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有一种乡土生活即使离开很远了但心里始终挥之不去。
担下人生
一
蔷薇花朵朵开
开墙门姐夫来
姐夫明早早点来
手里抱个乐玩玩
肩里挑个行货担
三里山七里弯
棉花娘娘挑扁担
一挑挑到陆家湾
落脱二粒甜橄榄
想想看苦脑子
二个卵子割脱来
.......
曾经我们唱着这样的歌谣长大了。
阿笃是我们小镇上的挑夫。
七十年代初期,按现在时髦的用语叫"物流"的生活那时基本靠肩膀担来担去的,类似重庆朝天门码头上的棒棒族。凭力气吃饭,靠脚力糊口。那个年代四乡八邻的农民自留地上的瓜蔬时鲜要进镇来卖个好价钿,一个老早,天还乌迷彻黑时用装谷的竹框装了从十几里的三丈或横街,北里公社等地担肩上挑出来的。我在区中心小学(现丝绸会馆)读书时,兴福桥堍有爿丝织厂,有辆三轮脚踏车,夏场里每天要到西牧行东南化工厂边去拉三块机冰,我们见了都会逃上去爬上车乘一段,然后回教室在同学面前炫耀一番。骑车老头也不恼带了六七个神情亢奋的学生骑到交界坝桥时停落来,转身欠转股屁笑迷迷道:奈几个细硬鬾(小鬼头,小镇土话),好学堂里去的!嘎(这个)桥廊厢(上)踏得上去的?统跑落去!可见当时有辆人力板车或脚踏三轮是很稀罕的了。一般店家送点货进些物都靠担子担肩架上挑回转的。
在此背景下,浙北南浔小镇上的在扁担上讨生活过日脚的行当也就自然而生了。
二
每天早上一趟下半日一趟,阿笃从东面小镇酿造厂里挑二坛酒或酱油从宝善街过三庆桥往南栅头走,将货送到南栅头的几家杂货食品店里,有七八里路的样子。一路的号子,随着他快走的步子喊来,高吭,嘶哑。一一嗨哟一一啊哟一一,连续不断,从一里地外就能听见,真可谓不见其人就闻其声。
听我外婆讲阿笃原叫阿九,家里排行老九。阿笃讲话有点大舌头,再加上带点口吃,镇上人学他说话的味道,把阿九叫成了阿笃,日长世久的阿九就变成阿笃了。
阿笃有点微胖,五短的身体,光郎头。夏天喜欢赤膊着一个白的粗布的马夹,常年汗水的浸渗早已泛黄,他头颈上再披个坎肩,坎肩是旧的土布用棉纱线密密缝纳的,非常厚实,灰暗色,他又不锁扣马夹上的琵琶纽扣,倘着怀,露个滾轮四圆的花肚皮眼。用扁担将两坛白酒挑了,远看到象个武士。
阿笃一路哟呼过来,着草鞋的脚踏在小镇青石板的路上。几匹野外觅食的四眼黄狗戒备地在他身后望着他,一路跟来,偶尔也和着他的号子声吠叫几声。早晨的阳光射在镇政府的围墙上,在围墙的木质厚重的大门口,阿笃每次都会在边上息了担儿,将扁担压在坛子口上,放石板地上了,把手里的二个肉馒头放扁担上,然后把泛黄的白的马夹徒手脱了,先用它擦把汗再用力绞一绞,随后坐在扁担上,用马夹当扇子扇一扇。扁担明显凹下一段,他就坐在凹处还翘个二郎腿。几条村狗无意散去,围在阿笃的身边,有精无神地闻闻地上的汗渍又抬头注视着他扁担上的肉馒头来。阿笃随手抓了只馒头啃了一口。几匹狗一见,已等多时,一哄而上,抢了剩下的那只肉馒头,互咬着向硝皮制革厂逃去.....阿笃见状,急了,将吃剩的还有小半个馒头一口塞进嘴里,随即大怒,抽了扁担,典个肚皮直挺挺追逃过去。由于半个馒头塞在口里,大了个舌头呜呜地直叫:个狗妣芯子!老子自家呀喫勿饱,还来抢食吃!
