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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从工地上回到办公室时，已是汗流浃背，他拿起桌子上的水，咚咚地喝了个底朝天。正在擦脸，电话铃声响了。
他接起来一听，是妻子叶乔打来的。一贯快人快语的叶乔，在电话里的语气却有些迟疑：“小飞给我打电话，他孩子今年上一年级，想让我们把盛世华府的学区房过户给他，过户费他出……”
01
一向好脾气的江山，此刻说话就像连环炮一样：“他可真能想啊，我们二百多万元买来的房子过户给他，凭什么？如果是父母和子女的关系，这毫无问题，可小飞只是你外甥，而且他没有正式工作……”他喘口气，“你怎么和他说的？”
“我说，你弟弟明年就大学毕业了，可能还要回家乡工作，到时他的孩子上学怎么办？小飞说，弟弟即使今年结婚，最快孩子也得六年以后才能上学，也不耽误呀。”
这个小飞！江山差点气晕。
这些年，花在小飞身上的钱真是不少了。想当初，小飞去当兵，他们给了五千元。有一次，小飞到处借钱，连他父母都不借给他，只有他的姥姥姥爷，还有江山和叶乔，分别借给他一万元，但都过去快十年了，小飞却从来也不提还钱的事。
小飞和妻子唐琳刚结婚的时候，江山和叶乔就劝他们买个学区房，他们不听，在离市中心的偏远地带买了栋二室一厅的小房子，拿唐琳父亲给的三十多万元买了辆豪华车。平时，小飞和唐琳信奉的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款手机一上市，俩人立马就换。家庭聚会时，江山见小飞用着一万多元的新手机，叶乔见唐琳背着LV的漂亮包包，想着自己节衣缩食，而这两个兔崽子借别人的钱过自己华丽的小日子，俩人心里就堵得慌。
即使这样，小飞的孩子过年时上千元的压岁钱，江山和叶乔还是二话不说，每年都慷慨解囊。
可如今，小飞算计到房子上了。
电话另一端，叶乔无奈的声音里含着坚定：“我和小飞说了，我们一辈子省吃俭用，就挣了这一套学区房，过户给他是不可能的。孩子上学的事，我可以给他另想办法。”
“你回复得对。”江山的语气缓和多了，“如果过户给他，我们就失去了对房子的控制权。他如果拿我们的房子去抵押了，即使他主观上没有侵占我们房子的意愿，但将来势态的发展，也许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江山放下电话后，坐在椅子上生闷气：这个小飞，什么时候才能折腾够呢？
02
小飞小的时候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他的眼睛大大的，透着聪明伶俐。江山第一次去岳父母家的时候，小飞就给未来的姑父来了个下马威。
江山拎着上门礼物，心情忐忑地迈在楼梯上，冷不丁被一个小人儿挡住了，只见面前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靠墙单腿站着，另一条胖乎乎的小腿高高地搭在楼梯扶手上，来了个“此门不通”。他得意而快乐地笑着，发出银铃般的声音。
“这是我哥哥的孩子小飞，小飞，叫叔叔！”
小飞对江山一见如故，抱着他的大腿扭动着进了门。
江山把带来的香蕉拿给小飞吃，小飞把香蕉全部撕开，每一个咬一口。姥姥见了，也只是笑着说了他一句：“这孩子。”
小飞和江山熟悉了之后，江山问他：“你爸爸干什么工作？”
“我爸爸是经理。”小飞语气里透着自豪。
“那你长大后可要向你爸爸学习。”
小飞的大眼睛忽闪着，他用力点了点头。
在小飞上初中的时候，他的父母离了婚。他的父亲原来在一个很好的单位，后来单位因经营不善破产了，他的父亲也成了无业游民，整日窝在家里，小飞的母亲，怨言越来越多，多次提出离婚。
一家三口都在家的时候，小飞的母亲做了饭，把小飞叫到厨房，娘俩把饭吃个一干二净，菜汤也不给小飞的父亲留一滴。
所有的亲戚都让小飞劝劝妈妈，小飞却站在妈妈那一边，说妈妈跟着爸爸不会幸福。
终于，小飞的父亲同意了。离婚后，他回家收拾衣物，小飞的母亲却拽着他不撒手，说后悔了，但那时，他已有了女朋友。十几年的夫妻就这样分开了。
