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无所依

01

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润芝一整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想得头愈加晕眩。

润芝病了，头晕目眩，胸闷气短，四肢无力。也不打算去看医生。一是老毛病了，无所谓。二是对医生没信心，怕浪费钱。

根据以往的经验，医生一般会让先验血验尿，后拍片子做心电图之类，用排除法得出的结果往往是，“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多喝水多休息”之类的万能处方。

怪不得有人评价这个职业是“很少去治愈，常常在帮助，总是能抚慰。”

先生和公公去上班了，客厅里传来婆婆看电视的声音，润芝没吃早饭，看情形，午饭也没有着落，索性自己也没胃口。

润芝突然有些无力感，不仅是身体上的，还包括心理上的。

躺在床上的自己如同一个废人。

平日里忙里忙外一把好手，家家羡慕的好媳妇，如今一朝病倒，便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生活也难以自理。

润芝突然感到无比害怕，仿佛自己老了没有依靠一般，如果自己生了重病，如果自己残废了，又会怎样？

人生经不起风雨，人性，更是经不起考验。

02

润芝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到床边有人，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呛入咽喉。润芝猛然惊醒，发现婆婆在拖地板。

“你醒了？不舒服？肯定是房间不干净，你出去一下，我消消毒，免得传染。”

润芝耸拉着沉重的脑袋，拖着残躯来到客厅，硬木椅上不能躺，头又摇摇欲坠，索性强打精神，收拾好背包，里面囊括钱包、手机、钥匙、水杯、雨伞、纸巾……这是润芝的日常装备，走哪儿带哪儿，有备无患，不用求人，也可以叫作，安全感。

有时候，东西比人靠谱。

想回娘家，但想起母亲说的话，就退缩了。

“你怎么回来了？你脾气怎么这么差？忍一忍不就好了？”

润芝在小区附近找了一家宾馆，花不到100元开了间单间。房间临街，车水马龙声不绝于耳，里面陈设简陋，水壶生锈，所幸，有床。米白的床单上淡淡的不知是锈迹还是血污。润芝困极，扯过被角躺下。

03

当润芝被电话声吵醒时，天已入夜。

“什么？孩子还在幼儿园？我……马上过来。”

润芝从床上跳下，仿佛病一下子全好了。片刻收拾，泪水与身体一起夺门而出。

赶到幼儿园时，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角落里，看到润芝时，红肿的眼眶闪出光来。飞奔过来，扑到润芝怀里，差点把润芝单薄的躯体撞倒。

“妈妈，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接我？”

“……妈妈有点事情耽搁了，对不起哦……”

“没关系，我们回家吧。”

客厅里，婆婆依旧在看电视，润芝气急质问怎么不去接孩子，婆婆坦然道，看见润芝出去了，以为她是去接孩子的。

润芝无力再争辩什么，所幸，先生和公公回来了，晚饭快好了。

04

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润芝又想。

有的人想要名利满天下，有的人想要看尽世间繁华，有的人想要一张安静的书桌，有的人却只奢求一座安全的卧塌。

人生本无义，是每个人赋予了它意义。

有的人生如夏花，有的人命如草芥，有的人将烂牌拾掇起来，用心打好，有的人却不屑一顾，生生将一手好牌打烂。

润芝又想起了汪锋的那首《春天里》。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埋在，埋在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