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在绵延起伏的山脉之中盘旋了四个小时,只为见一见七十多年前收留他们一家的恩人。
正月初五,爷爷提出想回一趟他的出生地--陕西省宜君县哭泉镇。我们现在的定居地焦坪离那里其实不算远,只有二三十公里,但一直以来忙于生计,爷爷没有再去过。再说,他离开的时候只是一个咿呀学语的小娃娃,对于出生地根本没有任何印象,对那里的记忆都是从他的母亲口中听说的。
他只记得母亲说过,他们当年从河南省孟津县逃荒至此,被哭泉镇金牛村的乔家收留。爷爷的大哥当时十四五岁,留在乔家做长工放牛。爷爷的母亲每天去地里拾庄稼,没有被农民收回家的金黄麦粒掉进土地里,犹如沧海一粟,她踮着小脚一颗一颗地找,为了多拾一些,经常要走三十里路。
一大家子艰难度日,在乔家住了大约四年。这期间,爷爷的爷爷在这里去世,爷爷在乔家的窑洞里出生。如果不是乔家的收留,这一大家子不知会沦落到哪等地步!但是,家还是故乡的好。在爷爷一岁左右时,举家返回了河南。他的父亲用扁担担着还不会走路的他,他的姐姐走得脚磨出了脓,一到河南老家,第一件事就是埋人,因为他的奶奶一路颠簸至死。
漫漫寻恩路,迟迟见故人
凭借爷爷的零星记忆,我们开始了这一趟寻恩之旅。
跟随GPS导航的指引,我们全家人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驱车到达了哭泉镇金牛村。一下车,我们像旅游团似的到处参观拍照,金牛村依偎在大山的怀抱中,没有喧嚣,没有雾霾,有的是那几只悠闲踱步的大母鸡,有的是农民自己的根雕,有的是没有院墙、没有篱笆的农家院。
悠闲踱步的大母鸡 当地农民的根雕作品村口就是村委办公楼,所以很容易辨认。爷爷一下车,便急匆匆走向离车最近的一户农家,正巧一妇人出来倒水,向她说了当时恩人的儿子的名字,她思考了片刻,摇头说没听说过,“你们去后面那户问问吧”。问了半天,另一家也没听说过。没听说过也能理解,因为恩人的儿子如果健在的话,也有八十多岁了。就在我们寻人未果、焦头烂额之际,路过一个老头儿,看样子年龄挺大,跟他一提名字,他竟说认识,我们顿时喜出望外。
金牛村村委这个老头已经八十五岁,姓于,方圆十几里的住户他都认识,他告诉我们乔家住在赵家塬村,赵家塬属于金牛村管辖。谢过于老头,我们又向赵家塬出发。这里全是山路不说,连GPS信号也是时有时无。走着走着,感觉路线不太正确,又停下车重新导航。沿着山间小路,犹犹豫豫地终于找到了赵家塬。经过多方打听,在转了几个弯后,总算是找到了乔家。可惜,乔家儿子、孙子都已去世,重孙已长大成人。
在乔家重孙的带领下,我们又翻过一座山,在一片荒僻的向阳地,找到了之前乔家居住的窑洞。窑洞依山而建,打了五六孔,都已破败不堪,洞口还在,但已坍塌。就在这里,爷爷出生了。爷爷激动得与恩人的重孙在一起紧紧握着手,留下了一张合影,还加了微信好友。
坍塌的窑洞 爷爷与恩人的重孙合影留念在与乔家重孙的交谈中得知,他现在在开大车,最近就在焦坪拉煤,而拉煤的煤台就在我家对面,中间只隔着一条铁路。
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与我只隔一条路。
海碗羊肉泡下肚,人间真情将永驻
天色渐黑,乔家重孙热情挽留我们吃饭,因为带着半岁的小叮当,我们便谢过之后,往家赶路。
找到了恩人,大家心情很好,尤其是爷爷。他主动提出要请大家吃饭。到了一家羊肉泡馆,每人要了一大碗,这里的大碗应该叫海碗,因为实在太大了。由于孩子还在吃奶,我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也顾不上有多烫,一海碗羊肉泡一会儿便全部下肚,滴汤不剩,真香!
饭桌上,又谈论起这一天的经历,大家纷纷提出要感谢金牛村的于老头,因为他八十五岁了,我们便给他起名“于八十五”。如果不是于八十五的指点,乔家很可能就找不到了。再说乔家,他们当时收留的不止我们党家,后来还有很多人过来寻找恩人。
真是一朝做好事,百年留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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