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89:
汉纪(十)
李少君
汉纪十(从公元前133年开始,到公元前125年结束,共计九年时间。)
这年冬十月,汉武帝巡视雍城,祭祀五畤。
李少君自称精通祭祀灶神、避谷不食和掌握长生不老之术,面见汉武帝,汉武帝十分尊重他。他是由已故的深泽侯引荐来主管方术之事的,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年龄,经常对外声称自己七十岁以上,能够驱使鬼神,长生不老,靠这套骗术游走于各国诸侯蒙吃蒙喝。他不娶妻不生子女。人们听说他能够驱使鬼神和长生不老之后,经常馈赠物资给他,所以他手中的金钱衣帛食物也不缺少。这样一来,人们都认为他不从事什么产业却很富有,也搞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人,就更加迷信他,争相供奉他。
李少君天生喜好方术,经常巧言说中一些事情。他曾经到武安侯田蚡家中饮宴,在座的有一位九十多岁老人,他马上说起以前跟随老人的祖父一起游玩射猎。这位老人小时候跟着祖父长大,还能记住那些地方,满座的宾客全都惊讶不已。
李少君对汉武帝说:“经常祭祀灶神能够招来鬼神,鬼神到来后就能从丹沙中提炼出黄金,提炼出的黄金做成饮食用具就会延年益寿。寿命长了就能够到海中蓬莱山上去面见神仙,见到了神仙后就能封禅不死,黄帝就是这样做的。臣我尝经游历海上,见过神仙安期生,他给我像冬瓜一样大的枣吃,然后臣我才能活了几百年。但这蓬莱山上的神仙,有缘才能相见,无缘对面不相识。”
汉武帝开始亲自祭祀灶神,另外派方士到海上寻找蓬莱山的安期生等神仙,命人熔化丹砂和其它药物,企图炼出黄金。
但过了很久,自称为长生不老的李少君却生病死了,但汉武帝却认为李少君是化为神仙升天而去了,并没有死掉。燕、齐沿海一带的很多方士,纷纷效仿李少君,一批批面见汉武帝谈论神仙之事。
亳县人薄诱忌把如何祭祀泰一神的方法献上,其中说道:“泰一神是天地间最尊贵的神仙,五帝都是他的辅佐者。”
汉武帝命令太祝在长安的东南郊建起祭祀祠堂,按照薄诱忌所说的方法进行供奉祭祀。
马邑之谋雁门马邑有名富豪叫做聂壹,通过王恢上书汉武帝说:“匈奴刚刚和我们和亲,他们放松了警惕,我们可以给他们利益引诱其上当。然后埋伏军兵袭击,这样肯定能击败匈奴人。”
汉武帝召集公卿询问。王恢说:“臣听说过代国在没有分开时,北面有强大的匈奴敌兵,对内面临中原军队战乱,但仍然能够养老抚幼,按时种树播种谷物收获,仓廪经常充实,匈奴人也不敢轻易进犯。现在凭借陛下神威,海内统一,但匈奴人依然侵盗不止。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因为匈奴人根本不害怕我们进攻。臣私下里认为应当发兵进击。”
韩安国说:“臣听说高皇帝曾经被围困在平城,七天七夜没有食物充饥,天下人对我军进行讴歌称赞。等到我军解围返回后,就再也没有愤怒反击的想法。圣人从天下力量出发,不因为自己的愤怒而伤害天下人之功,所以才派遣刘敬奉送给匈奴人黄金千斤,从此双方缔结盟约和亲,到现在已经享受了五世之利。所以臣私下里认为应该以不出兵为便。”
王恢说:“这话说得不对。高皇帝披坚执锐,蒙雾露,沐霜雪,坚持几十年,之所以不报平城之仇,不是因为力量不够,而是想让天下人休养生息。现在边境多次受到惊扰,士卒伤死,中国境内灵车相望,这正是仁人志士痛心疾首的地方。所以臣说出兵进击为便。”
