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
时间貌似过了很久很久,我只依稀记得我的名字叫做“跋”。人类的生命很短,给我摆放供品的小喇嘛变成了老喇嘛,再又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小喇嘛,周而复始。
听着跪倒在面前信徒们虔诚的祷告,无数次,想撕烂他们,一口口的咀嚼,咽入肚中。但是总有一个身着红袈裟,头戴黄帽的秃驴,念着那令人作呕又让我害怕忌惮的经文,我不止一次,趁他熟睡时,张开了我长满了利齿的血盆大口,让他再也不能再在我耳边诵读那大乘经文。
但是每每杀念即将付诸于实际时,莲花生在我的识海里种下的密咒就开始发作,那种感觉不作用于我的法身上,却比任何作用于外体的伤害疼痛来的难受,灵魂像是被捆绑起来,一遍遍的进行鞭挞。杀念被灵魂的颤栗消磨殆尽。听到外面的群獒在吠叫,依旧在熟睡的秃驴,竟然还打起了鼾。
觉醒
我是一个小沙弥。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跟着姐姐去山上放牛,突然看到一大帮子喇嘛、村民围了上来,人群中,满眼泪水却嘴角带笑的阿妈格外显眼。
在人们的簇拥中,我回到了家中,一个和蔼的老喇嘛,已经等候多时,家里那张不知道用了多久,缝隙里满是黑色渣滓的桌上,放着一件用哈达包裹着的茶碗,一个金刚杵,一串佛珠。老喇嘛看起来很亲切,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老喇嘛问我“你看看这些东西,你喜欢吗?”我拿起了金刚杵,放在手里把玩了几下,顺便把佛珠戴在了脖子上。旁边阿妈见状,连忙跟喇嘛说“孩子还小,不懂事,冒犯了上师”,说完阿妈佝偻着身子都不敢抬头直视他。我喊道:“这些本就是我的东西,阿妈我渴了,赶紧往我的茶碗里倒点清茶。”这句话说完,再旁的所有人都惊住了,老喇嘛看起来很激动,又拿出三副佛像唐卡,问我认识吗?我看了看,指着中间的唐卡道:“这是我在无色界的法身。”“恭迎第七世曲瓦寺活佛转世”老喇嘛恭敬的拿着哈达边说着。一切的一切,似是一直封存在脑子里,直到外层那薄冰漏了一个小口,所有的记忆像洪水猛兽般疯涌袭来。
我以度化众生为己任,不度尽世间人,不入西方极乐门。一切的一切,显得非比寻常却又如此自然,一个七岁小娃娃神态自如,侃侃而谈着,人们看我的眼神不知是惊喜或者敬畏。我只知道我该开始我的使命了,去做那万人敬仰的活佛,去灌顶,去祈祷,去为人们消灾解难、度化超脱。
初见
时间自他们把我从家里接到寺庙算起,已经两年时光,虽说自己是外人口中尊贵的转世活佛,但是除了某些强加的记忆,归根到底我还只是个小娃娃。
老主持嘴巴上说得好听,但是天天叫我背诵各种经文,还有凌晨五点就让我上早课,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有次上早课,我背着背着睡着了,老主持叫醒了我,先是很恭敬的说了声“活佛莫怪,”紧接着就拿起大拇指粗细的藤条抽我,“诶,诶, 老秃驴,不不不,老师,老主持,求求你,别打了,求你了……”
就这样我跟老秃驴结下了仇,我默默地握紧拳头,心想等我长大了,教训不死你。在藤条与诵经声中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个噩梦,一个让我直接吓尿了的梦。我发现自己像往常一样做完早课,去喝早茶,忽然想起忘了给佛像前的酥油灯添油,吓得我赶紧飞奔过去,要是让死秃驴看见灯灭了,肯定又要拿藤条抽我了。
气喘吁吁的到了各个佛像前,看了看,幸好还没灭,赶紧给所有的酥油灯添了添燃油。做完这些事,刚准备离去,似心有所感,抬头望了望这尊我刚添完油灯的主人。我去,一个面目狰狞,头顶着无数骷髅头的大神正睁着他冒着业火的眼睛看着我,我想跑,但是腿根本不听使唤,我赶紧把我知道的诸天神佛的名字念了个遍,不管谁有空赶紧来解救我,或许人家还在呼呼大睡,我的祈祷没能奏效,那尊大神慢慢的张开了他的大嘴,我好像看见无数条灵魂在他嘴里挣扎吼叫,然而像是某种引力吸引,根本不能挣脱。我已经被吓的丢了魂,想哭却不见眼泪掉下来,就这样惊惧中我被他一口吞入了口中。
再会
“呃!!!” 从梦中惊醒的我,早已经是汗涔涔的。看了看窗外,天已经是蒙蒙亮,告诉自己,肯定是老秃驴天天逼我被经书,导致现在都开始做噩梦了。边想着,边开始穿衣穿鞋。简单的洗漱过后,就去老秃驴的门口,扒拉扒拉的背着昨天布置的背诵内容。过了好久好久,肚子都开始 咕咕叫了,老秃驴才放我去吃饭。途中刚好走到昨晚梦见的佛像面前 ,就抬头望了望,一股冷意犹然而生,好像正在瞪着我,配合上他狰狞的形象,吓得我赶紧撒腿就跑。
许是真的怕我闷出病了,老住持允许我下午出门玩会儿,哇,这老秃驴竟然开窍了,这才对嘛,要按照书上说的,要读万卷书,更要行万里路,穿上我那已经缝缝补补许多次的布鞋,就去寺庙后山玩了。
哼着村夫们之间流行的小调,我开始了我踏青之旅。诶呀,这朵小黄花真好看,真希望不要被人摘了,啊!这还有野果,额,红色小颗粒簇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果实,嗯,摘一颗放进嘴里,昂,好酸,入口极酸,不过甜味却也趁机达到了味蕾处,缓和着这股酸意,这酸酸甜的果实,一定要呆几颗给老师尝尝,诶,我怎么关心起他了,哼,平时天天打我,算了,我大人有大量,还是给他带点尝尝鲜吧。
不知不觉中,太阳都走到了西边山头了,带着满满的一篮子的蕨菜,野果准备回去,忽然瞥见,草丛中间一抹特别显眼的白,可别是个宝贝,经常听说上山采药的人,捡到自然天成的宝石,璞玉,诶,可别我真给碰着了。
激动的我,连忙凑近那宝贝,扒开了在其周围的杂草,我天!,这一翻简直夭寿啦,那哪是啥宝玉,分明就是一条白蛇,我刚刚只是看到了它的一角,凑近了,才发现身上那令人胆寒的蛇鳞。
脊背传来一阵阵刺骨冷意,耳边暮然响起那些村里老人说的 ,遇见蛇,千万不能乱动,一动它就会咬你,我只能一直保持着那个扒开野草的姿势,只不过过去才十几秒,汗水已经打湿了我的黄色里衬,那条休憩中的白蛇,似有所感,摆动着身体,转了个弯,以至于我都能看见它蛇头上繁琐的花纹。正当我自觉大难临头之际,殊不知,这命运的沙漏啊,才刚刚开始倒挂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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