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杨传彩拎着黑皮包走进医院,皮包里装着他卖宅基地换来的三万五千块钱。
孙女杨倩的病房在四楼,交费处在三楼。杨传彩站在三楼的拐角迟疑了一下,上了四楼。
王玲正在给七岁的杨倩喂药,看到杨传彩走进病房,转头说道:
“手续完了吗?”
杨传彩轻轻拍了拍包:
“都在里了,三万五。”
王玲轻轻叹了一声,随即转头笑着说道:
“倩倩,吃药。”
躺在床上的杨倩,身体臃肿,虚弱,头发因化疗而掉光。她微微抬起头吃下王玲送到嘴边的药。
杨传彩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糖,伸手送到倩倩身前:
“吃几个糖,过过嘴。”
杨倩笑着说:
“爷爷,药不哭,药是甜的。”
看着孙女天真无邪的笑脸,杨传彩不由得转身抹泪。同病房另一位病人的家属,一位四十岁左右的阿姨,用充满鼓励的语气说道:
“小倩倩最棒了,不但漂亮懂事,还乐观坚强。”
她把头转向杨传彩用充满赞许的语气说道:
“倩倩做了那么次腰穿骨穿一次都没哭过,还反过来安慰她妈妈不要担心。我真羡慕你有这个懂事坚强的好孙女。”
杨传彩怜惜地望着孙女,既欣慰又难过:
“倩倩一直很懂事,看她妈上班辛苦,会给她妈端水洗脸洗脚,还对我说以后长大了,就过来养活我。”
王玲听闻此言,潸然落泪。杨倩望着憔悴的妈妈虚弱地说道:
“妈妈你别哭了。”
王玲立即抹了抹眼泪。
“好,妈妈不哭。”
“我很累,我想睡一会。”
“好,你睡吧。”
杨倩的小手伸过来抓住王玲。
“妈,我害怕,我睡觉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走。”
“妈不走,妈就在旁边陪着你。”
杨倩很快睡着了。
杨传彩把王玲叫到病房外,把黑皮包递给王玲,一脸沉重地说:
“这是最后能弄到的钱了,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能借的都借了。再往后我也没办法了。”
王玲接过皮包:
“我再想想办法吧。”
杨传彩走后,王玲打电话给王涛。王涛是王玲的男朋友,王玲的丈夫杨家辉三年前车祸去世后,在杨传彩的劝说下王玲又找了一个男朋友,两人相处一年左右。刚准备结婚,杨倩就被诊断出白血病。王玲已经有半年没见过王涛了。自从杨倩被诊断出白雪病后,他没来过医院,也没关心过王玲和杨倩。
电话接通了,王涛熟悉的声音传来:
“王玲,我们分手吧,我已经有新女友了。”
王玲哀求道:
“现在孩子急着做手术需要钱,如果不能及时做,情况会很严重,可能……你能不能借一点,以后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我现在准备结婚,也需要用钱。你以后不要在电话来了,就当世界上没我这个人吧。”
电话被挂断后,王玲瘫坐在地,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着杨传彩走时的话:
“不行就放弃吧,杨家没福气养这个孩子。”
2
王玲走进面馆对面的妙缘玉器店,颜阿良正躺在躺椅里看举着手机视频,没注意到王玲进来。
“阿良哥?”
颜阿良抬起头看见王玲神色拘谨地站在门口,笑嘻嘻地说道:
“王玲妹子,你来了。面馆里这会没生意?”
王玲走到颜阿良面前。
“午饭刚过,这会没人。”
颜阿良坐起身,眼睛仍然盯着手机,鼻子里闻到王玲带来的一股香气。
“你溜出来你领班知道吗?小心扣你工资。”
“阿良哥,我求你个事。”
颜阿良放下手机瞅着王玲:
“什么事?”
王玲怯懦地说:
“儿子病了,要做手术,我想向你借点钱。”
颜阿良眉头一皱:
“你儿子什么病?”
