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看“乐队的夏天”,看完才想起这是今年的最后一个夏日。中国文学中颇有些伤春悲秋的调子,似乎很少有对夏天的感伤。可能因为夏天一径是繁荣的,生长的,生如夏花,热烈的美好意象。轰轰烈烈下来,就是收获季节了。也许夏天是最旺盛最能孕育变化的季节,就像人的壮年。
沉闷的夏日,思考的目的最近几个夏天通常过得昏天暗地。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不远行,窝在家里过夏,就特别容易陷入完全无娱乐性质的书里。前年整个暑假都在读《美国史》,去年暑假在读罗念生译的古希腊戏剧、文学理论以及王国维先生的著作,今年夏天,全部奉献给丘吉尔著的二战史。立秋了,终于也快诺曼底登陆了。确实花大量时间读书,但是几年前比对过各国人均每年读书的数字,我的阅读量刚好是日本人平均水平。如果没有夏天的“闭关”,就在平均线之下了。
暑假读书可能是以前上学留下的后遗症之一。平时上课可能时间没那么自由,暑假就可以捧一本书从早晨到晚上,不动,不说话。15岁那年的夏天第一次看《简.爱》和《红与黑》,特别震撼。尤其是司汤达的手笔,真的从开头就被震住了。反复看了好多遍。这种奢侈,确实是长假期才能提供的。可能后来在潜意识中留下了路径,据说人的行为绝大部分是被自己不觉察的潜意识控制的。
沉闷的夏日,思考的目的有些书读起来似乎有些沉闷,就像二战史,各种通信、备忘录、文件、图表,但是这样的局部堆砌起来,不是砖头一块块杂乱无章地垒上去,而是最后成了殿宇。其宏大的逻辑,客观的说理,无所不包,就像看大片儿,恢弘巨制,非这样看似沉闷的书所不能有。前几天看朋友的校友张宇平先生写的关于教育的文章,其中有一条,真的很有感触,他说思考本身就是目的。也许书就是最好的媒介之一,它把我们不曾经历的人、场景放在我们的眼前,我们不能不思考。就像德黑兰会议,其实美、苏、英三国元首的意见分歧非常之大,诉求也完全不同。美国更在意太平洋战场,不希望陷入欧洲旷日持久的战争;苏联希望盟国尽快开辟法国第二战场,摧垮德国;英国希望在地中海进一步扩大战果,在地中海向南、向东推进,这样能够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对本土和殖民地都起到最大的效能。这个过程就非常有意思。这种情况可以模拟出人生很多的状态,家庭的,工作的,我们都遇到过类似的场景。然后,想形成结论,就必须有对事实的准确、客观的认定,决策的逻辑要清晰,最后,其实是各自适度妥协,保证主要目标的实现,放弃或者部分实现次要目标。这个过程,要很多次讨论,不断提供事实和分析过程,并且要在试图满足别人的目标时保证自己目标的实现。如果一个家庭肯如此不断训练小孩子,那孩子必然会明白怎样设定合理目标又怎样说服别人最终达成目标。而且,他一定得特别有礼、有节、有克制,能表达只是一方面,还得能倾听。二战史里这样的场景实在太多。什么是leader?影响和说服伙伴、下属、民众,向着明确目标一步步在现实中推进,不畏难,不怕挫折,有理想,有智慧,有原则。对每一次边界条件的变化都敏感至极,审时度势,重新思考和衡量,抓住每一个契机,走向胜利。
人的思考应该是宏大的。越宏大,离琐事越远,反而越能很好地指导生活。前几天和朋友聚会,聊起教育的问题。很多家长在谈克制,其实需要克制的背后,往往是逻辑不清晰。家长和孩子之间,不是施与受,教育不是我来教,你听从,而是一个不断由此及彼又由彼及此的过程,就像二战中一次又一次充满同感或者充满分歧的讨论。在这个过程中,要对对方的诉求、基本情况以及自己想推行的方案的边界条件都很清晰。想清楚了之后,就知道有些根本不可行,有些根本不必要,有些现在看似毫无价值,但是可能影响深远。不可行和不必要而又让家长歇斯底里的,可能占了提议的大部分。这就不是克制的问题,人对自己很抓狂的事愣是要压抑情绪,也是不人道的。但是那些真正影响深远的,却是要不厌其烦、不惜代价一定要做到的。就像英国打了不少败仗,在同盟国中实力也不很强,但是他们始终守住了大西洋防线,这是生存线,没有大西洋防线,岛国很难度过艰难战争时期。什么才是我们教育中的大西洋防线?每个人结论不同,但是思考一下,还是会很有趣。
沉闷的夏日,思考的目的我知道每个夏天,我看上去都比平时蠢一些。别人读书或者做事都会变聪明,我只要在很投入的状态,就会很蠢。蠢到有时接话都很木讷,写出来的也都比较蠢。前面有两篇,蠢得实在没法看。这篇也不行,是在张宇平先生的“思考本身就是目的”的鼓励下才放上来的。
今日立秋,希望暑气慢慢消退的时候,我的蠢也能改善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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