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昭海发现被人嘲笑，有些不甘心，如同在竞技知识赛场，昭海也显现出他的思考。他道：“如果说古希腊艺术是人类的童年，那么意大利文艺复兴就是人类文化壮年，而现代派就是人类艺术的老年，晦涩、朦胧，还有些颓废。你的诗位于艺术在老年的时光谱上。我不太喜欢。太阳还处在壮年，相信人的文化会还原到它应有的壮年时期。可很奇怪，现在每个女生都能写出较为老成的诗，是成熟吗？我看只是形式上的模仿！”
小华发现昭海并不是她才华的粉丝，还奚落自己崇尚的现代主义，深感失落。这时,摆在两张办公桌中间的电话铃响了，昭海没抬头，本能的伸出手，但抓空了电话筒。小华手脚更迅速些,她帮昭海拿起了话筒，听后道：“昭海找你的，财务梅总监的。”
昭海下班后，准备好好考察一下宿舍楼的环境，再回路边文嫂的小酒店，给晓红重新安排一个单人宿舍。当然，是离那些酒鬼男生远一点的房间，然后他要去各评委家拜票。这快下班的来电，完全打乱了昭海的计划。
此时，炼铁高炉发出啸叫，这叫声就像老式锅炉火车发出的鸣叫。它的声音并不贴着地面，而是在涟河上空回响，一股股青色的烟云在高空弥漫，慢慢遮住快降临的落日。
厂部办公大楼的一些员工匆忙跑出大楼，举目对着高炉顶端看。那高炉塔尖顶的烟雾，遮住落日金轮的一半，就像看着人造日偏食一样。
人们感觉有些奇怪，从来没听过高炉这样长时响笛，也没看见高炉喷出这样巨量的烟云。过了约模一刻钟，发脾气的高炉才停下来。有人对着旷野中的人群喊：“没事了，高炉内部压力大，现已解除。”
当时，昭海也下楼凑了个热闹，旷野人群渐散，昭海回到厂部大楼，他径直朝财务总监办公室走。昭海急匆匆跨入财务办公套间。外间面对面放着两张台桌，一个记账会计，一个出纳会计的，俩会计拿昭海开玩笑道：“稀客，小老板竟关心起我们来了？”
里间办公室的门敞开，像有意为昭海留着门。梅总监并没有受高炉放气解压事件的影响。梅总看着昭海进来，立刻起身迎向昭海，道：“快下班了，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去运动网球场吧。”她下意识地看看办公室棚顶，还有所走之处楼道上的监控摄像头。它们像永不睡眠的眼睛。
运动网球场在宿舍区的西面，穿过国道，顺着一排黄杨树很快就到。
太阳将要落在远方西岭的青山，一缕很长的橘色光带铺展在波光粼粼的涟河水面，来往船只开足马力，像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到达夕阳下港湾。
天空白云一片一片，它们朝向西方的天际。云朵边缘的一半，镶着金黄色的边，让人感觉时空豁然拓展，像遥看见郑和下西洋的船队，正在入海口云集。淡蓝的天幕愈往向东色泽愈深，到了东方的地坪，变化为深青色的宝石。
“昭…… 昭海，听说你网球打得很好？有时间想我真想和你对阵一番。”梅兰女士道。也许此时，她很想称呼昭儿了。
“还凑合吧！”昭海道。他望望不远处正在网球场厮杀的几组年轻人。一只只白色球正被抛向高空，向坠落云层的彗星还想重返太空一样。昭海觉得：奥林匹克的球技，无论网球、足球、篮球、乒乓球无非是人通过思维，把力量推送到体能，使球在自己手中规范的运动，却努力让球在对手中产生失误，或者不规范；战术想法要前卫，体力体能要充沛，从而战胜对手。
“小昭，我已和你爸领了结婚证了。你实在不必猜疑，昨天我与你爸去涟河畔别墅同居的情形。”
两个人并排沿着网球场铁围栏旁的小树林走。梅兰这话一出，让昭海沉默半晌。
昭海想：是让我为你和我父亲庆贺祝愿吗？昭海想着在乡下的母亲，住着如同到晓红家那奇怪的老人街西头的一间半房，外婆拄着拐，母亲瘫痪在病榻上，等着老人把盛着小米粥的碗端上来。昭海忽然想起爸爸在锁具厂事业刚开始的时候，他经常夜不归宿，可全家人还对他的事业充满一丝希望。
有一天晚上，母亲突然做了个恶梦，对惊醒的昭海道：你爸不要我们了，但他成功了。母亲伸出手，搂住小昭海道，还想吃奶吗？妈给你，说着就要解内衣。小昭海不好意思，摇着头，用手抚摸着母亲的脸颊，母亲也爱抚着儿子的小脸。
昭海知道，他的父母间没有复婚的可能性了。
“你梅阿姨并不是看重企业资本才与你父亲结合，我与你父亲近年来的情况你也知道。这些年风风雨雨，我也协助你父亲不少，我们婚前做了财产公证，婚前婚后处理的很清爽。可我真想听到你叫我一声妈妈呢。”梅兰道。
“妈妈？”昭海想，他看看梅兰的眼睛。在晚霞中，她的眼睛，就像淡黄瓷碗里摆着两枚精美的琥珀宝石，发着胜利的光辉。她走起路来，两腿笔直，饱满臀部在大地颤抖。昭海怎么也感觉不到她身上存在母性的柔情。
“小昭，还有一件事，阿姨问你，你觉得小华姑娘怎样？我和你父亲都觉得这女孩不错。”梅兰道，可她没有提及小华是她侄女这一背景。
昭海觉得这是那跟那的事，他觉得与小华共事有一阵子，和她在一起头脑就没有放松的时刻，要二十四小时紧张的守着。俩人真要在一起过日子，还不把人憋出病来。昭海摇着头，道：“没有可能！”
梅阿姨对着傍晚的霞云，叹了口气。这年，她比昭父小十五岁。
“阿姨，我还另有急事……”昭海也没有谈及，也不敢谈及拜票的事。如天色再晚，评委们或有休息及或有其它夜间活动。之后，昭海还要把昨天文嫂酒店的帐结了，并给晓红在钢厂宿舍安排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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