“白血病,每天都要做手术,孩子才七岁。”王玲说到最后眼睛红了起来。
“多少?”
“三万。”
“妹子,你也看到了我这个店一点生意也没有,从过年到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我也想帮你,我真的是无能为力。”
王玲走到颜阿良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恳求道:
“阿良哥,孩子他爸死的早,家里为给孩子看病能借的都借了,能卖的都卖了,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我在面馆里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我孩子一星期的医药费,我在城里也没熟悉的人,阿良哥你就帮帮我吧,以后孩子病好了,我一定记你的恩情。”
王玲身上成熟女人的味道不断飘进颜阿良的鼻子里,窜入他的大脑,他头一歪长叹一声说道:
“嗐!我这个店一个月几千块的房租水电不说,现在玩玉器的人越来越少,生意难做,平时一个月也做不成几单生意,挣的钱就够吃饭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前妻带孩子在老家上学,我每个月还得给他们一笔生活费。”
王玲哭道:
“阿良哥,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你看看帮多少就帮多少,实在不行,帮我想想办法。”
颜阿良把手放在王玲的手上轻轻拍了拍,轻佻地笑着:
“当哥哥的,一定会给你想个办法的,钱嘛,没有多有少,不过,你知道,我已经离婚五六年了,到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男人嘛,你懂得。”
王玲本能地把手抽了回来,脸上瞬间变色,站起来大骂道:
“颜阿良王八蛋!你还是人吗!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说罢转身要走。颜阿良不慌不忙地说:
“我是不是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时间等而你没有,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就得先付出,想想你的孩子吧,我能等他不能等,想好了,晚上就来我家拿钱。”
“颜阿良你不得好死!”
王玲说完甩门而去。
颜阿良望着王玲丰腴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裆部,狡黠地笑了。
3
颜阿良靠在床上抽烟,王玲站在床下穿衣服。一口烟吐出后,颜阿良开口道:
“你也不吃亏,看得出来你也好久没做了。”
王玲转过身望着他,冷冷道:
“别废话,钱呢?”
“钱都压在货上了,过两天周转出来就给你。”
王玲大怒道:
“颜阿良你什么意思?!”
“不是我不想给你,我是真的没钱,过两天一个客户之前拿了我一批货还没付钱,这两天就把钱打过来。不信你看我的聊天记录。到时我就把钱给你。你放心,我颜阿良是那种提上裤子不认账的人吗?”
“几天?”
“就这两天的事。”
“我女人现在病情恶化,感染严重,如果不及时做手术,会有生命危险,阿良哥我求你了。”
“你放心好了,我能骗你吗?我是那样的人吗?”
王玲离开后颜阿良摁灭烟头,赤身裸体地下床走到电视柜旁,取出里面的针孔摄像机。他浏览一遍画面后,布满横肉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两天后的下午,王玲再次进走妙缘玉器店。颜阿良低着头在专注地打磨玉器。看到王玲进来,颜阿良立即眉开眼笑起来。
“钱呢?”
王玲盯着颜阿良冷冷地说道。
颜阿良笑着说:
“那小子说今天给钱,到现在还没给,我已经催几遍了,你先坐会,等我把手里的活干完,我再打电话催。”
过了约五分钟,颜阿良打磨好手里的一件玉坠,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老三你他妈赶紧给老子还钱!老子有急用,我去你妈的,一让你还钱就不在家,今天你说什么也得把老子的钱给我。不然我就赖在你店里。什么?又两天?我再信你一回,两天之后你要是再拿不出钱,我一把火把你点了,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就等着!”
整个过程王玲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电话挂断后,王玲冷声道:
“别演了,你说什么也得把钱拿出来!”
颜阿良一脸无奈说道:
“演什么?刚才电话你又不是没听到?”
“我已经陪你睡过觉了,你必须把钱拿出来。”
颜阿良拉着王玲的手往柜台走,边走边了个请的姿势。
“你过来看我的钱盒子,里面有多少你就拿多少。”
王玲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冷声道:
“今天你拿不出钱,我就报警告你强奸!”
