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鹿小妮
这样的智商我要怎么指着你们赚钱呢？！
带着黑工和移民局捉迷藏
我们所在的这个城市大部分的华人都在从事成衣厂的行业，台湾人大都做毛衣厂的生意。
这样的两个劳动密集型的工厂，让这座城市的人均GDP像一个快速发展的发展中国家一样稳定的逐年上增。
政府部门也明白这样的两个产业为这座城市贡献了多少税收，所以商人与政府之间的默契是多年磨合出来的。
比如说每年的临检，政府部门象征性的每年都要检查工厂员工的工作证，为了保护本国劳动力，他们基本不会发放给外国工人工作证，这里年连中国人的工作签证都不好办。
可是本地员工的懒惰是出了名的，冬天没有暖阳、夏季雨水太多都能成为他们合理的假期理由，所以工厂为了效益更喜欢外国的员工。
这样的临检永远都被安排在纺织行业的淡季，这样才能把损失降到最少。
不知道是不是天又将降大任于我，开厂的第一年我们不但碰上了十年以来最淡的淡季（过来人说每年都这么说），就连这次临检都是几个部门联合近年来最大的一次。
在别人还在犹豫要不要放假两天的时候我已经通知了工人周一和周二白天不上班全部出去，晚上可以回来上班。
2018年5月20日
不知道这样的一天对于你来说是什么样的，是充满了浪漫的表白日还是吃了一把心酸的狗粮呢？
对我来说这一天真的是累死了，被我们家可爱的黑工们折腾的要吐血。
一大清早的他们懒散迟到惹得我在车间大骂，偏偏有一个爱充大的男工出来顶嘴，最终以他出去晒太阳为结局一天没上班。
眼看交期将至，我们一家三口撸起袖子带着她们赶货，我时不时的问问工人们明天准备怎么办，有的说出去逛、有的说躲在黑人区、有的干脆一问三不知的被吓傻了。
大约十二点五十左右，大家伙还都没吃午饭，检验台上一个外国女工说:“妮妮，我的朋友说警察已经在桥洞下面开始检查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的面部表情带着神秘的微笑。
我一听就急了，”你还笑，还不赶紧回宿舍收拾东西？“我拍了她的肩膀让她快点，其他工人听到之后一窝蜂的开始跑起来。
“快出去吧，要是想上班晚点回来上通宵都行，注意安全，出去吧。”我站在院子里叮嘱他们，我妈好心的还和他们指方向。
我看见他们一通乱跑就来气，冲他们喊:“能不能聪明点，你好好走路我还以为你是本地的，跑成这样傻子都知道你没工作证！”
“天哪！咱们家工人这么傻怎么赚钱呀？”
结果我刚端起碗吃了两口饭就看到他们一群人气喘吁吁的又跑回来了，“妮妮，快救我们！警察就在后面，你开车送我们走好不好？”跑在第一个的男工向我求救。
我拿起桌上的钥匙转身就走，那一刻特别感谢机智的杀手同学逼着我买了尼桑最大号的货车。
我从没见过他们动作那么麻利，七八个人三下五除二下饺子一样的就上了车，还不停催促没上车的快点，你说要是他们工作都是这个态度我还用发愁吗？
“妮妮，我们去一区吧，我给你指路。”我刚刚开出院子就发现他们整整齐齐的平躺在车里，平视的看过去只有我一个人，这大概是他们“逃跑”路上做的最机智的一件事了。
“你，快点躺平！”我听到他们还在互相监督，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抓住了，“Luck呢？”我问他们，"他出去了，没和我们在一起。”
“打电话问他在哪，我们一起走。”虽然早晨刚刚骂完这个调皮捣蛋的男工，小伙子还有志气的一天没进来上班，但想想关键时刻也不能直接丢下他。
“我没有话费了。”小姑娘都快哭出来了，“用我的！”我快速解锁之后递给她。
“他说他在China city，让我们去接她。”
“不行不行，警察就在桥下面，不能过去。”车上像是炸开了锅，一片反对声。
“跟他说别傻兮兮的晒太阳了，赶紧自己跑，我们这里一车人不过去了。”我一边不太熟练的操作着手动大白车，一边听到了一个女工语速极快的在念叨。
“她怎么了？”我不能回头，只能问其他人。
“这个mama哭了，她害怕。”小姑娘回答我。
“诶，别哭了啊，这不送你们呢！”开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把他们带到了女工的家里。
我看到那个女工的老公在院子里和一群男的晒太阳，他赖以谋生的大巴车就停在院子里，互相寒暄之后约好几点来接他们我就走了。
“突然觉得黑人过得比我好太多了，周末在院子里晒太阳！”回家后我和我爸妈说。
“你把他们送哪去了？”我妈问我。
“住的最近的那个女工的家里。”
“他们说警察在哪？”我爸一边吃饭一边问我。
“说是在面包厂后面，他们跑进去没多久就回来了。”我扒拉着已经凉了的米饭。
“后面就是警察局，往警察局跑能没警察？！”我爸听完之后都惊呆了。
“他们那表情给我吓得，也没来得及思考就带着他们出去了。”我突然回过神觉得这群工人真的挺傻的，自投罗网也就是这么个样子吧？
“这是周末，你见过南非哪个警察周末加班给你干这事？”我爸继续问。
“......”我竟无言以对。
直到下午五点多，我妈建议在天没黑之前就把他们接回来，我带着我妈慢慢的往小村子里前进“这感觉有点像去幼儿园接孩子。”
他们看到车子之后特别开心，“明天三点钟Lerato的老公会开着kombi来接我们，警察下班之后你能来接我们吗？”
“好！”我干脆的答应了。
2018年5月21日
今天是“我爱你”的好日子，本想睡个懒觉，凌晨四点钟一群女工在我的房间外面喊“妮妮，快开门呀，警察一会来了怎么办？”
“去找Boss！”困得我睁不开眼睛，前一天晚上为了赶货，盯着他们一直忙到凌晨十二点我才放他们去睡觉。
“七点半我们就出去了，你快点出去，别待在工厂。”我妈用语音催我出去，只能爬起来装好货一个人送货去了。
送完货、办完事，一个人躲在白人的咖啡厅里写文，关注着群里的各种动态，我爹妈头一次一天里给我发了那么多电话确认我没有傻的回工厂。
工厂里有两个订单交期只剩下三天，结果两天不能开工，我纠结着到底是挺而走险的赶订单还是先藏起来呢？
因为怕政府部门查各种证件，我已经独自一个人在外面呆了一天了，这种有家不能回的感觉真不好受。
晚上把门窗全都堵好，把车子停在车间里，盯着他们加班到十二点，第二天的五点他们又轻车熟路的出去了。
兜兜转的日子今晚应该就结束了，拖临检的福，我睡了一个懒觉，觉得幸福无比。
我是鹿小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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