狗们见阿笃怒火中烧地追来,急急掉了咬了半口的肉馒头飞奔而散,阿笃喘吁吁把扁担往地上一掼,愤愤看了远去的狗群,捡起地上剩下的大半个肉馒头,端看良久:只吃掉一点皮,还没见肉馅,里面肉应该还好喫哩!馒头皮上有点尘土,这不要紧,皮剥剥掉也还好喫哩!但,一一这不是变得我吃狗食了嘛?不好搭狗抢食的一一!想了想,用手颠了颠手里的大半个馒头,随即就将已剥了一半的肉馒头往边上坑缸里一掼,提了扁担,将老头短裤往肚皮上提一记闷闷走了回去,满脸不开心。
赶早上班或从乡下头来镇上赶早集市的农民许多也认识阿笃,见了刚才追狗一出,与阿笃打个趣:阿笃,不开心啊?你少二只脚肯定追勿牢四只脚的。要嘛明朝讨个家资婆,个就好屋里厢早饭喫饱出来寻铜钿了。阿笃晓得他们在寻伊开心,胸口头更加不爽,没好气回道:"我爷-....触…触....触煞奈...讨家资婆?家我爷只卵!我自家吃...、吃.....吃得饱...蛮…蛮好喽!"说完看人家早走远了,悻悻起身穿上马夹挑了担走了.....没多时,那个嘶哑,高吭,节凑的号子又响彻起来一一嗨唷一一喔唷一一嗨唷一一喔唷一一延绵不断,渐渐远去......
三
阿笃送完货 回来时一般走我家这边的。我家与镇政府隔条小河,两边用张皇庙桥连了。阿笃来时会在我家门口的门槛上或门口的竹椅子上坐一下,与我外婆讨口水吃吃,有瓜时我外婆会拿一块把他,看他静静的吃着瓜或喝口水。待水喝了,他会走进门来寻出二只大的洋铁桶挂上钩去南浔中学食堂门口挑两桶深井水来,摆在灶屋间里,随后走了。有时隔壁邻舍叫牢他帮挑几桶深井水他也照办,愿意给他一分二分钱的他也照收,几户老人家里每次送深井水,他也有一角二角的进帐。深井水在夏天很冰冷,外婆把西瓜放水里冰镇了,在盛夏天乘风凉时取出杀开切块,一口咬落去非常消暑,那种从齿唇里冰凉入心的快感被永铭心头。此刻外婆会告诉我深井水是阿笃相帮挑来的。后来自己成家后常常从冰箱里取西瓜吃,只要唇齿一激灵,立马想起那二桶深井水,想起挑夫阿笃来,那个胖胖矮短的身影。
所以当做善成为平常事后,那怕死后,总会有个地方有些人会从骨头里记着你的好的。
阿笃出事的这天,天气相当闷热,下午送货从南栅头回来,照例在我家门口息脚,汗水从他的头颈里不停落下。晚归的麻雀成群落在头顶的高压电线上,叽叽歪歪不肯定档。大约黄昏时分,阿笃辞过我外婆时突然记起对过蜊哈弄口阿莲嫂上午与他讲好的要他下半日收工回转帮挑两桶井水,阿笃连忙在我家拿了两个水桶,铁钩子一扎飞快去南浔中学里挑水去了。
约半个时辰,阿笃一一嗨唷一一喔唷一一嗨唷一一喔唷一一的唱着号子出来了,待到了中学门口,见我外婆在家门口的长条春凳上摆饭菜,准备吃夜饭,连忙收了喊声,大了舌头远远讲过来:海阿姆,借两只铅桶,我帮阿莲阿嫂挑两担井水用用。
外婆摆着饭菜头也不抬:"奈用也在用了还搭我讲个魂灵头!息息挑好摆灶下间里好了,勿要忘记两只铅桶相帮我合扑转!"
"好的,海阿姆奈(你)放宽心思。"说着阿笃已来到阿莲阿嫂门口。
沿街的木门虚掩着,阿笃挑着二桶水小心翼翼推开木门轻轻迈过门槛走了进去,径直想往灶下间走去。由于脚上着了双草鞋,俏无声息。灶下间的门紧闭着,里面的灯光透过陈旧木门投在阿笃的草鞋上。阿笃明显听见灶下间里"泼刺,泼刺"的水响声传来。阿笃随即就明白了,有人在里边潮浴!他心底里一阵悸动传上来,身上尽管压着二桶井水,身体却早己木然立在堂屋里动待不得了。......