颜阿良一惊,随即冷笑道:
“强奸?你有证据吗?我可有证据证明你那天晚上是自愿的。”
王玲身体一颤,慌乱道:
“你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你那么骚,不保留下来不是太可惜了。”
王玲突然发疯般向颜阿良扑去,歇斯底里道:
“我跟你拼了!”
颜阿良不慌不忙,左手一拉右手一拽,毫不费力地把王玲的双手锁在背后。他站在王玲的背后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想要钱,就得听我的,否则,那么精彩的画面只有我一个人欣赏真是太可惜了,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在床上的那股子骚劲。”
颜阿良松开手后,王玲突然瘫倒在地,失魂落魄地呢喃道:
“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啊——”
4
王玲拿着从颜阿良哪里取来的两千块,匆匆赶去医院。在医院旁旁边的肯德基,她买了全家桶。杨倩很早之前就跟她说,她想吃肉,想吃肯德基的全家桶。以前只有她过生日的时,她才会带着杨倩去吃全家桶。出了肯德基的门后,王玲用外套把全家桶包裹起来保温,生怕冷掉。杨传彩打电话给王玲说杨倩病情严重恶化,进手术前哭着要找妈妈。
杨传彩站独自站在手术室的门外焦急地等待着。王玲匆匆上前一脸焦急地问道:
“进去多久了?”
杨传菜一脸愁苦地说道:
“快一个小时了,医生说肺部感染,呼吸苦难。”
今天下午颜阿良打电话说让王玲晚上去他家取钱。王玲知道去他家意味着什么,这一个多月来,她已经去了颜阿良家五六次,但只有三次拿到了钱,每笔都是两千左右,她觉得自己像个妓女,每次她都忍着厌恶任由颜阿良糟蹋,她只想快点取到钱。如果用这种方式能取得钱治好孩子的病,她也不在乎。
两个小时过后,手术室门上的灯灭了。随即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的医生出来了。王玲急忙迎上去:
“医生,我孩子怎么样?”
中年医生摇摇头,一脸遗憾地说:
“肺部感染严重,我们尽力了。”
王玲听完医生的话,身体一软,顿时摊倒在地。片刻之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倩倩……妈对不起你啊……都是妈妈的错……你连最喜欢吃的全家桶都没吃上就走了……妈对不起你啊……”
杨传彩偏着头抹了一把泪,走到王玲身旁把她扶到长椅上,又回身把掉在地上的全家桶捡起来。王玲魂不守舍地抱着全家桶,嘴里仍不住地呢喃着。
这半年多来为了给杨倩治病,家里已一无分文,还欠着许多债,杨家的遭遇得到了很多村人的同情,治办丧事的钱是村里人自发捐赠的。
在办理丧事的几天,王玲从早到晚始终以泪洗面。
丧事结束后,杨传彩在自家侄子地里搭起了一间茅草屋,作为晚年的居所。王玲的姐姐和弟弟也把她接到自己家里住了一段时间。王玲经常拿着杨倩生前的衣物发呆,一看就是一个下午。在这段时间里,颜阿良不断给她发一些暧昧信息。
一天夜里王玲做了一个梦,梦里见了杨倩,梦里杨倩手中拿着一朵红色的康乃馨,微笑着送给她。这朵康乃馨是塑料花,王玲记得杨倩上一年级时的母亲节送给她的。杨倩放学时自己用零花钱偷偷去外面小摊上买的。梦里杨倩把这朵小花再次交到了王玲手中,临走时,杨倩跟她说:
“妈妈那个叔叔不是好人,你不要再理他了。”
王玲知道杨倩说的那个叔叔是指颜阿良,梦中杨倩担忧的样子,让王玲记忆犹新,她不知道杨倩怎么会知道颜阿良的,但她相信女儿的话是正确的。如果不是他三番五次地要挟,也许她早就通过其他方法筹到钱给女儿做更好的治疗了。女儿的死,颜阿良必须承担责任。
5
王玲从医院走出来,手中提着刚取来的安眠药,自从女儿死后,她一直精神恍惚,夜里一闭眼就是杨倩的影子。出了医院的大门后,她打电话给颜阿良,用坚定不移地语气说:
