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大师的爱情故事,离我们遥远又不遥远,好像一个个盛开于青砖碧瓦,烟气氤氲之中的繁华之梦。
文人们着旧日的长褂,长长的围巾在空气中甩出一圈清寒古雅的风度。华美丝质旗袍下的女子见厌了权贵与纨绔的浮华霏靡,暗暗爱慕青布长袍中浪漫的灵魂。
才子佳人,暗香浮动,将那个动乱年代的兵戈铁骑柔化成传奇的绮梦爱情。
徐悲鸿初识蒋碧薇,是她18岁的芳华,遗弃她,是她39岁的人到中年。如同曾为18岁的她神魂颠倒一样,在她39岁时,徐悲鸿又为他青春年少的女学生孙多慈爱到不顾一切。
他们之间的故事,像一场丝丝渗血的拉锯战,旁观者的心都有被触碰的痛感,何况当事人。
而最初的爱恋总是如此美好,他俩像泰坦尼克号上的露丝和杰克。一个美丽叛逆的富家女,一个穷困不堪的画家,爱到离家私奔。
蒋碧薇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出生在宜兴第一书香世家。
据说蒋宅是宜兴城最大的房子,她母亲亦出身名门,爱好音乐,常常和父亲一起抚琴吹笛,蒋碧薇在一派天伦之乐中,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继承了母亲的特点,在出国留学时主修音乐。
这样家庭出来的女子,只要不过于娇纵,在人生中无论遇到怎样的大问题,总会有从容不迫的自信与勇气,除了这两点,蒋碧薇还有天生的强悍。
二十岁的徐悲鸿就已经成了鳏夫,孩子也在7岁因病离开人间。身为徐家的长子,为了养家糊口,他接了三个学校的美术课程。
这种日子过了两年,徐悲鸿不甘心这样庸常下去,跑到上海进修。此时,蒋碧薇的父亲,徐悲鸿的老乡,正好到复旦大学当教授。
徐悲鸿在上海穷得走投无路时,正好遇到一个犹太地产商和他的格格妻子征集仓颉像,他的作品得到赏识,有了工作和工资,渐渐站稳脚跟,并且通过熟人结识了蒋碧薇的父亲。
在异地相逢,老乡之间走得越来越熟络,徐悲鸿经常到蒋宅,蒋碧薇也偷偷打探这个有点古怪的穷画家。
蒋碧薇不是传统的美女,却十分耐看,莹白的皮肤姣好的身材,非常符合画家对人体的审美观,徐悲鸿为她画了很多穿旗袍和裙子的肖像,风姿绰约。
而正如蒋碧薇的回忆“徐先生给我带来了新奇的感觉。我觉得他很有吸引力,不仅在他本身,同时也由于他那些动人的故事,以及他矢志上进的毅力”
蒋碧薇性格果敢,徐悲鸿多情自负,美丽热烈的女子和穷书生的爱情,从梁祝到西厢记,一向是爱情的唱本。可一到现实中,女子往往都要经历背叛的折磨,古有卓文君,今有蒋碧薇。
暗通款曲之时,因为蒋碧薇已经订婚,徐悲鸿起了带她私奔的念头。不知她肯不肯,便托人带话探口风:“假如现在有一个人,想带你到外国,你去不去?”
年轻而有才华的男子,对于大家闺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加上蒋碧薇本也瞧不起和自己订婚的查公子,居然在考场作弊,怎么比得上才若悬崖孤松的徐悲鸿?
