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多多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在高铁上很兴奋,不断的指着窗外的风景问孙洪扬和阮柒。他俩也看着窗里窗外熟悉又陌生的风景,感慨万千,绿皮车换成了高铁,车厢里宁静整洁,再也不会有站满人的过道和吆三喝四的打牌声。路过的河还是那条河,以前荒凉的河边却起了高楼建了公园。城还是那座城,多年未见,漳厦还是那么的迷人美丽。
走出高铁站,夜色中,海风迎面吹来,孙洪扬长长的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还是熟悉的味道。孙洪扬在这座海滨小城待了整整八年,他的整个青春记忆都在这里,痛苦的、快乐的、忧伤的、酸涩的、疲惫的……,这座小城已不仅仅是母校所在的地方,八年的时光早已把当初的异乡变成了如今的故乡。时隔三年,孙洪扬再一次回到漳厦,他也不是当初离开时的形单影只,他带着最爱的人,衣锦还乡。
腊月里的漳厦依然温暖如初夏,一家三口都脱掉厚厚的冬装,像卸掉一身的疲累一样,轻松的走向公交站牌。路上出租车时不时的招揽他们,他们都一一回绝了。他们怀念从前坐公交的旧时光,阮柒每次来看孙洪扬,他们都会随机跳上一辆公交车,一块钱环游整个漳厦岛,透过摇摇晃晃的车窗看尽漳厦的大街小巷。
K26路到站,公交车一点都没变,依然是双层巴士,依然是用英语、普通话、闽南语三种语言报站。漳厦的路依然高低起伏,狭窄的路两边依然是骑楼的走廊,走廊里来来往往着四面八方的人。阮多多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了,看完左边看右边,新奇的不得了。而这些风景,对阮柒和孙洪扬来说,更多是一种物是人也在的感动。
“爸爸叔叔,你快看,那也有两个爸爸领着一个小朋友的!”阮多多指着窗外兴奋的给她的两个爸爸说。
“是呀。相信我了吧,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和你一样,爸爸妈妈都是男的的小朋友。”孙洪扬用纸巾抹了抹阮多多额头上的汗,又帮她把乱了的头发扎好。邻座的一对情侣时不时的向他们瞟来异样的目光,孙洪扬和阮柒却不是太在乎,他们也不会在这里长时间居住,这些乘客,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时间太晚,公交车里上下客都不多,很快便到了漳厦大学站。阮柒抱着阮多多,孙洪扬提着行李下了车,去他们在漳厦大学附近订的酒店安顿好,便出去找吃的。
孙洪扬和阮柒对学校旁边的美食了如指掌,他们没有去路边金碧辉煌的高档餐馆。穿街走巷,来到一家名为“同安封肉”的家常菜馆,两人矮身走进了低小的门帘,找了张桌子。服务员大妈过来用沾满油的抹布擦了擦同样沾满油的桌子。孙洪扬和阮柒点了一份同安封肉,三根炸五香,三个烧肉粽和三碗花生汤。
孙洪扬把一次性的塑料餐具摆放在三人面前,端着同安封肉过来的老板娘,竟然还记得孙洪扬和阮柒,好爽的表示封肉不收钱了,白送。阮多多跟着爸爸们甜甜的说了谢谢,老板娘看着这个小可爱,喜欢的不得了,又送了他们一份海蛎煎。
阮多多从小到达没吃过这么正宗的闽南食物,所有的,她都爱吃,她从来没吃过咸口的还夹着蛋黄和卤肉的粽子,一边吃一边啧啧称奇。对炸五香也是赞不绝口,三根都被她吃了。同安封肉?更不用说了,肥而不腻的绵软口感简直就是照着阮多多的胃量身定做。只有海蛎煎,相对那些来说,她有点不喜欢,因为海蛎带壳,不能一口吃下去,吃起来不过瘾。
吃完饭,两位帅哥领着一个小可爱走在海边的木制栈桥上散步,海浪拍打着礁石,汽笛声声响起。他们走走停停,远处传来时断时续的戏音,阮柒知道孙洪扬喜欢听戏,便顺着歌声一路走到了建在海边的露天小剧场,露天剧场与栈道之间只有一堵齐腰高的矮墙隔着,里面的人可以跨出去,外面的人也可以跨进来,矮墙上也坐着不少听戏的人。
孙洪扬和阮柒抱着阮多多坐在了矮墙上,仔细一听,才知道这里上演着当地传统的歌仔戏,台下听戏的人,老少都有,或坐或站,还有小孩在追逐打闹。阮多多挣脱开阮柒的怀抱,也跑去跟小孩玩了。身后是习习海风,眼前的袅袅妙音,膝下还有承欢幼子,他们享受着和其他看戏的寻常人家一样的平凡生活,柔软又惬意。他们悄悄的把手牵在一起,多么希望就这样虚度此生,无牵无挂。
