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8年8月8日 星期三 晴
2006年9月13日,我和父亲一起来济南到大学报道,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小雨中,荒凉的大学校区显得更加萧瑟。光秃秃的灰色水泥教学楼、宿舍楼没有丝毫生机,破碎的小路布满泥泞。
来报道的新生,包括我,和灰色的天气一样,低沉失望,想象中的大学绝不是这个样子的,连曾经的高中学校都不如。都忍不住抱怨:“这是大学吗?!还能荒凉到什么程度!连鸟都飞不过来!”
一位来自湖北的舍友,山长水远,父母本来就极不放心,没想到这么差,一家三口哭哭啼啼了一天一夜。
军训的日子,前七天,澡堂未建好。第八天开始,女生单数洗,男生双数洗。每天,走很远的路,再提热水爬六楼,漂亮优秀的女生会有男生帮忙提热水。
军训后,上课,早晚自习,社团活动,辅导员跟的很紧。我们高中时是文科生,所学专业是管理类,要学高数。
雪上加霜的是,大一下学期又遇上“非典”,封校两个月。每天,除了学习,还要应对有史以来的惶恐,对死的惶恐,对生命的重新认识。
我发烧咳嗽,很严重,校医院的医生轮番给我听,不打针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想了很长的遗嘱。
生命何其脆弱,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一天我打吊瓶的时候,一位来自广西的同学,平时没有怎么说过话的同学,给我送来饮料和两包板蓝根。
当时最珍重的礼物估计就是板蓝根了,因为当时都买不到了。
这就是,同学情,无论世界多么薄凉,多么残酷,总有温情在。即使没有多余的话语,来自天南海北的我们同一个教室,同样的老师,足以让我们彼此伸出援手。
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我们来了一个假的城市,是上了一个假的大学,是另外一个高三。
生活,从来不是只有失望,荒凉的地方,每一个遇见都是温暖,都是欢喜。
正如《士兵突击》里在许三多的那个岗哨里,见一只羊都觉得特别亲。
那一年遇到了超级大雪,据说50年一遇。地面的积雪很厚,很厚,我们上午正好没有课,几乎全班都出来和这场雪亲密接触,好多人打起了雪仗,尤其是来自南国的同学超级兴奋,瞬间感觉这个大学没白上。
来自农村的我,想勤工俭学,但没有分到名额。后来,来了一个家长找地理家教,辅导员让两个班的班长剪子包袱锤一决胜负。我们二班班长赢了,三局两胜。名额给了我。是给济南军区的一位大领导的女儿辅导高三地理。
我每天晚上去做家教,晚自习可以不用上了,每个周末也去。一直到非典封校。班长这偶然的一赢,给我和家人的生活带来许多色彩和温暖。至到今天,想来都暖暖的。
恐怖的非典过去了,封校也解禁了,校园里小池塘的荷花也开了,夕阳下,微风吹来,一池荷香。我和同学手持荷叶留影纪念。
生活再怎么不如意,也会有些许星火点亮人生,就如同黑夜里的星空,不论夜怎么黑,总会有一轮明月和无数的星星布满天空的岁月。
大一的暑假,采取抽签的方式,决定搬到南校区还是留在北校区,我们抽到搬走。
我们唱着凯歌离开这个荒蛮之地,行军到真正的大学去。
我想起普希金说的: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回忆。
确实如此,当时那么抵触的北院,却成了我们记忆最深刻的一年。
毕业十周年聚会时,讲得全是我们大一在北院的生活。
也许,正因为他的荒凉,我们才过了那么多有意义的生活,才有机会那么认真地珍惜眼前人。我们植树节植树,圣诞节举办咖啡吧,打雪仗,非典时做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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