依照小镇上居民的生活积习,夏天里喜欢黄昏时光先潮好浴再吃夜饭,下午四点多钟时用河水把门口青石板路浇透浇凉,摆上板凳竹椅,夜饭就摆在家门口,吃时拿把蒲扇又驱苍蝇又扇风凉,自是一派农家景像。
阿笃在幽暗但还有些亮光的堂屋里,蹑手蹑脚放下担子,神情紧张地轻轻却快步地把身体挪过去凑近门上透出光亮的细缝向里窥视一一有个成熟女人的恫体若隐若显在昏黄的灯光里晃动。一一阿莲阿嫂在晃动一一水湿的皮肤泛着油亮一一微微隆出的小腹及小腹以上的春色一一
四十来年的岁月中,光棍一条的阿笃,荷尔蒙的激情时常被渗出皮肤上的每个毛孔,除了母亲的哺乳后从此就没有闻着过女人的一腥半点气味,一个人清苦地过着日子,时常被雄激素撩拨的身体自然让他夜里清空时想着女人的身体,而今天的黄昏里,在阿莲阿嫂的柴门里,他的身体上的血液带着成年男人多年积储在胸腔里的悸躁涌上来了!
阿莲阿嫂四十几岁模样,生于嘉兴农村,生就一副江南女人细柔的身姿,委婉动人。自己用火钳烫了个波浪长发密密披在后头,腰肢细长,瓜子脸形,细皮嫩肉。 十三四岁时光,在农村日脚过不落去了,便随了阿姐阿梅去旧上海讨生活,两姐妹在"百乐门"做"玻璃杯子",陪陪舞喫喫酒.....这是旧话,不去深表。再说我们小镇丝绸庄陆阔少常年出入舞厅邀阿莲白相,一来二去看上了她,便在蜊哈弄口头买了个二楼小屋养起娇了。长话短说:陆阔少解放后不久撒手西去,留下点财物房子归了阿莲。就此她就一人在小镇上过日脚,到也清静。.......
阿笃窥了段时光,脸色铁青,下边有了生理反应,顶在门板上身子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躁热味道,又觉得门缝太细,抬头寻了寻上面,发现有个长圆型大洞,劫喜!但人矮又够不着,便在门边八仙饭桌前勾过手去拿了条长板木凳垫在脚下,刚要探头,啪!一个腾章(小镇土语:屁股着地)跌在地上,把个水桶带翻一只,满桶水隔头浇在档里,一阵快感瞬间升腾上来,传入他的脑中一一他软软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原来家中没有男人,一个女子,长板木凳长年失修,一个凳脚早已脱榫,阿笃一百五十来斤肥肉猛压上去,板凳吃不住份量散了架子,阿笃便跌了落来。
"啥人!"灶下间里听到响动,吃了一吓,急忙穿了布衫追将出来,只见地上大水满地,有只铅桶凹瘪了横在地上,阿笃早已拍马而逃没了行踪。阿莲阿嫂见此光景自然明了一切,一股无名怒火冲发而升,拎了只瘪桶追赶出去。
眼看追赶不上,阿莲阿嫂收了脚步闷闷回走,门外我外婆见自家的铅桶扁瘪了拎在她手里,放下碗筷拦住了她问个究竟,扭捏半天阿莲阿嫂把阿笃偷看伊潮浴事情大致一说,二颗眼泪便翻了落来。
"哭点啥!又勿是没见过阵势。要嘛报官,明早去,现在派出所好像下班了。"外婆边劝她边夺了她手上的瘪桶:"个断命阿笃真勿是人,勿像腔,搭我的桶都弄坏了勿讲还偷看别人家潮浴!你也勿要再流眼泪水了。明早碰着伊我还要寻着伊的,赔桶!"