看完戏,回到宾馆,已经近12点了。阮多多兴奋了一整天,把精力都用光了,刷牙的时候就打起了瞌睡,洗漱完,她爬到床上沉沉睡去,还打起了小呼噜。
阮柒和孙洪扬在另一张床上。听着阮多多安眠的小呼噜,阮柒从后面抱住孙洪扬,感觉孙洪扬不大有睡意,他轻轻的出了声:“有心事吗?要不要跟我说说。”
孙洪扬握着阮柒搭在自己胸前的手,语气柔和的回应道:“我全部的心事都是你,无法言说。”
这句情话成功的勾住了阮柒的魂,他亲了亲孙洪扬脑后的纹身,吻痕一路游移到耳垂,他紧紧的贴在孙洪扬身后,巴不得立马与他融为一体。可少儿的呼噜声响在耳侧,他们不敢造次,只能压抑着动作,不发出一点声音,欲望都被吞进肚子里,些许禁忌带着快乐冲刷着他们,一波又一波,意犹未尽。
第二天,他们三个人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阮多多跑到孙洪扬和阮柒的床上闹腾了一番,三个人才收拾好出了门。
去石坡尾吃了一顿至尊沙茶面,他们闲逛到了顶香仔猫街,阮多多追着猫满街乱跑,猫咪们奔走相告此处来了个吸喵小妖精,几乎所有的猫见了阮多多窜的比猴还快。
招猫逗狗一番,他们逛着逛着就来到了漳厦最有名的妈祖神庙——天后宫的门前。里面香火旺盛,人群川流不息。阮多多好奇又爱凑热闹,拉着阮柒和孙洪扬非要去里面逛逛,他俩也从来没进去过,就跟着进去了。
朝天宫里面烟雾缭绕,有求签的,有拜神的,还有不少道士为来往信众服务。一个小道士看到孙洪扬他们三人东瞅西看的,连忙上来解疑答惑,顺便推销了一下本宫最火爆的抽签卜卦项目。阮多多没听说过,以为是游戏,吵着要玩。阮柒和孙洪扬拗不过她,只能跟随小道士,带着这个好奇宝宝去抽签卜卦。
在小道士的指导下,阮多多跪在蒲团上摇晃签筒。竹签掉落,上书:“妈祖天后灵签第十签”。小道士帮阮多多把签捡起来交给阮多多,引领他们来到解签的地方。
小道士让阮多多把签交给眼前的白胡子老道士,阮多多乖乖的把签递给他。白胡子老道拿过签,戴上老花镜,对照解签的书,找到了对应的诗文,他阴阳顿挫的念了出来:“花开结子却成枯,可怜今岁又虚度。渐渐日落西山去,劝君不必问前途。”
“爷爷,您好。这是什么意思,您给我讲讲呗。我太小了,听不懂。”阮多多眨巴着祈求的小眼神。
白胡子老道看着可爱的阮多多,想到了自己的同龄孙儿,起了恻隐之心,他不太想把残忍的解语狠心说出来,便诗文下面的解语换了个说法:“小朋友。这首诗呢,前半部分讲你今年不能养花了,会养不活。后半部分讲你要好好读书,才有前途。”
“知道了。谢谢爷爷,您说的真准。我养的吉娃娃刚死了。”阮多多乖巧的给白胡子老道鞠了个躬。老道摸了摸阮多多柔软的头发。
就在阮柒和孙洪扬交了费,要带着阮多多走得时候,白胡子老道叫住了他们,走过去弯下腰,把一个叠成三角形的护身符放在阮多多手里,病嘱咐两位大人回去做个荷包,把符放在里面,能保佑孩子无病无灾。
孙洪扬和阮柒谢过白胡子老道,牵着阮多多离开了天后宫。老道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小道士刚才在一旁听的满腹疑惑,他问老道:“师傅,解语上不是那么说的,你怎么骗人家呀?”
老道白了徒弟一眼,哼了一声,说到:“这么点的小孩,你忍心说她会短寿吗?口上积德,福寿无量。这点道理都不懂。”说完拂袖去了后殿,小饭连忙跟上,口中称“是”。只留一本摊开的解语集躺在桌面,摊开的那一页上赫然写着:“凡事托尾,难解难脱。家运难安,婚姻难成,家事恐防短寿。”
走出妈祖庙,孙洪扬问阮多多要过平安符,顺手就想扔在垃圾桶里,他是被“冲喜”的封建迷信害惨了,再也不相信什么神灵劳什子的。阮柒却把住了他的手,拿过平安符,放回阮多多的衣兜里,对孙洪扬解释着:“我知道你不信。可老话还说宁可信其有呢?多多是小孩子,难免有个发烧咳嗽的。还是留着吧。”
孙洪扬又不能把自己经历过的“冲喜”讲给阮柒听,只能言听计从的闭了嘴,“媳妇”说的永远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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