韩安国说:“这话说得不对。臣听说过用兵者以饱待饥,整顿好自己等待敌人自乱,休息好我军以等待敌人疲劳。所以交兵覆众,伐国堕城,要经常坐观其变从而击败敌国,这就是圣人用兵之道。何况臣听说过,冲风之衰,不能吹起毛羽;强弩之末,力不能击穿鲁缟。国家有盛有衰,就像有早晨肯定会有黄昏。现在我们如果卷甲轻举,长驱深入,很难以成功;纵深插入敌人则两侧易受到攻击,横向推进则中路易受到冲击,进军迅速就会粮食缺乏,行动迟缓则不能取得胜利,进军不超过一千里,就会人马乏食。兵法中说:‘遗人获也。’如果有人主张用其他的巧妙战术来擒获敌军,那么臣确实不了解;如果不是这样,那么我没有看到深入敌军境内有什么好处。臣所以才说不出击为便。”
王恢说:“这话说得不对。臣所说的进击,并非出兵深入匈奴腹地作战,而是利用单于贪婪的欲望,诱使他来到我方边境,我们再挑选枭骑壮士暗中埋伏作好准备,审视遮拦险阻加强警戒。我们先确定好战场大势,或者埋伏在左面,或者埋伏在右面,或者埋伏在前面,或者埋伏在后面,那样单于可擒,肯定能大获全胜。”
最后,汉武帝采纳了王恢的建议,
夏六月,汉武帝任命御史大夫韩安国为护军将军,任命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任命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任命大行令王恢为将屯将军,任命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率领车骑、材官三十多万人,隐藏在马邑旁的山谷中,约定在单于进入马邑城后纵兵出击。
汉军暗中派聂壹作为奸细,假装逃亡到匈奴。他对匈奴单于说:“我能斩杀马邑的县令和县丞官吏,让他们举城投降,那里的财物可以全部得到。”单于相信了聂壹,答应了他。
聂壹返回马邑,杀掉了几名死刑犯,把他们的脑袋悬挂到马邑城上,向单于使者表示消息确实。并告诉匈奴使者说:“马邑的长吏已经被杀死,单于可以迅速赶来。”单于率领十多万骑兵部众,越过边塞后进入武州地界。
单于进入离马邑城不到一百里时,开始四处劫掠,但却看到野外只有很多牲畜,空空没有一人。单于感觉奇怪,就派人攻打烽火台,俘虏了武州的一名尉史,开始审问这名尉史。这名尉史说:“汉军埋伏了十万人马在马邑城下。”单于回顾左右说:“我本来就怀疑这件事情!”马上下令撤军。
单于撤出边塞后说:“我得到这名尉史,这是上天保佑我大匈奴平安。”单于命名这名尉史为“天王”。边塞传言说单于已经退走,汉军追击到达边塞,没来得及赶上,只好撤军。王恢等人估计着如果进攻匈奴人的辎重,肯定会和单于的精兵接战,听说单于返回,军兵很多,也没有敢出击。
汉武帝怒斥王恢。王恢分辩说:“开始如果能把匈奴人骗入马邑城,我军主力和单于交战,臣我负责出兵攻击其辎重,可以得利。但单于听到了消息,不战而还,臣我用三万人进攻众多的敌军,这是自取其辱的做法。臣我知道退兵后肯定被斩,但却保全了陛下的三万名军士。”
汉武帝命人把王恢交给廷尉审理,廷尉判定王恢临阵退缩,判决斩杀。王恢暗中派人送给田蚡一千两黄金。田蚡不敢直接说给汉武帝,就对皇太后说:“王恢首次提议在马邑城攻击匈奴,现在事情不成却要诛杀王恢,这实际是替匈奴人报仇。”
汉武帝去拜见皇太后,皇太后把田蚡的意思转达。汉武帝说:“首倡马邑之事的是王恢,所以才征发天下军数十万,这是因为采纳了他的建议,才有这次大的军事行动。再说即使这次抓不到单于,如果王恢所部袭击匈奴人的辎重,还是能有战果的,以便告慰将士和大夫之心。现在不诛杀王恢,无以谢罪天下。”王恢听说后,选择了自杀。
从此之后,匈奴断绝与汉朝和亲,进攻扼守道路的要塞,经常入侵汉朝边境,不可胜数;但匈奴人仍然贪图在边关的互市贸易,喜爱汉朝的财物;汉朝也未关闭边境贸易市场,以便投其所好。
王恢被杀黄其军
作于2024年11月11日(古历甲辰年十一月十一)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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