邻舍隔壁见此光景三三两两围拢过来。你言我语中朱阿四抢言道:"阿莲,要嘛嘎啦(这样。小镇土语),明早我派人去捉伊到我们'省革联总'的黑房子关伊几日,奈(你。江南侬语)看哪哈窝头?"(怎么样。江南侬语)。
这朱阿四原在镇搬运工会做生活,挑东西扛重物有把子力气。夏天喜欢赤裸着穿件黑色罗松绸衫,捏把油纸黑色折扇,尚开胸口,露出满堂胸毛。文革开始,凭力气打下一点地盘,做了革委会副主任,在"红房子"里挂出木牌"省革命联合会镇指挥总司令部"。住在蜊哈弄里,吃过夜饭总喜欢游荡出弄堂口与阿莲阿嫂搭搭讪头,口上口落捞点唇舌便宜,今天见状是极想卖卖殷勤。
阿莲阿嫂一听,见有人帮伊出头,朝阿四提支香烟把伊,自己用纤细手指夹了支翅个兰花香指点上,深吸一口,连连点头称好。
外婆见状,抢过话头:"阿莲,我看这勿来事的,还是报派出所。"事后外婆才道出原委:如果被"省联总"捉去,阿笃这顿皮肉生活一定要吃的,那非残即伤,不是儿戏,而报派出所,皮肉苦头肯定是不见的,况且办事也讲道理。
"阿莲阿嫂,听海阿婆的,明早去派出所!"众人附和。其实大家也心知肚明,被朱阿四弄去,阿笃肯定是吃不住的。
阿莲阿嫂收住眼泪,点头同意,众人散去。.....
王副所长很生气。早上7点多到所里,心情还不错,听了阿莲阿嫂一顿诉说,肚皮里有点火气梗上了:自己管的片区里昨天下午会发生这种治安事件,流氓案子,太不要面皮了。作为副所长也是脸上无光的,看来今天要管上一管,抓抓典型,把片区治安工作落实到根基上。想到这里从办公台子前立起来,脸色铁青,摸了摸腰眼里,把手枪拿出来,退了弹夹,认真查了查子弹,八粒,一粒勿少,再装弹,将最后一粒反压进弹夹后上到枪里,关了保险放腰眼里,快步推出自己的28寸永久加强型脚踏车对阿莲道:"你稍微等一下在这里,我去捉阿笃回来!"说着偏腿上车向拷姥湾而去.......
派出所在定民桥边,离拷姥湾脚踏车也就十几分钟路程,半个多小时后阿笃便乖乖跟在王副所长后头来了。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男女。
一个钟头不到阿笃就被放出来回家去了。
阿笃是死不承认自己偷看阿莲潮浴,阿莲阿嫂又不是当场看到阿笃的不齿行为,再加上没有证据证人证明。地上的水桶阿笃说是不小心跌了跤水桶弄瘪了,凳子弄断了,怕吃赔帐,立起来就逃!天衣无缝,毫无办法。阿莲阿嫂只能吃了记哑吧亏也回屋里去了......。
四
小桥岸边的杨柳收尽揚花飞絮在微风中轻轻飘荡,那棵高大的元宝树立在交界坝桥边守望着古老小镇的沧桑与变迁。夏去秋来。
阿笃照例在小镇上喊着他固有特定的号子挑担掮物做生活,凭力气过日脚。秋季时令是我们小镇上挑夫生活最多的时光,好多赚点钞票等冬天生活空闲了不至于饿肚皮。挑夫们都在抓紧寻生活做,阿笃也不例外。
阿笃下午把船上的蚕包掮上岸卸在了三庆桥边上供销社的蚕子仓库后,提了蚕站杏珍娘姆送把伊的一盐水玻璃瓶金刚刺烧酒,喜滋滋走过定民桥往拷姥湾回去。阿笃今天比较开心的,掮好蚕包后一数竹签有八十多支,算了算下午有二块多进帐,加上上半日挑酒的几角"铜钿",一天下来有三块多的收入,尽管身体比较吃力,两只脚有点泛沉,但还是想再回转到宝善街口头国营照相店边上爿卤肉店切半斤冻猪头下烧酒的,想到这提一提手上的酒瓶又转过交界坝桥往宝善街走去。
顺着交界坝桥高大元宝树的上岸邦上有排木质平屋,金家娘姆就在这排平屋中间面朝青石板路有间剃头店。金家娘姆五十不到年纪,皮肤白皙,身体高大而且肥胖。我自小在她这里剃头,学生头一律一角钱,我很喜欢她用雪白肥厚的胖手给我洗头,很软绵柔和。她后脑上把头发扎了个髻,显得很利落干净。店里养匹白猫,也和她一般胖而洁白,终日散懒地扒在竹椅子上。
阿笃跨过交界坝桥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牢在金家娘姆的剃头店门口,七嘴八舌,神色紧张。有得看热闹了!这是阿笃先想到的。连连紧走几步挤进了人群。情况显然不是阿笃想像的有热闹可看,现场更是不容乐观。
金家娘姆朝天躺在地上,手里拿了把剃头推子,脸煞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已有人飞跑去桥湾里叫赤脚医生了,三五分钟张芦芳嘴里含着半口饭背了个药箱急急赶到,一到现场,拿把剃头剪刀先将金家娘姆的裤带剪断,随后用听诊器在胸口听了听,将半口饭咽进肚里:心勿跳了!说完从药箱里取出蛮粗一支针筒,手脚忙乱一阵给金家娘姆打了支"强心针"。随后跪下去挤压心口,再嘴口相对在金家娘姆嘴里猛吹几记气进去。往复几次后,金家娘姆喉咙里咕一一地吐出一口气来。张医生抬起汗滋滋的脸笑了笑:回转来了,有心跳了。快点相帮派人送人民医院!"
