝心慈人善，而是其中另有图谋。而你母亲的事肯定与之有关。”
“所以，入夜后我会带人去皇宫搜查，今晚定会给你一个答复。”离北说完便转身离开，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我叫住了他:“等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了解朝中权势的利害关系，知道宫廷兵卫的归属，又有二虎哥这群身手不凡的下属，他到底会是谁？
“想知道的话，今晚回来告诉你便是。”他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六
皎洁的月亮把月光洒在了大地上，淡白的月华透过窗牖照到了我身边。没防备地，二虎哥和离北他们就从外面破门而入。离北的右手一直捂着腹部，脸色苍白。二虎哥在一旁搀着他，可他自己身上也染了不少血。进来的一干众人无不身披重创。
我着急地找出他们提前备好的伤药来止血镇痛。药粉一下一下地撒在了深深的伤口上，疼得离北的额头滋出一头的汗。我手里的药粉撒得更加小心翼翼，“你们这是怎么伤的？”我问着一旁的二虎哥。
“御……卫……”
“御卫军？皇帝的亲兵？你们如何与御卫军打上交道了？”我一手拿着药粉，一手拿着绑带直跳脚。那可是当今圣上手里最得力的兵卫，他们这是去做什么了，要招惹上这些人！
二虎哥耐不住我一串的问题，于是一鼓作气又愤愤不满的说:“御卫军有什么好怕！是司马家的暗卫太难缠了，一招一式棋出险招，阴狠毒辣。”
二虎望了一眼离北，继而恶狠狠地说到:“司马关他老谋深算，算计了皇上又算计皇子。养的那些私兵个个都是死士，迟早会给抓住死穴，他就等着给地下因他丧命的冤魂去死吧！”他还要继续说些什么，可离北睁开了疲累的眼，用一种很严厉的眼光阻止了他。
“琦玉，傍晚时我曾说回来便告诉你我的身份，但是，现在比起我是谁，还有另外一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此时的离北身受重伤，脸色发白，我很担心他会出事，于是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什么事？”
“我们今夜本是去丞相府搜查司马关在两天前拦截并贪污的运去前线的粮草与火药，可搜了整个丞相府也没有发现赃物，只发现他们私下里派兵去了御卫营……”他停了停，半天没有开口。
“我们跟着他们找到了一个密室，里面除了驻扎了很多御卫……还有你父亲……”
二虎哥又在一旁抢着说到“司马关的暗卫就是冲你父亲而去，可皇帝的御卫提前布下了毒阵。原以为我们隐蔽的很好，在毒阵启动时便逃了出来，谁知道司马关发现了我们，还安排了人埋伏我们……虽然我们都受了伤，可也还是换来了另一个大消息……五小姐你的大哥也没死，但是被司马关给抓了，他现在过得究竟是什么样，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你站住！”离北吼住了起身往外跑的我。“你想去哪！”
定住在门口的我没有回头去看离北，只是一个劲地擦着眼泪“我要去皇宫，向皇上去问个清楚。如果爹爹还活着，那就让我再见见他！爹爹他肯定不知道哥哥和娘亲的事情，爹爹是那么的爱着娘亲，他……”
“够了！”离北又皱起眉头，“还记得吗，上次你娘亲的遗体便是被御卫军给夺走，显然这一切都是皇上的计划。既然如此那尚书大人定已知道你母亲逝世的事情。可你现在这样去胡闹，若是打乱了计划，不仅为你娘亲报仇的机会都没有，还会牵连尚书大人。”
“司马关不是一个容易扳倒的人，我们必须忍耐。但你要相信，不出一个月，他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老巢都会给砸没了。”离北劝说着我回去，而我又找不出理由不听。
“回来吧，一切都会好的。”
于是，我走回了离北身旁，双眼红肿着一个接一个地给他们上药。
他让我等一等，等那么一天，我将和亲人见面。我们会光鲜亮丽的回到尚书府，将曾经视我们为腌臜之物，避之不及的人通通俯视一遍。
会让他们知道，凤凰掉入尘土里，依然不改他凤凰的本质，终究会回到属于他的殿堂。
七
苍天没有让我等太久，二十四天后，我终于等来了皇上扳倒司马关并诛九族的消息。
“吾皇圣恩，厚智明理。查处左相司马关贪污受贿，私建军队，偷盗关外紧需粮草、武器，欺压百姓等罪行；司马关长子司马懿勾结外党，意图不轨，次子司马垣私存皇家黄金玉器，贿赂官员……念及司马关曾于国有功，赐司马关及其子明日午时斩首，其家抄斩……侧系百子流放关外，终生不得踏入京都方圆千里之地……”
司马丞相府外，与司马家有关的人都跪在门前，个个身上铐着枷锁，等待着朝廷来人将他们押送关外。而司马关等人也跪在其间，等着午时的斩首。
京都的百姓都从集市上收了许多烂菜叶、臭鸡蛋、馊米饭等脏秽之物急急地跑来丞相府，将那些东西一下又一下地夹杂着谩骂扔到司马府的人身上。
哒哒的马蹄从远处慢慢传来，枣红骏马上坐着一个身着麒麟纹饰官服，头戴镶玉官帽，脚踏紫云登天靴的人。当骑马的人带着一行官兵走近，终于有个平民男子回头看清楚那人的样子，那平民男子双目瞪大，叫了出来；“尚书大人！是宋尚书！尚书大人没死，尚书大人回来了！”
紧接着人群都看向了骏马上的宋尚书。他们激动地迎接和善宽厚的尚书大人，有人的眼里似乎还滋出了泪水，连双腿都在抖动。
“宋培海，你不是被刺杀了吗！七日疯也没有毒死你？”司马关身负镣铐，跪在地上，他颤抖着身躯盯着马鞍上坐立的宋尚书。