男女是否能私奔成功,虽然提议方是男性,而关键因素则在女方的性格上,蒋碧薇秉性中敢作敢为。徐悲鸿后来爱上的孙多慈,性格优柔,不敢违抗父命,终于两人相隔天涯,郁郁一生。
大家都知道李晨喜欢送石头,在后女友晒他送的心形石时,前女友也晒出他以前送的石头,质问他批发了多少。
徐悲鸿爱上一个女子后有两个爱好,一是给心爱的女子改名,再就是将女子的新名字刻在戒指上。
蒋碧薇答应私奔后,徐悲鸿喜不自胜,将其原名蒋棠珍改为蒋碧微。订一对水晶戒指,一只刻着“悲鸿”,一只刻着“碧薇”,神秘兮兮地跟人说这是他未婚妻的名字。
后来他爱上孙多慈后,将原名孙韵君改成孙多慈,将名字刻在红豆上,做成戒指带着,招摇过市,丝毫不避讳蒋碧薇,行为也是奇异乖张。
私奔的那夜,徐悲鸿安排老乡带蒋碧薇的父母去看戏。蒋碧薇留下一封遗书,便于这月夜与徐悲鸿远去他国。
60年后,对徐悲鸿已经彻底放下的蒋碧薇,回忆那个夜晚,依然说“每每我望着这个极其熟悉却又像是非常陌生的男人,我内心喜悦,但也有如梦似幻的感觉”
那夜蒋碧薇的父母回家,面对遗书如晴天霹雳,后来也有流言入耳,为了蒋家的体面,他们为这个叫蒋棠珍的女儿举办了葬礼。
私奔的日子在1917年5月,蒋碧薇18岁,徐悲鸿22岁。
蒋碧薇和徐悲鸿鸡犬不宁的陈年往事中间经过周折,徐悲鸿又跑回北平,在康有为的帮助下,谋求到一个官费出国的名额。1918年11月,徐悲鸿和蒋碧薇来到巴黎,进入法国国立最高艺术学校。徐悲鸿进修美术,蒋碧薇学音乐。
最初的十年生活十分清贫,却是两人肝胆相照的十年,徐悲鸿以蒋碧薇为模特创造了大量画作,包括那张著名的《琴课》和倾倒世界的《吹箫》
蒋碧薇是个“有情饮水饱”的女子,在爱的滋润下,将清贫的生活打理得颇有情趣。徐氏夫妻琴瑟和谐,在法国华人圈颇为有名。虽没有华丽的交际圈,但在留法学生中,出身名门的蒋碧薇颇受欢迎。
1921年徐悲鸿带着蒋碧薇参加驻德国公使馆的酒会时,认识了和蒋碧薇有半世情缠的张道藩。
张道藩后来追忆当时的蒋碧薇——一头柔顺的黑发和吹弹可破的肌肤,那个瞬间,闪亮了他的整个岁月。
蒋碧薇后来和张道藩多有来往,发现他有很多徐悲鸿不具备的优点。徐悲鸿的眼里,画画超过一切,蒋碧薇怎样为柴米油盐发愁,他均视而不见,或者说认为理所当然,依然我行我素地购买画作。
张道藩关心她的艰辛。再强的女人,面对这样的温存体贴,都相当受用。然而这一切对于蒋碧薇,都只能停留在友谊中,在张道藩从意大利给她发来一封火辣辣的求爱信后,她断然拒绝:请你忘记我吧,你我之间永无可能。
张道藩又坚持了几年,终于心灰意冷,和一个叫素珊的法国姑娘结了婚。
10年,徐悲鸿渐渐成长为声名显赫的画家,回国在中央大学上课,蒋碧薇的父母也原谅了他俩,大儿子徐向阳出生了,一大家人定居南京,生活似乎开始走向康庄大道。
在患难中,两个人的劲儿都在与生活的对抗中,两人如淤泥中滋养出来的并蒂莲,有情深义重的携手之爱。
而生活一旦安顿祥和后,两人被生活困顿遮蔽的性格差异,从一丝细缝开始渐渐裂开。
后来他们的女儿回忆:父亲生活非常简朴......而对艺术却是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花再多钱也在所不惜。而母亲的穿着却超过了讲究的层次,喜欢请客,一请就是一大桌......
蒋碧薇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捱得贫困,但一有机会,喜欢排场的习气从压抑多年的生活中释放,像洪水一样泛滥。
两人性格都倔强,花钱也都厉害,各不体谅,矛盾越来越大。
1929年,蒋碧薇怀上第二个孩子,又遇到故人张道藩,已经走上从政的道路,当上南京政府主任秘书,青云得志,成了徐家的常客。他依然迷恋蒋碧薇,却没有得到她的应允。
1930年,因亲人的后事留在宜兴老家的蒋碧薇接到徐悲鸿一封奇怪的来信:“老婆,快回南京来吧。不然,我可能就要爱上别人了!”