在众人商议借三轮车还是拆门板抬去人民医院时,阿笃大了舌头插进来:"等门板拆落来起只马半个钟头,要闯祸的,快点啥人帮我扶牢点,我驼一把背过去好了,快点!"
金家娘姆历来有高血压,秋日天忽凉忽热,气温节气变化无常。这几天血压就窜了上去,人高又胖,几个男壮力邻舍使力慢慢把她从地上抱起,阿笃弯下身体,随即金家娘姆一百五十几斤的身体压了上去,不小心被剪断裤带的裤子一记滑到脚跟,雪白的屁股在阿笃背脊一闪,围观众人一阵哄笑,阿笃涨红脸大怒:"笑…笑…我爷只卵个笑!人家性命差勿都要'翅辫子',....奈(你们。江南侬语)还....还触煞奈笑....笑得出来!有点....阿有点正经勿?让开.....让开!"
张医生急忙拉了块剃头围布盖在金家娘姆身上,阿笃把酒瓶往张医生手里一塞:"相帮管牢!"说着飞快背了金家娘姆朝东栅头人民医院跑去。一路的号子,嗨唷一一喔唷一一嗨唷一一喔唷一一......。张医生等邻舍隔壁和看闹猛众人根本跟不上他远去的步子。......
数月后,金家娘姆还在交界坝桥旁的木头旧房子里剃头,阿笃有时也去刮刮光头修修面孔,帮金家娘姆挑几担水,去兴福桥堍对过弄堂里的煤球店挑担煤球帮她送去。
日子就在这种不经意之间慢慢过去,岸边桥头的元宝树树叶谢了又生,生了又谢,年复一年。小镇人日日慢不经心路过交界坝桥,也不曾有人抬头细细观看过它每一季的变化,但元宝树始终立在桥边,风霜雨雪里与杨树一起默默地在自己的位置上生存着....…
笑看重担轻五
在整个《挑夫》文章构思里,我原本打算要把我邻居伯伯王老师与阿笃如何交织在一起的故事讲述给读者的。二个完全不同层面上的人物由于历史原因相遇在了一起,做起了同样小镇上的挑夫。我邻居伯伯王老师被外婆喊伊王先生的。王老师是个大学问家,右派期间在镇上环卫所挑大粪,负责小镇中学里厕所粪池的清运工作。把这两人放在一道,讲述他们的故事,在我看来可能显得太过戏谑,反差过大!但命运确实使两人成为过莫逆之交,甚至两人有时碰在一起能在河岸的桥埠头一屁股坐了,闷声不响半天后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又去各挑各的。他俩的故事我思前想后决定不放在本文讲给读者还有个原因是它可能使我的心会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这些青石板路上肩挑重担男人着草鞋的脚步,啪啪响着,沉着有力,伴有那高吭的号子一一嗨唷一一喔唷一一声,在书写着的是小镇的历史。无论文化高低,也无论高贵俾微,他们终究在小镇上认真活过,帮过他人也被别人帮着,他们呐喊着,从底部生出对生活重负的认识,是不懈唱着内心的歌者!
阿笃就是。
一一嗨唷一一喔哟一一嗳嗨唷一一噢嗨哟一一曾经是那么绵长......
.......…
三里山七里弯
棉花娘娘挑扁担
一挑挑到陆家湾
........。
二零一八年正月初一,于杭州。
晨色粪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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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读过了多篇你弟弟写的好文章,透过文章能看到他除了功力深厚的文笔外湧动着一颗朴素的善良之心,在当今讴歌明星崇拜金钱的世界里能把底层劳动人民的生活劳作故事描写得那么栩栩如生是很难能可贵的!
多么希望能看到你弟弟的故乡记忆小说集早日出版发行,人生如“白马过隙”诗书将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