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38期“赢”专题活动。
我还是,再一次输给了暮歌。
十五年前。
“姐姐,我们来比一比,谁先抓到蝴蝶谁就赢了,赢的人才可以放新风筝哦。”
“好啊,比就比,你肯定赢不了我。”
“姐姐,那可不一定。”
说完话,我和暮歌蹦跳着钻进草丛里,不一会儿,暮歌稚嫩又清脆的声音大声地喊着:“抓到了,姐姐,我抓到蝴蝶了,我赢了。”
爹在一旁微笑地看着我和暮歌玩,偌大的花园里,我们都在放着风筝,暮歌放的是新买来不久的风筝,我手里拿的风筝虽然破破烂烂,但心里丝毫不觉得沮丧。
有一天,爹突然从外面领回来了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年龄的小男孩,小男孩怯生生地一直低着头跟在爹的后面,我和暮歌好奇地走上前打量着爹带回来的人。
“爹,他是谁啊?”
“他是我在草丛里捡到的孩子,天寒地冻的,我见这孩子实在可怜,就干脆把他带回来,朝歌,暮歌,以后他就在府里住下,你们也多一个玩伴了。”
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爹带回来的这个人多年以后对我们的重要性,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和暮歌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许是受了刺激,小男孩对于自己的身世、姓名、家住哪里是皆然不知,爹只好给他重新取了名字,叫洛白,又见他模样略年长于我们,平日里,我和暮歌都尊称他为洛白哥哥。
日子,就在我们三个嬉笑打闹间飞逝而过。
几年后。
“姐姐,我们再比一次抓蝴蝶,还是和以前一样,谁先抓到蝴蝶谁就赢,就能得到洛白哥哥做的竹蜻蜓。”
“好。”
如几年前一样,我还是输了,暮歌兴奋地举着手里的竹蜻蜓,绕着我转来转去,看着这丫头的高兴劲,我忍不住跟她一起笑起来。
“我给你重新再做一只。”洛白的声音在一边响起。
“不用,这玩意儿看似不错,实则做起来也比较耗费时间,不用麻烦。”洛白原本拿着木头的手听到我的话微微一滞,随即淡淡地点了点头。
但在两天后,我还是收到了洛白做的一只竹蜻蜓,做工精美程度丝毫不输于送给暮歌的那只,他望着我错愕的眼神,微微一笑:“总觉得,你们姐妹俩,应该一人都有一个。”他说完这句话便红着脖子快速地跑去院子里。
手上的竹蜻蜓似乎还留有他的温度,我的脸,忍不住开始灼烧起来。
我以为,我们三个会这样一直在府中快乐长大。但随着一个秘密,我们彻底回不去了。
暮歌15岁生日的那个夜里,我们躺在一张榻上,她突然拥住我说:“姐姐,我好像很喜欢洛白哥哥。”那一刻有什么声音从心底裂开,碎得无比清晰,然后漆黑的夜里响起了一句话:“妹妹,你长大了。”
暮歌不知道,就在她生日的同一天我才拒绝爹为我提的一门亲事,爹介绍的那个男子是很不错,仪表不凡、相貌堂堂,最重要的是他爹还是朝廷二品官员,但纵使这样,我对爹的诸多说辞仍是毫无感觉。爹给我介绍的时候,洛白也在一旁,那些端水倒茶的活本不用他做,但是那天,洛白却一直进进出出忙个不停,而我的目光,自始至终停留在洛白身上。
几天后,爹又为我寻了一门亲事,但再次被我一口回绝,向来平易近人、从不生气的爹彻底怒了:
“朝歌,自古以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三番两次让爹的苦心白费,平日里的知书达礼,还有爹娘教你的礼节都哪里去了?”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从没有那么一刻为自己的身世感到无力和悲哀。
那天夜里,暮歌再次爬到我的榻上,轻轻搂着我说:“姐姐,你是不是不高兴爹给你安排的亲事?”
“嗯。”
“姐姐,那你心里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复她,虽然暮歌小我三岁,但是她已经长大了,那些平日里不好开口的儿女情长其实她都懂。
“姐姐,你,是不是也喜欢洛白哥哥?”她没有等到我的答案,又问了这么一句。我能感觉到她在问我这句话时候的小心翼翼。
“姐姐,没有喜欢洛白。”
“真的吗,姐姐,不喜欢洛白哥哥啊。”小丫头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就在我以为她快要睡着时,她又说了一句话:
“姐姐,如果你不喜欢洛白哥哥,就把他让给我好不好,我总觉得,洛白哥哥喜欢姐姐。”
“没有,洛白哥哥,喜欢的是你。”
“姐姐,我还是不太信,那我们再玩一次抓蝴蝶,如果我赢了,你就把洛白哥哥让给我,好不好?”
我很想跟她说我从没有想过和她抢洛白,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赢,我一定都会让她赢,哪怕如今我们喜欢上同一个男人,但只要她喜欢,我心甘情愿退出。但是我知道以她的脾性如果不让她赢,她的心底始终会放不下,于是我答应了。
因为害怕在院子里见到洛白,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出来后才发现花园里的花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全都盛开,蜜蜂、蝴蝶此刻正在花丛里翩翩起舞。
“姐姐,我们开始抓蝴蝶吧。”暮歌的眼神里有种之前从未有过的坚定。
“好。”
我压根就没去抓,倒是暮歌,依旧如孩童般那样,会在每一处花丛边驻足,然后伸手很认真地去抓,很快,她就抓到了一只。
“姐姐,我抓到了一只,我赢了。”
“嗯,你赢了。”
洛白立在不远处,一直静静地看着我们并未上前,自从我对他刻意回避后,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一天到晚在院子里除了练功还是练功,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与我们走得频繁亲近。
几天后,我答应了爹提的另一门亲事,爹以为我终于明白他的一番苦心了,苍老的脸上写满了开心。
成亲那天,我头戴凤冠,身穿霞帔,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锣鼓喧天的街上百姓络绎不绝,端坐在轿中,我却无半分喜悦,脑海里回想着洛白在前一晚找我时的场景:
“你,当真要嫁?”
“嗯。”
“好,祝你幸福。”
“好好待暮歌。”
“好。”
他冲着我微微一笑,笑里有种我不敢看的绝望,随即便转身离去,一步又一步,他没有回头。
我坐在轿里,想着想着,泪,又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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