“给我一万块,我把村里人把丧事的钱还了。”
电话那头的颜阿良毫不在意,笑着说:
“晚上来我家给你。”
电话挂断后,王玲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自从丈夫杨家辉车祸去世搬到这里,已经五年了。杨倩出事前谈的男朋友王涛也曾在这过过几夜,原本王玲以为熬过一段苦日子就会赢来一段好日子,她以为王涛地出现,就是她日子来临的兆头。
王涛不嫌弃杨倩,对像亲生女儿一样。她和王涛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让她渐渐忘记了杨家辉去世带来的悲痛,可没想到杨倩被查出白血病后,亲密无间的王涛竟然消失地无影无踪,曾经的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顷刻间不复存在。
这些事王玲只是在夜里睡不着时想起来会有些难过,想过之后,她觉得这就是她的命,自己这辈子生来命苦,七岁那年最疼爱她的妈妈因病去世,家里剩下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父亲在母亲死后不久又取了继母,家里从次又多了一个弟弟。王玲也从此没有得到过父母更多的关爱,她初中毕业后便出来打工,经过工厂卖过衣服,在面馆里上班时遇见了送外卖的杨家辉,在杨家辉的追求下,他们很快就在一起,并且不久有了杨倩,没想到一家三口才过了两年的幸福时光,杨家辉便车祸离世。
王玲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命,自己的命苦无所谓,只是为什么要连累自己的年幼的孩子,她那么懂事那么天真,她的生命还没开始绽放就枯萎了。
孩子是无辜的,她有什么错,让她小小年纪就承受病痛的折磨。如果及时做手术,杨倩本可以活下来的。如果颜阿良履行诺言,给了她钱,让医院及时给杨倩做手术,杨倩也不会死。即使不给,也不应该骗她,以至于让耽误了她凑钱的时间。
王玲看了一眼塑料袋里的安眠药。下定了决心,今晚你必须死。
颜阿良回家到时已经九点多了,一到家门口就看见王玲等他,不禁心花怒放起来,笑着说道:
“什么来的?”
“刚来没多久。”
颜阿良拉着王玲的手走了进去。颜阿良的家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他是本地人,离婚后一直自己居住。这间房子王玲来过很多次,她一看见卧室里的那张床便泛起阵阵厌恶。王玲把包放在电视柜上心照不宣地去卫生间洗澡。她刚进去,颜阿良便挤了进来,淫笑道:
“一个多月没见了,想死我了,一块洗。”
王玲把颜阿良推了出去,便推便说:
“瞧你那猴急的样!这段时间太辛苦,我好好洗洗。你出去给我倒杯水去。”
颜阿良仍嬉皮笑脸地说道:
“对,对,好好洗洗。”
颜阿良出去后,王玲瞬间变色,冷冷地盯着卫生间的门,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王玲出来后,看见桌上颜阿良给他倒的水,便拿起来喝了一口。颜阿良脱得只剩个内裤,他躺在床上问了王玲几句家里的事,说着上来便要求欢。王玲笑骂着拒绝,让他去洗澡。颜阿良去洗澡前还在王玲胸上摸了一把。
王玲见颜阿良进去之后,立即从包里拿出安眠药倒入水杯里,拿安眠药时瞥见了包里女儿的照片,那是她带杨倩去万达时照的,杨倩站在一块做活动的广告牌前,扎着马尾,翘着脚比着剪刀手,一副天真快乐的模样,王玲回过神,擦去眼角的泪水,把水杯加满水。颜阿良不到五分钟便从卫生间水淋淋地出来。王玲见状拿了干毛巾给他擦擦,娇嗔道:
“看把你急的!我还能跑了?”
颜阿良接过王玲递来的毛巾边擦身体,边色眯眯地盯着王玲赤裸的身体:
“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有多想你。”
“讨厌!”