“很抱歉啊司马关，我没顺利死成。也多亏了你平日里对谁都欺压蛮横，谁知那刺客最后会放下了兵器，倒戈向我这边呢？”父亲策马立于司马关眼前，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他。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你谋害皇子，想加罪于我，又设计毒害我，却没想到你的棋子主动归顺于我。你残忍无道，这是罪有应得，我宋培海做了多年的尚书，今天才算是真正为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京都的百姓围绕在父亲面前，纷纷说着敬辞和谢语，那时的父亲，仿若一座高塔，是我的支柱，是百姓的信仰。
最后，等父亲回府后，重新拾掇了府中事宜，也将母亲的遗体从御卫营中运了回来，风光大葬。
大哥从司马关的暗府中被救出后还向圣上秉明了许多司马关暗中准备的计谋；二哥因在那些日子里犯了些毛病，身体虚弱，便只想在府里帮父亲打点着。
四姐姐芷歆是赵姨娘的女儿，因此在赵姨娘受司马关一事牵连时一同流放关外；三姐姐的婚期将近时，因父亲被害之事被退婚，而如今又有一堆堆的公子哥攀上门，愁的她睡不好觉。
而我……在回府后，再也没见过离北。至于慕容秀清那些人也厚着脸皮来找过我，可我总不能给她们什么好脸色看。
这段日子，事情变化太快，突变的人情关系，发着光的权与势，压的我快喘不过气。
等日子开始渐渐平静下来，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时，却发现，一切都与从前不一样了，府里再难传出简单无忧的笑声了，也难以轻松地嬉戏娱乐。
八
不知道这样繁杂宁静的日子过了多久，庄严的尚书府突然变得灵气蓬勃了。
那日，立秋。
宫里又来了人传圣旨，说皇上请我们一家子五人进宫。父亲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使劲督促我的侍女要为我好好梳妆，还叮嘱我在皇上面前时刻不能失礼仪。
我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让父亲这么唠叨，这个疑问在我踏进皇宫大殿时便消散了。
殿内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我许久未见，心底还藏着丝丝想念的人——离北。
此时的他一身蓝色麒麟绣纹长服，一张洗的干干净净的脸溢出高贵与英气。他是离北，绝对是。
“爱卿啊，你小女儿果然长得与你很像，一身儒雅恬静，脸上却焕发神采，她那双眸子啊水灵的很呐，和我阿五着实相配啊！”皇上高坐龙椅，一边打量着我，一边与父亲商讨着。
“皇上高赞，小女才识短浅，光着一点就配不上五皇子啊！这段时间又承蒙五皇子多多照顾琦玉，五皇子能及时救下琦玉又时刻关照她， 是我们宋家的福气啊！何况这事嘛……五皇子向来最有主见，这事可要看看五皇子如何想？”
“逸风他出手相救本是应当的，更何况朕曾许诺在你助我推翻司马关之前，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妻儿，却还是让琦玉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娘亲，又让他们兄妹几人离散受苦，这终究是朕欠你的人情啊！“皇上顿了顿继续说”:阿五啊，你觉得宋尚书的小女儿如何？朕觉得着实令人喜爱，谁家娶了这么一个聪颖乖巧的姑娘那可是福气呀！你要思量清楚啊！”皇上意味深长的望着离北，想逼他说出些什么话。
“琦玉小姐落落大方，善良可爱，先前和小姐相处的那些日子里，逸风的确很欣赏琦玉小姐”他顿了顿，许久才接话，“可是，琦玉小姐现在一直不敢看我，可是对我有什么不喜之处？”他嘴角微微上扬，等着我回他话。
我的脸已经红地不成样子了，怎么敢开口直接说“没有没有，其实我是很喜欢你的”这种话？
我拧着衣襟，一字一句地说:“琦玉不敢嫌弃五皇子，只是……”
“只是我的五妹妹害羞了，不敢多看一眼五皇子罢了，你说是不是这样？琦玉。”四姐姐接过我的话，又笑着看我。她这么一说害得我脸更红了，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在下面偷偷拧姐姐的衣服。
“哈哈哈哈，既然是你们两人彼此欢喜，那朕便成全你们二人可好？”皇上喜得合不拢嘴，拍着龙椅，站起身来，“这样吧，宋爱卿，你我两家结成唐宋之好如何？成全这对小儿女可好？”
“微臣哪有意见，既是他们二人两情相悦，我又省的回家再找一堆媒婆来给她看看啦！便依皇上所言，结成唐宋之好！”
于是，最后的最后，皇上下旨将五年后的五月五定为我们的婚期。
在一年又一年，在一月又一月的等待里，终于迎来了我和离北，不，我和唐逸风的婚期。
这场被名为唐宋之好的婚事收到了京都百姓和众多王孙贵族的祝贺。
婚礼进行的那天晚上，他掀起我的红盖头的时候，他说:“我收回那句话，现在那句话是这样的——你要留，我便守着你，你要想走，门都没有。听清楚了没有。”
就这样，两个因难结缘的人很碰巧地在一起了，还相约陪伴对方度过一生。虽然未来的日子是什么样我不知道，唐逸风也不知道，可我知道一件事，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不会离开他，他也不会抛弃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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