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不想上楼,你能帮我堆个雪人吗?我想玩雪人。”耳边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小区的广场边上,一对母女在玩耍。穿着红羽绒服的小女孩,戴着绒球的小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口罩,脆生生地问她妈妈。
我的眼前恍惚晃过一个场景,在几十年前的除夕,似乎也有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想要堆雪人……
林区的年是在天寒地冻的时节来临。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让孩子们都贪恋被窝火炕的热度,可对过年的盼望又让他们毫不犹豫地爬起来。
这是一个平房大宅院,被归拢得利利索索。院内整整齐齐地贴院栅栏摞着三排碎木头柈子,这是大哥二哥三哥每天抽空劈的木头,烧火用的。四哥年龄还小,负责摞整齐,小五是个姑娘,力气小还娇气,就负责搬运吧,虽然每次只能抱那么一二块木头,可哥哥们还是夸她能干。
不知道半夜啥时候开始下的雪,院子里飘了一层不厚的清雪。大哥三哥拿着院里的扫帚开始扫雪。毛线帽护住耳朵,棉手闷子抓不住扫帚的木头把。三哥脾气倔,索性把手套摘下来扔到了一边,光手抓着扫帚。才一会儿功夫,手就通红了。他把手缩成拳头,放在嘴边呵气,一股白雾就在唇边升腾,眉毛眼睛小胡子边都结上了一层白霜。他甩甩手,稍微缓过劲儿来了,继续挥舞起来。大哥可聪明了,他怕冻手老老实实地戴着手套在干活,一点儿都不冷。
雪花在翻飞,有的还调皮地四处跑,可都被两位哥哥捉了回来。不一会,院子里就堆起了两堆小雪包。
四岁的小五趴在窗台上拍打窗户,大声喊:“我想要雪人!哥,给我堆个雪人!”
“二哥四哥,我想要个雪人,要戴尖帽子红鼻子的。你们帮帮我呗!”女孩对屋里正在摆对联的两个哥央求道。
全家,就她一个女孩,早就是“捧在手心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地位,真差不多是要月亮不敢给星星的存在啊。几个哥哥哪敢惹这个小祖宗啊!不过小五也从不恃宠而骄,她胆小,做事从不过分,反而对几个刚刚都特别好;而且,她跟个瓷娃娃似的,四个哥哥宠她都还来不及呢,哪还舍得看她伤心啊!
二哥转过头,对小五柔声说:“你在屋等着,我去试试能不能堆成雪人。外面冷,别出来,你就趴在窗台上看就行。”
“等我,我也去。”四哥不甘落后地加上一句。就这一个小洋娃娃似的宝贝妹妹求着堆个雪人而已,又有啥难的呢,当然要去!
小五又上了窗台。天冷,屋内外窗户的玻璃上都有窗花了。弯弯绕绕,像羽毛,像水草,像兔子的耳朵。小五噘起小嘴对着玻璃哈气,又用她肉嘟嘟胖乎乎的小手按在边上,于是,玻璃上的冰花化了一点点,又露出两个孔,她就能看见外面的哥哥和雪人啦!
四个哥哥都在外面。一个跑去园子里挖更多的雪,再二个把雪球拍实,又一个跑回屋里找胡萝卜。三哥找来两根树枝做胳膊,四哥又把自己的绒线帽盖在雪人头上,一个红鼻子的雪人完成啦!
哥哥们进屋了,小五连蹦带跳地过去打溜须:给大哥捂捂脸,给二哥解鞋带,给三哥暖暖手,帮四哥擦眼镜,像只欢快的小燕子,叽叽喳喳,家里又充满了欢快声,好像多了好些人……
晚上放鞭炮了。小五被裹得严严实实地藏在雪人后面看热闹。其实就是几枚二踢脚和几挂小鞭,还有几个烟花。烟花在热闹的夜空绽放,震耳的鞭炮声在耳边齐鸣,一个红衣服的女孩在雪人后面拍手……年的印象就如此深刻地烙印在她的心里,幸福就那么简单。
除夕年夜饭,一家人团坐在圆桌前,热气腾腾的饺子刚刚盛上桌。大家都很馋,小五分明能看见四哥咽了好几次唾沫。可大哥还是有条不紊地把我们五个都按岁数排好队,一个挨一个规规矩矩地给爸妈拜年。不能一起拜年,要每个人单独拜年,跪地下,先说:“爸、妈,过年好!”然后实实在在地磕头,一个个的磕得可响了。这个头,也代表着孩子们对爸妈的尊敬和感激,他们不会说,就用磕头时的响亮实在代表自己的心意。
爸妈拿出红包,妈妈一边拉起孩子,一边回应“过年好,过年好!”爸爸就比较严肃地给发红包,却没有说话。不记得那红包里有多少钱了,好像是一人一毛纸币?那还是妈妈精打细算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呢!
小五是女孩,全家都舍不得让她磕头。本来爸爸是把她抱在怀里坐在腿上的。大哥一个眼神,她就麻溜地站了起来,她穿着通红的最新鲜漂亮的棉袄亭亭玉立地站在最后,妈妈精心给她扎的两个红色绸带的小辫像两只蝴蝶落在耳边。最后一个是女孩拜年,她九十度的鞠躬,用脆生生甜甜的声音问候:“爸、妈,过年好!”还没等她站直腰,威严的父亲早已露出满脸的笑容把她抱了回去。幸福又热闹又香美的年夜饭开始了。
“咯咯咯,妈妈,这雪人真好看!要是能有红鼻子就好了。”银铃般的笑声把我从记忆里拉回现实。小女孩把自己的小红帽盖在雪人头上。“我们该回家了,要吃团圆饭了呢!”母女二人牵着手往回走去。
我微微一笑:过年不在于吃的什么馅的饺子,我们过的是一种家的味道,爱的味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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