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丝

萝卜丝

冬日午后，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要是不做点什么，似乎有点亏待了这番难得的光景。

所以母亲说：“下午无事，地里种的白萝卜还很多，吃不完，要是萝卜老了生了布，可就不能吃了。想着把萝卜切成丝，趁着有太阳，晒一晒吧。”

母亲说完，背着背篓去地里扯萝卜去了。

我则端了两个长板凳在柚子树下，拼着起来，上面放了菜板和大刀，又抬了矮板凳几个，放了筲箕，等着她回来。

母亲回来剔了萝卜的绿缨子去喂鸡和鸭，然后一个个地放在桶里。

我在一边打了水，拿着丝瓜囊，搓搓洗洗，洗干净了萝卜上带着土里的泥和青色的青苔，把它递给母亲。

母亲坐在矮凳子上，就着长凳子切萝卜丝了。

“唉，我不知道别人怎么切，我就切不细它。”母亲一边说一边切。

“去年你也切了挂树上来着，我都没吃到，哪儿去了？”我在一边拿着切好的萝卜丝，往树上系好的绳子上挂。

“没有太阳，发霉了，扔了。”

“那今年别又白切了。”

“是这样的，人总要白做些活路的。”

“可是我就是不想这样的。”

“你看你爸，总是白做些。”母亲又念起我爸爸的事了，有点生气。

“那你当初是怎么看上我爸的？”我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他是我姑姑介绍的，说他整天在田里干活，比较勤快，人也老实。”我妈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又接着说：“我第一次见他，他就给我说很多话。……其实我不愿意的，后来你外婆觉得离家近，他们都劝我，我就同意了。”

“那你是觉得会说话的男人不好，话少的老实人好？”

我妈没有说话。

“我不这样觉得，你看新闻没有，一个周围人都说的老实人，欺骗妻子出国游玩，杀妻子就为了骗取保险金，岳父岳母和周围人都不信这是他干的事儿。”

“总要有个原因吧？”

“因为那个老实人赌博欠了几百万。”

“其实你爸，听不得别人谗言。别人说啥，他都信。”

我知道她是指父亲听信别人谗言，以为母亲出轨，提出离婚的事。

“要不是为了你们两个可怜，我早就离婚了。你爸做了太多糟心事了。”

又来了，我妈。

每次一提起，总是很多心酸。

我还是转移注意力吧。所以我说：“我觉得并不是别人说的老实人就好。”

“那……那种能说会道的男人，你能信？骗了你，你还帮着数钱呢。”

“人都是很复杂的，需要自己认真判断。”

“我当初也没想到你爸会是这个样子。还好，他还要管你们两个女儿，就算他不给我钱用，我自己也没觉得啥，自己辛苦点，自己挣吧。”

然后母亲长叹一声：

“唉，这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