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的舅舅这次带着小蝶回来目的明确,仅仅是来争取一笔土地补偿金。可是这个小眼睛的男人没能如愿,因为小蝶的父母虽然离世了但大耳朵男人还有兄弟姐妹。小眼睛男人作为一个外人自然是分不到任何好处的,属于小蝶的那一份也得等到小蝶年满十八周岁时才能拿到。小眼睛男人坐在月亮湾的沙发上喝了几瓶啤酒后把死去的大耳朵男人和他的家族全部诅咒了一边,这个小眼睛男人完全没了当年的书生气,小蝶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一言不发,任凭他咒骂着自己的亲人。小眼睛男人要离开时小蝶以和艾苦苦多年未见要叙叙旧的理由留了下来,小眼睛男人没有反对只是说过几天再来接她。之后他穿上外套扬长而去,那几瓶啤酒钱也没有付,尽管艾苦苦并不介意。
有了小蝶的帮助后艾苦苦轻松了不少,舞厅里的活两个人来干很快就做完了。经过交谈艾苦苦知道了小蝶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在那个家里所有人都对小蝶翻着白眼。每时每刻小蝶都在自己心里说,这里不是我的家,这里不是我的家。破晓时分舞厅里的音乐和灯光终于停歇了,整个村庄安静了下来。地上东倒西歪的啤酒瓶散落一地,艾苦苦不想去清扫。他们两个走出舞厅并排坐在门口,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
“小蝶,你还记得我们以前赛跑的那片稻田吗?”
“当然记得,我从来没赢过你。”
“被推土机推平了,工厂会建在那里。”艾苦苦有些伤感。
“艾苦苦,我打算去北京。”
“为什么要去北京呢?”艾苦苦问小蝶。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家了。”小蝶突然哭了起来,“我舅舅快来了,我不想再回去了。艾苦苦,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逃跑的机会。”
“北京也不是你的家呀。”艾苦苦自言自语,因为他知道小蝶已经决定了。
艾苦苦打开抽屉取出了一些钱,那是艾鸿不在的这几天舞厅里的收入。艾苦苦把那些钱交给了小蝶。
“走吧,逃得远远的。逃到天涯海角去吧。”艾苦苦突然觉得小蝶是对的,他为小蝶的决定而高兴。
开往县城的大巴车在村口停了下来,小蝶和艾苦苦在那里又一次分别。小蝶上车前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村庄,多么熟悉的场景。
再见小蝶,祝你好运。艾苦苦心里默念。
夜晚,舞厅里再次热闹了起来,灯光依旧闪烁,音乐依旧嘈杂。音响里一个愤怒的台湾人在唱:
台北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
鹿港的街道鹿港的渔村
妈祖庙里烧香的人们
台北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
鹿港的清晨鹿港的黄昏
徘徊在文明里的人们
艾苦苦不知道那个台湾人在愤怒什么,但他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愤怒来源于一种无力感,站在时代洪流里无所适从的无力感。艾苦苦也走进了舞池,他和所有人一起开始摇摆,和所有人一样扭动着屁股,摇晃着脑袋。光怪陆离的村庄在霓虹灯里一晃就是好多年,音响里的声音还在唱:
哦
听说他们挖走了家乡的红砖砌上了水泥墙
家乡的人们得到他们想要的却又失去他们拥有的
门上的一块斑驳的木板刻着这么几句话
子子孙孙永保佑世世代代传香火
啊,鹿港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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