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时节,炙热难耐,我半躺在沙发上,整个一个标准的“葛优瘫”。
悬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发出沙沙的声音,画面中满是令人厌恶的雪花点。
茶几上摆满了杂物:几个空啤酒瓶、一堆零食、几本厚厚的瑞丽杂志,还有昨晚碟子里已经酸了的残羹剩饭。
揉了揉有些晕的脑袋,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依稀想起昨晚气象预报说24小时内北方地区有强降雨,看样子应是快了吧!
走到窗前,刚掀开窗帘,便听到大颗大颗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窗,不一会儿便汇成一股雨流顺着玻璃流下。
我将窗户推开,坐在窗台上,双手抱着腿,将头埋在膝间,仔细地听着外面的雨声,听雨水对万物的洗礼,听万物对雨水迫切的饥渴与兴奋!
忽而,远处传来了有些跑调的笛声,是那首我最熟悉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听着不禁感慨的笑了。
十五年前,那时我还在念初中二年级,就在那个盛夏,全国上下陷入了“非典”的恐惧与防范中,学校也不得不提前放了暑假,对于成天有着读不完的书和写不完作业的我们自然是皆大欢喜,兴奋的不得了!
放假前我和两个关系最好的同学约好一星期后待我将暑假作业全部完成,就一起去郊区爬山,接下来我便在猫在家里奋笔疾书,连一向紧抓我学习的父母都感觉我应该出去找同学出去玩玩了,不该在家里闷着。而我一想着马上就能和好朋友去爬山了就激动不已,手中的笔也快速的摆动起来……
一周后的清早,两个好朋友:王娇和于超来到了我家,进门便说“外面有些阴沉,不会下雨吧?”
“下雨也不碍事的,郊区那边风景好,能在雨中的山间漫步也不错啊!”我笑嘻嘻地说道,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正说着,忽听外面一声巨响,一道紫色的闪电划过,仿佛要把天划成两半!继而又是阵阵轰隆隆的雷声响起,直震的我心里发慌。
“有个故事听过吗?很久以前有个小孩总和父母吵架顶嘴,结果打雷下雨时被雷劈死了,后背还刻着字‘不孝顺父母’!”我有些不安地说道。
她们二人却听得津津有味,真是让我无语!
“你们知道的,我也总是和父母顶嘴啊,所以我害怕打雷。”我解释道。
“没关系,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嘛,哎呀,看来今天是没法去爬山了呢!”王娇说着,便跳上窗台一屁股坐下了。于超见状也摇了摇头,跟着坐下了。
“哎,那就再约吧,反正啊,暑假还长得很,我们有的是时间,对吧?”我说道。
说话间,只听到外面的大雨倾盆而至,雨水敲打着窗户,继而顺流直下,不一会儿,外面的干涸的地面便被雨水吞噬,形成了一片又一片或大或小的水洼。
“这么大的雨,在山里怕是不安全,索性就在我家待一天吧!”说完,我偷偷地从冰箱里拿出三罐啤酒,快速的窜进我的卧室,反锁了门。
“你干嘛呢,自己家里怎么偷偷摸摸的?”于超好奇地看着我。
我将啤酒放到她俩手上,而后翻开了床底下的一个破旧纸箱,拿出了早准备好的薯片、话梅和瓜子,又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支竖笛,“来,一起喝,就当庆祝我们美好假期的开始好了,你们知道的,大人们是不会允许我们小孩喝酒的,哈哈哈!”
三人相视而笑。
两年了,我们仨从陌生到彼此熟悉,一起学习一起劳动一起玩耍,不得不说真的是缘份啊!
从小我就喜欢听笛子乐,小学时学会了吹竖笛,从此对笛子的喜爱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每当学习累了的时候,都会吹奏一曲自以为十分悦耳的曲子。偶尔还会将当下流行曲目自己编成简谱,然后再一边放着歌曲当作伴奏,一边吹响笛子去和声,那种感觉真是太惬意了!
今天,我决定为她俩吹奏一曲《风中有朵雨做的云》,这是我最爱的一首老歌,没有之一!
