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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进厂的第一天,人人都称赞她交了好运。原因是,叶子被分配到了一个心地善良,又技术娴熟的本地师傅。
和绝大多数的沪漂一样,叶子是家里的大姐,妈妈又给生了两个双胞胎弟弟,在家里长辈面前挣足了面子的同时,不得不为两个弟弟的奶粉钱发愁。家里靠爸爸一个人在外面打工可不够,于是高中一毕业,懂事的叶子就放弃了考学,跟同村的姐妹来到上海的工厂流水线,和爸爸一起支撑这个五口之家。
刘师傅呢,看到叶子也一阵欢喜,比起其他的初中生和中专生,高中毕业的叶子更有领悟力,也听话乖巧。很快就能上手操作不说,休假的时候,还主动帮刘师傅缝缝补补,亲如母女。
刘师傅一高兴,把叶子往家里带,要她尝尝自己拿手的雪菜竹笋肉丝。
2
叶子在刘师傅家看到了刘涛,刘师傅的独生儿子,上海知名高校的研究生。青涩浅浅的微笑,礼貌又温柔,大多数时候他都捧着一本书,在窗前写写画画,一缕缕的阳光投射过来,煞是动人。
如果不是因为家里有两个弟弟要养,叶子也应该是这样的天子骄子吧。
吃饭的时候,刘涛对叶子也很客气,叫她,小叶妹妹。还给她夹菜,让她多尝尝妈妈的手艺。那个瞬间,叶子一阵心动,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可那又怎么样呢,在叶子看来,刘涛是光彩照人的存在,是刘师傅最大的骄傲。刘师傅的老公在很年轻时候就去世了,刘涛是师傅一手培养的。
她的福分,跟刘涛一桌吃饭,叫一声哥哥,已经足矣了吧?
3
叶子给刘涛打电话是一个意外,刘师傅在车间突然晕倒了。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叫了救护车,送了医院,车间主任让叶子赶紧通知刘师傅的家人。
平日里文静儒雅的刘涛跌跌撞撞的赶来,在手术室门口突然情绪失控,把头埋在肩膀里哭得一阵颤栗。毕竟,刘师傅是他唯一的亲人,彼此相依为命的感情。
叶子在那一刻反而成熟起来,她握着刘涛哥的手,轻声安抚他,刘涛哥哥,师傅会好起来的,你要挺住啊。刘涛充满感激的看着她,紧紧握住了她纤弱的手。
刘师傅的心脏手术做得很顺利,平安度过了危险期,接下来的日子,叶子跟厂子里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和刘涛轮流守护。同病房的人看了都感动,以为叶子是刘师傅的儿媳妇。
情愫也是在这个时候渐渐暗流,刘涛对她的称呼从小叶妹妹,慢慢变成了“小叶”。看她的目光,也柔情似水。他们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拥她入怀,他应允她一个未来,会教她学习,帮她找体面的工作,还有,照顾她一生一世。
叶子醉了,醉在这美好的梦想里。
4
梦想有多幸福,现实就有多残忍。
被刘师傅堵在电影院门口的叶子和刘涛,还没有从影片的精彩中回味过来,就陷入在一阵不知所措里。彼时,他们和普通情侣一样,捧着爆米花和可乐,腾出另一只手十指相扣。
叶子看到了刘师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原来,听得传言纷纷的刘师傅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一手栽培出来前途无量的儿子,会看上自己手下的一个打工妹,说出去都会让人笑掉牙齿。她偷偷换下病号服,一路尾随,只为将这段“孽情”掐死在萌芽之中。
叶子眼里的师傅不再可亲,她看到的是一个母亲被掠夺后的仇恨。
只是师傅没有针对她,师傅上前就给了自己儿子一记响亮的耳光,“你下半年就要出国读博士了,你这是在作死吗?”振振有词的一番话,让刘涛防不胜防,迅速抽离了和叶子紧扣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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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师傅病愈后的半年,叶子身边发生了两个变化,一是自己被换了师傅,换了一个只会盯着自己干活,全无精神交流和技能传授的黑面男师傅;二是刘涛考取了去国外的全额奖学金,迅速出国了。
临走之前,刘涛曾想和叶子再见一面,无奈刘师傅死死盯着,什么机会也没有。只有到了刘涛登机后飞机起飞前的几分钟,叶子才收到刘涛的电话。
电话里他对她说,叶子,你要好好生活下去,找个爱你的男人。
叶子在电话里说,好的涛哥,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彼时挂了电话,已然泪眼婆娑。几天前,家里刚给她打过电话,希望她回去相亲结婚。
她曾那么仰望自己的生命之星,只是这段情,还未开花结果,已经结束了。叶子记得小时候听戏,很喜欢一句台词“奴有一段情,思念到如今”。
而她的刘涛,她的上海梦,终究成为了她的悲情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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