王玲轻轻打了他一下。
颜阿良开怀大笑。王玲接过颜阿良的毛巾,顺手拿起桌子上水给他。颜阿良接过水杯想也不想便昂起头一口喝了下去。
6
派出所民警接到小区居民报案,说现居民楼里最近几天一直弥漫着一股异常难闻的腐肉味。居民们找到怪味的来源,是位于三楼的一户房子里,但房门紧锁,敲门也无人应答。经过短暂的讨论后,小区居委会的黄连喜大爷报了警。
派出所民警到达现场后很快开了锁,一开门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一些大爷大妈纷纷躲避。民警进入屋内后,更是被屋内的景象震撼住了。屋里墙上、地上、沙发上、柜子上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密集的分布的血伴随着恶臭,让两名民警顿时吐了出来。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恶劣的现场,两个民警立即把房子查看一遍,在卧室里的床上发现了一个用被子包成的大包裹。被子上沾满了血迹,腐臭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两人挑开被子,一个腐烂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赫然出现!
县刑警队队长刘峰很快带人到达现场。地上到处是成片的血泊和长长的擦拭状血迹,和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异常浓烈的腐臭味。资深法医老海面对如此恶劣的现场也不禁皱起了眉。
死者已经成巨人观,表皮大部分脱落,腐败产生的静脉网也出现了,尸体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
经过现场勘验后法医老海找到刘峰说道:
“初步判断这是一起他杀案件。”
刘峰不耐烦说道:
“说点我不知道的!”
“死者全身赤裸,双手被捆绑在一起,全身有八十多处创口,分布广泛且方向不一,死者面部损伤严重,死后又被衣服包住,应该是凶手杀人后处于愧疚心里所做,所以初步判断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死亡时间呢?”
“尸体腐败成巨人观状态,早期尸体现象尸斑尸僵都失去作用了,无法再来推断死亡时间,死亡时间要回去做实验才能得出结论。”
刘峰皱着眉打量了一下现场。
“我们在死者的床头柜上发现了一本手撕日历,上面显示的日期是六月九号,也就是半个多月前。所以我推测死者的死亡时间可能在九号左右。”
刘峰沉思片刻,开口道:
“凶手很可能是九号和死者有过接触的熟人。”
这时周毅匆忙从门外走过来道:
“死者叫颜阿良,四十二岁,本地人,离婚多年,前妻带着孩子生活,在盛龙广场开了一家玉器店,独居,平时都是一个人生活。”
刘峰沉声道:
“独居的中年男人,全身赤裸,熟人作案,周毅重点调查一下死者的社会关系和九号那天的活动轨迹。老海回去给死者做个详细的尸检。”
周毅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道:
“凶手其实就在这里!”
7
县刑警队的会议室里,队长刘峰面色凝重地望着下面的队员。县里社会治安稳定,秩序良好,别说杀人案就连自杀的案子都很少。上一次出现如此恶劣的案件还要追溯到世纪初的那段时间。
民众的恐慌情绪不断发酵,关于死因坊间已经有很多版本出现。如不迅速破案民众的恐慌情绪只会越演越烈。
案发以后,刘峰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刘峰望着周毅开口说道:
“周毅把你的调查情况说一说。”
周毅打开笔记本开始说起来:
“开店以后,接触的人比较杂,我们重点走访了死者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没有发现与死者有经济纠纷的人,从这些人口中得知死者颜阿良是一个十分精明势力的人,跟他打交道的人都占不到任何便宜。他老婆和他离婚后去了另一个城市打工,现在也有了男朋友,孩子则由乡下的爷爷奶奶带着。通过调查我们也排除了她的嫌疑。另外从颜阿良店铺邻居的口中得知,六月九号那天,颜阿良正常营业,晚上九点多钟关门。十号后便没见过他。所以很有可能在九号晚上颜阿良便遭到了不测。”
刘峰沉思片刻:
“再次走访,死者店铺附近的邻居,所居住的小区,看看案发前几天有没有和死者发过矛盾口诀,以死者的性格特征来看,是极容易与人发生冲突的。”
刘峰又把头转向法医老海:
“老海说一说你们的情况?”