“来,先碰一下!”说罢,三人举手碰杯,各自品着啤酒的味道,我则缓缓地吹起了笛子。
我闭着眼睛,吹奏着歌曲,音乐随着指间的拨动而流转,很快,我沉浸在了自己的笛声世界中,不知为何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凄凉,亦或是悲伤,到歌曲高潮部分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可是这歌的曲风明明不是这样的啊,难怪古人有各种对雨的悲伤诗句,原来如此。
一曲还没有结束,王娇的小灵通响了起来,是她继父打来的,说他已经在我家楼下了,是来接她离开的,挂掉了电话,她跳下窗台,拍了拍衣服,“我爸来接我了,我要走了。”说着,放下了手中的半罐啤酒。
听着外面的雨声便知晓雨是越下越大了。
“等等,你带上我的伞吧,”我匆匆地从柜子里拿了我心爱的碎花小粉伞想要递给她,她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此刻,我感觉心里一阵不舒服,刚才的悲伤之感重新跃上心头。
跪在窗台上,打开纱窗向楼下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秃顶男人将王娇扶进一辆轿车中,很快,车子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王娇的妈妈是离过婚的风韵犹存的女人,后改嫁了一个秃顶小老头,不过很有钱,终于摆脱了以前穷苦潦倒的日子,每天自然顾不得自己的孩子,却是常常约着阔太太们打牌,或是去做保养。
“我爸(继父)总是偷看我洗澡,我害怕他和我单独在一起。”记得以前王娇不止一次和我说过,曾经我会幼稚地安慰她想多了,可如今替她感到无奈!从那天起,她便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从此杳无音信。
于超听罢了我的笛声,忍不住拍手叫好,她总说羡慕我学习成绩好,爸妈好,而她却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于超的父母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双方都不愿带着她这个拖油瓶,索性不再管她。她的奶奶心疼这个唯一的孙女,从小便抱回家扶养,直至她上小学时,她的妈妈回来了,说是要接孩子走,可奶奶怎么也不放心将孩子交给她,可最终仍是拗不过,便一直待到了升初中,奶奶因病去世,无奈,她被这个“陌生”的妈妈接走了。本以为好日子就要开始,哪里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于超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她父母离婚是因为她的母亲楚阿姨原本就是个不安于现状不守本分的女人,在结婚后还总是夜出早归,日子久了,她父亲对于周围邻居指指点点忍无可忍,他怀疑这个孩子是否是亲生的,也是从那时起便憎恨起这个无辜的孩子,即使最终和于超的奶奶断绝了关系都没有再来看过一眼于超!
于超说她可能是天底下最不愿意放学回家的人,因为每天回家都会见到新的陌生叔叔的面孔,更可怕的是,他们三人晚上要挤在一张床上,她总是背对着他们小心翼翼的睡觉,但那些可耻的声音总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跟着奶奶的那几年,于超被养的肉肉的好像球一样,可之后跟随楚阿姨的日子里,渐渐的出落成了一个妙龄少女,年龄虽不大,却有着婀娜的身姿,和饱满的X.P,巴掌大的小脸,柳叶眉丹凤眼,高挺的鼻梁,红红的小嘴,只是偶尔,她脸的上挂满了自卑,尽管如此也十分招异性的喜欢,包括那些楚阿姨频繁更换的叔叔们。
在学校里,于超顺其自然的成为了学校的校花,身边的护花使者也是络绎不绝,经常追随其身边,却总被楚阿姨轰撵出去,并严厉的批评她,并让她保证今后杜绝这类事情的发生。处在叛逆期的她自然不肯低头示弱,“你天天换人我说什么了吗?”她倔犟的说道。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的她眼前直冒金星,于超不服气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他(叔叔)趁着你睡着的时候偷摸我?”
啪,又是一记耳光!
于超捂着脸,不等楚阿姨说什么,一路跑着到我家来,向我哭诉着。
比起王娇的被偷看洗澡的遭遇,我更同情于超,然而我天生嘴笨,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抱了抱她,说道“干了这半罐啤酒,不要再想不开心的事了。”说罢,两个人一饮而尽!
然后她安静地哭了,泪水流淌在了我的衣服上。
窗外的雨水不时地随着风拍打着进来,一滴一滴地溅到了我的衣服上,那声音就好像饱受委屈却不敢声张而发出的嘤嘤的哭泣声,我的眼睛也有些湿润,泪水却被我生生地逼了回去!
“我该回家了,早晨匆匆跑出来,妈妈会担心我的。”于超擦了擦红肿的眼睛说道。
“好吧,我送你下楼,带着我的伞吧,不然会淋湿感冒的,改天再一起去爬山。”
“不用了,我来的时候带伞了,”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晃了晃手中的伞。
这家伙进门儿时带伞了吗?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许是自己喝多了吧,毕竟是第一次喝酒嘛。
于超顺手放下了手中的空罐子,跳下窗台,那动作和刚才王娇临走前的举动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她走到了门口回头说了句什么,便走了。偏偏外面,轰隆隆的雷声,哗哗哗的雨声交杂着,她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只听见两个字,再见!
轰隆~轰隆~一阵阵的雷声此起彼伏,听着窗外的雨声和笛声,我的思绪回转,不知什么时候视线已经模糊了。眼前的一片狼藉让我忽而想起那两个生命中的过客,如今,酒已备好,零食也备好,只是伊人不在……
再见,即是再也不见,我亲爱的朋友,无论你们在哪里,愿你们一切安好。如果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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