天真懵懂的艺术大师将妻子召回,坦白自己的感情游离,却又毫不避讳地起早贪黑以指导教学的理由和孙多慈呆在一起,这叫蒋碧薇如何不抓狂。
蒋碧薇一直隐忍,无论怎样日子还是要过,甚至他们还乔迁了新居。但蒋碧薇毕竟不是安忍驯良的旧式女子,一件事终于让她爆发了。
孙多慈送一百株枫树苗贺喜老师乔迁之喜,在蒋碧薇看来,这简直是上门挑衅,她命令仆人折断树苗,全部做了柴火。
徐悲鸿不敢和夫人吵,就给自己的画室起名“无枫堂”以示反抗。
为了挽回这段感情,蒋碧薇陪徐悲鸿和一些画家去欧洲办画展,去到巴黎,主办方突然撤资一半,要求他们自筹另一半资金。
画家们面面相觑,蒋碧薇拿出自己的交际天才,四处周旋,通过驻法公使从教育部拨了一笔款,法国政府又购买了12幅画,终于将画展办成,大获成功。
20个月的欧洲之旅,夫妻感情渐渐弥合,熟料一回到南京,徐悲鸿和孙多慈的恋情反而像干柴烈火般燃烧更旺盛了,两人情不自禁在僻静处接吻被学生拍了照片,登在报纸上,那是没有ps的年代,叫蒋碧薇情以何堪。
甚至徐悲鸿带着刻了孙多慈名字的红豆戒指四处招摇,蒋碧薇强悍的一面彻底大爆发。
她提着刀闯进丈夫的画室,用刀刺破孙多慈正在画的画,并举刀威胁她的下场如同这幅画。
她跑到校长副校长那里大哭大闹。
她将徐悲鸿为孙多慈画的画私藏毁掉。
她偷偷喊来孙多慈的父亲,令孙多慈的父亲坚决反对女儿破坏别人的家庭。
然而,徐悲鸿的心越走越远。他决定将孙多慈送往比利时留学,蒋碧薇获悉后,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将孙多慈从留学名单上抹去。
徐悲鸿愤而离家到桂林,蒋碧薇追到桂林试图挽回丈夫,不欢而散,这场感情纠缠已经有六年之久,人尽皆知。
终于,蒋碧薇彻底寒了心,在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徐悲鸿不顾自己的妻儿,将孙多慈一家人接到桂林,度过几个月快乐的日子。
徐悲鸿在《广西日报》登出和蒋碧薇脱离“同居关系”的启示,这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一个女人,18岁跟他私奔,20年,生儿育女,至今他连他们是夫妻都不承认,只说是“同居关系”
连孙多慈的父亲也觉得徐悲鸿道德有问题,坚决不同意女儿嫁给他,孙多慈最终另嫁他人。
蒋碧薇和徐悲鸿鸡犬不宁的陈年往事徐悲鸿去往新加坡和印度讲学,治疗情伤,三年后回来,试图挽回和蒋碧薇的婚姻。
蒋碧薇已经视他如路人,据说徐悲鸿泪流满面提出复合有六次之多,蒋碧薇坚决不要“再和一个要恶意遗弃我的的人共同生活”
在徐悲鸿走后,蒋碧薇出来工作,养活孩子,彻底死心的她,投入了张道藩的怀抱,她一生感激张道藩那份雪中送炭的爱,在回忆录中,徐悲鸿占三分之一,语气冰冷平淡,张道藩占三分之二,文字充满深情与感激。
蒋碧薇是这样的女子,爱的时候,不顾一切付出和捍卫,一旦死了心,她就要斩断得一丝牵挂都没有。
她不仅拒绝和徐悲鸿复合,就是父亲的葬礼也坚决不接受徐悲鸿的钱。
徐悲鸿的耐心磨光了,年近50岁的徐悲鸿,爱上了19岁的中国美术学院女资料员廖静文。画家的思路相当清奇,他又一次登报和蒋碧薇断绝“同居关系”
蒋碧薇此时已经和张道藩陷入热恋,见到“同居关系”后怒不可遏,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大笔赡养费和儿女教育费——100万元和100幅徐悲鸿的画。
从此徐悲鸿夜以继日地赶画,终于提着一麻袋钱和一百幅画去见蒋碧薇,“徐先生神情颓丧,脸色苍白,自始至终,他一直低着头”,蒋碧薇清点完毕,高高兴兴打牌去了。
1946年,徐悲鸿和廖静文结婚,九年后,病逝于北京,终年59岁。
1949年,蒋碧薇跟着张道藩去了台湾,没有带儿女。张道藩将法国妻子和女儿送到澳洲住了10年。
两人情投意合,相伴十年,过着如同世外桃源的日子。
终于,张道藩思念澳洲的妻儿,蒋碧薇能理解他,送上花后,离开了这段缠绵半生的爱恋。此时她59岁,张道藩61岁,将剩下的十年陪伴自己的妻儿,于1968年病逝。
蒋碧薇离开张道藩后,拒绝张道藩的资助,将大房子换成小房子,钱用完了就卖徐悲鸿的画。独居18年后,蒋碧薇在1978年12月去世,终年79岁。
说到底,这两个男人都没有给蒋碧薇婚姻,最终也都抛弃了她。而她对徐悲鸿恨到心冷如铁,对张道藩,始终温暖感激。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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