“死者的手腕有层层叠叠的捆绑物,有手机充电线,有拖线板的电源线,还有一些裤子里用当皮带用的绳子,还有体血衫等,如此多的捆绑物说明凶手力量很小必须借助这些东西才能控制住死者。死者的死因是全身多处的损伤导致急性失血而死,这一点死者身上八十多处创口吻合,另外我们在死者的胃容物里找到了安眠药的成分,可以确定的是死者生前服用过安眠药,再死者房间的水杯里也发现了相同的安眠药成分。”
一位痕迹检验人员立即补充道:
“我们在玻璃杯壁上,发现了几枚不属于死者的指纹,但在指纹库里没有比对到这几枚指纹的所属人。”
刘峰若有所思地说道:
“多次捆绑、安眠药很明显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杀人案, 凶手知道如果正常情况无法制服死者,而死者本身身材矮小,体型肥胖,很明显凶手要死者失去反抗能力后才有把握行凶,而死者本身个头矮小肥胖,所以重点排查与死者有关系的未成年人以及女性。”
8
刘峰带着人筛查了颜阿良小区当晚的监控,从中找出了十几个嫌疑对象,这十几个嫌疑人主要以妇女和十几岁的未成年人为主。然而当刘峰把这些嫌疑人的照片拿给死者母亲看时,死者母亲却说上面没有一个是颜阿良的熟人。把这些这些照片拿给颜阿良的朋友看时,他们也没有认出与颜阿良熟识的人。
很快筛查监控的人员又在监控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案发当晚八点半左右,一名女子进入小区。颜阿良九点多回家时两人在楼门口说了两句,颜阿良亲密地拉着她进去了。经过一番走访,没有人认识这个在楼下等待颜阿良的女子。从作案时间上看,很明显这个女子有着极大的嫌疑。
在走访死者的亲友一圈没有结果后,刘峰又把调查范围锁在了颜阿良店铺周围。
很快有了结果,据颜阿良店铺邻居卖麻辣烫的老板周某讲,照片上等待颜阿良的女子有一段时间经常来找他。而那个女子叫王玲以前是广场上来一碗面馆的服务员。
刘峰带人去妙缘玉器店对面的来一碗面馆走访时确认了这个信息。颜阿良经常来这里吃面,跟面馆里的人混的很熟。但颜阿良和王玲之间有什么纠纷就不得而知了。而王玲早在两个月前就辞去工作了,原因是女儿因白血病去世。
事情调查到这里有了曙光。
根据面馆服务员提供的信息,刘峰立即带人去王玲。王玲现在在一家饭店当服务员。对于警方的询问,王玲如实回答:
“我那天晚上是去找他了。”
刘峰一脸审视地望着她:
“去找他干什么?”
“借钱。”
“为什么借钱?”
“我女儿白血病去世,不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欠了很多外债,女儿的葬礼都是村民们捐钱操办的。”
说道此处王玲不由得红了眼眶。
“几点去的?几点离开的?”
“我八点半左右去的,颜阿良九点多到家的,我等了多半个小时,他回家后我跟聊了聊借钱的事,没谈拢半个小时左右就走了。”
“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你走之后,颜阿良被人砍死在家中?”
王玲脸上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随即慌张道:
“跟我没关系,我没杀他。”
“从颜阿良家出来后,你干什么去了?”
“我到我们家附近的沙县小吃吃了点东西,不信你去问服务员,她可以作证。”
“这个我会去证实。吃完饭之后呢?”