小飞原本成绩不错，自此以后，学习一落千丈，读了个职业院校，再后来又去当兵，退伍回来后有两条选择，一是拿几万元钱自谋职业，二是由组织分配工作，他选择了分配工作，去了一家国有企业。可没过几个月，他就因和领导同事关系处不好而辞职。
小飞说，去那个单位唯一的收获，就是遇见了唐琳。唐琳父母也是离异，她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长相漂亮的她，眼神里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不过在小飞面前，她显得乖顺听话。
在一次家庭聚会时，小飞叫新婚的妻子给大家倒酒，指挥得唐琳团团转，叶乔看不过去，趁小飞出去抽烟的功夫，偷偷地跟出去，提醒他：“夫妻之间，要互相尊重，你不要走了你爸爸的老路。”
没想到，叶乔竟一语成谶，没过几年，小飞和唐琳也离了婚。
03
在小飞和唐琳离婚之前，小飞的父亲结了婚，老婆小他五六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
没结婚之前，小飞的父亲便带着新欢和她的女儿来父母家过年了。
当江山和叶乔带着儿子回到娘家，打开门的那一刻，一眼看到那两个外来的人，江山的头便“轰”地一声。叶乔见了这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嫂子，只是淡淡地笑笑，不想多说一句话。
叶乔的老妈热情招呼着新认的孙女，给她压岁钱。自己的亲外孙，压岁钱早在几天前就先给了，当然，红包厚实多了。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坐在一起的时候，叶乔强颜欢笑，心想：娘家也不是原来的家了。
在单独面对父母的时候，叶乔还是藏不住心里的埋怨：“哥哥找对象，也不找个靠谱的！”
“你哥哥的条件，你也不是不知道。不管什么样的，只要能有个人在他身边，我们也多少放点心。”
小飞的父亲却挺自豪的，年初一一大早，便带着新老婆给亲戚们拜年。新老婆花枝招展的，比原来那个长得可排场多了。
新老婆不会做饭，也不爱做家务，这一切便都落在了小飞的父亲身上。
唯一让小飞的父亲满意的是，新老婆也和他一样爱喝两口，俩人对着酒瓶吹也好，倒在大碗里喝也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谁也别指责谁。
终于有一天，在和新老婆的闺蜜两口子聚会的时候，小飞的父亲和闺蜜的丈夫酒喝大了，发生了口角，继而发展成武斗。
不到七年的婚姻随即一拍两散。
04
小飞开了一家快递店，有个年经女人经常去邮寄东西，一来二去，两人便勾搭在了一起，那个女人比小飞大两岁，已离了好几次婚。
最后被唐琳逮了个正着，七大姑八大姨，被唐琳一通电话请到了家里，之后，就是分居，唐琳提出离婚。
“长大后，你就变成了你爸爸。”叶乔痛心地对小飞说，当着他父亲的面。父子俩都没有吭声。
在分居期间，小飞跟那个女人一起到外地自驾游，结果遇到车祸，女人没事，他多处骨折，算是捡回一条命。
小飞住院期间，他的母亲没有去看他。在他办理了离婚手续后，他的母亲继续和唐琳住在一起，帮着唐琳看孩子。
小飞的父亲，说起儿子，也没有多少心疼的表情，他也很忙，正谈着一个新的女朋友，这一个更年轻漂亮，也更懒。
小飞出院后，就办理了离婚手续，并准备和那个女人结婚，还拿出了十几万元帮女人装修房子。
没成想，有一天小飞却被派出所叫了过去，原来他在那个女人的车上安了监控，被那个女人发现了。
两周后，那个女人结婚了，当然，结婚对象不是小飞，而是隔壁老王——她的一个邻居。
十几万元就这样打了水漂。
……
就是这样的小飞，现在来和江山与叶乔商量，把两人辛苦半生买的学区房过户给他。
江山愤愤地想：我如果给你，我真特么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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