“吃完饭之后,我就回家睡觉了,一直没再出去过。”
刘峰望了一眼周毅,示意他采集王玲的血液指纹。周毅随即拿着工具走向王玲。王玲慌张道:
“你们干什么?颜阿良的死跟我没关系,我没杀他。”
刘峰安抚道:
“你不用激动也不用害怕,我们只是例行调查。”
9
另一位侦查员李阳走进办公大厅说道:
“我们已经调查过小区监控了,因死者所在小区是老小区,有南北两个大门,此小区只在大门处安装了监控,而南大门的监控因设备故障,无法使用,只是个摆设。北大门监控里只看到她在八点半进入小区并未看她出小区,但无法证明她什么时候出的小区”
李阳话音刚落,周毅便接着道:
“我们核实过了,沙县小吃的老板证实,王玲确实在案发那晚的九点四十左右去吃过饭。她印象深刻,因为王玲的一家遭遇在一片众人皆知,他们都十分同情她。”
刘峰开口道:
“她家什么情况?”
“王玲的丈夫叫杨家辉,几年前车祸去世,两人育有一女叫杨倩,但不幸的是,大概半年前杨倩被查出白血病,为了给孩子治病,王玲公公杨传彩卖地卖房,最后还是没能治好,本来王玲又谈了个对象叫王涛,也因为这事掰了。”
法医老海突然开门进来,斩钉截铁地说:
“王玲不是凶手,她不具备作案时间。虽然经过比对,玻璃杯上的指纹是她的,但这无法证明就是她杀害了死者,这是一点。第二点,死者九点多回家,王玲九点四十出现在小吃店,半个小时的时间是无法完成如此复杂的作案过程的。”
刘峰沉思片刻后,开口道:
“对其他嫌疑人的排查结果怎么样?”
周毅接口道:
“通过一一走访,都排除了调查嫌疑。”
“老海,现场能不能采集到凶手的DNA,毛发纤维什么的。”
“从现场的衣物捆绑物上看能不能采集到凶手留下的皮屑,从而得到凶手的DNA,不过这个需要花点功夫。今天我在查看现在资料时发现了一个疑点。”
刘峰为之一振,立即把头转向老海:
“什么疑点?”
“我从犯罪现场的照片上发现了两组不同的足迹,一组是吃赤足的,一种是穿着拖鞋的,所以我在想,凶手有没有可能二次进入现场?”
刘峰疑惑道:
“二次进入现场?如果是二次进入现场,那么也就是说,凶手有制造不在证明的可能?这是个侦查方向。周毅李阳,你们带人再次走访调查一下,几个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
10
走访调查很快有了结果。根据王玲邻居描述,案发当晚十一点钟左右,他下夜班回家,曾看到王玲出去过,他还和王玲打了招呼,但王玲脚步匆匆,并未搭理这位邻居。很显然这和王玲晚上回家后未曾出去过的话自相矛盾。
与此同时,老海从死者的捆绑物上采集到了凶手的皮屑,在皮屑中提取到了凶手的DNA,经比对,与王玲的相符。
于是刘峰再次审问王玲。
刘峰面色冷峻道:
“王玲你实话实说,颜阿良是不是你杀的?”
坐在审讯椅上的王玲慌张道:
“不是我杀的,她的死跟我没关系。”
“颜阿良遇害的那天晚上,你在十点四十左右出去过,你干嘛去了?我们第一次问你的时候为什么要说谎?”
王玲开始坐立不安起来,身体在椅子上扭动。
刘峰沉声道:
“我们在死者的捆绑物上提取到了你的NDA,证据确凿,说,到底为什么要杀害颜阿良!”
王玲突然面目狰狞,大叫起来:
“他死有余辜,是他害死了我的女儿,是他说借钱又反悔,浪费我女儿的治疗时间,他该死!”
刘峰一惊,没想到王玲突然之间变成这幅模样。
王玲仍在继续大声发泄着:
“他说让我跟他睡觉就借钱给我,可我跟他睡了之后,他反悔,不仅反悔还拍了视频还威胁我,让我做他的奴隶,只要他给我钱救我女儿,这些我都能忍,可我三番五次的借钱,他都不给,最后我女儿因没钱做手术,病情恶化而死,你说该不该死!”
王玲说完之后,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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