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棋局局新:七》

作者: 玺山背令 | 来源:发表于2017-01-10 21:36 被阅读0次

     【七】

     殊途观,后山。

     玊亼一路循着碎石小径,穿过后院,经过药圃,直到看见一堵隔墙,墙上开有一扇拱门,门那边即是大名鼎鼎的殊途观后山。刚过拱门,一股劲风骤然扑来。玊亼当即刹住脚步,猛地扭头一望。

     入眼处,寒月高悬,浮云急走。崖畔有株桃花,花开满树,落了满地。枝桠上还挂着一柄空剑鞘。

     花前月下,一名青衣男子,舞剑翩翩,潇洒自若。

     玊亼望着崖畔那道如风般的人影与飘忽不定的剑光,眼中狂热顿生。

     京都道廷七十二观,星罗棋布散据城内郊外,或隐山水幽处,或卧市集坊间。而小小殊途观之所以能声名远播,只因其内隐居着大明皇朝仅有的两位剑道强者之一:剑圣道孤杨!

     盏茶时光过去。待玊亼回过神,漫天的剑虹倏散,飞舞的衣发缓缓落定。

     宝剑归鞘,惊落桃花三两瓣。

     道孤杨转过身,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流里流气道:“想不想学剑啊?想学你说啊,我可以教你啊。”

     换作他人,只怕早已跪地叩首如捣蒜。但玊亼却面带苦笑,摇了摇头。

     “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道孤杨仿佛意料之中,眨着眼笑眯眯地说:“不过,这次恐怕由不得你了。”

     玊亼与道孤杨相识两年,亦深知这厮虽然贵为剑圣,却浑不自矜,言行举止全无常规,有时像市井无赖的痞子,有时像幼稚耍泼的孩子,更多时候像剑走偏锋的浪子。然而不知何故,道孤杨已不止一次示意要收玊亼为徒,奈何玊亼已拜李迎为师,自是不敢应答。此时道孤杨复又提起,玊亼仍然不以为意,正色道:“前辈,师傅让我来传口信。”

     “口信?”道孤杨踏着花瓣迎向玊亼,满脸激动:“要杀薛贼了?是不是?”

     “是。”玊亼点头道。

     “哈哈哈哈。”道孤杨仰天大笑,喜上眉梢。转瞬间,眼中却腾起一股怒火,恨恨道:“薛贼,早就该杀了!”

     玊亼不动声色道:“问题是,要杀薛半州,必须先杀另外几个人。”

     “谁?”道孤杨眉头微皱。

     玊亼道:“跟随外族使团进京朝贡的几名天法宗师,其中包括南闽剑圣。”

     道孤杨冷笑一声,霸气十足道:“狗屁宗师,都是散兵游勇,不足虑,不足道。”说罢顿了顿,忽然又眯起双眼,道:“世人只知剑圣韩杨,殊不知单论剑法造诣,尚有三人不逊于我。”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玊亼毫不怀疑,真正的大能力者几乎都不显山不露水。他只是好奇那三个剑道隐士是何许人。

     道孤杨一眼便洞穿玊亼的心思,颇有深意地说道:“那三人你都认得。一个是你师傅李迎;一个是你不世出的师公徐留白;还有一个是你玩世不恭的师叔,玺山背令赵阿狗。”

     玊亼闻言一震再震,久久无法平复。这三人平常一个比一个不着调,谁想都是扮猪吃老虎的主。难怪师傅总是一副云淡风轻地姿态,原来有恃无恐。一念至此,玊亼偷偷瞥了眼道孤杨,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前辈觉得京都之中谁才能让您堪虑堪道?”

     道孤杨颔首沉吟片刻,略微惆怅道:“要论麻烦,肯定是道廷里那群老不死,仗着道廷千年底蕴和自身恐怖修为,看似道貌岸然,其实都是外嫩里焦的败类祸害。李迎小子和薛贼被他们当作道廷在朝廷和军部的两把利剑。薛贼自甘与之狼狈为奸。但李迎小子深谙其猫腻,不愿当一枚棋子,想独善其身。若非新皇手段狠辣,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自请削权。此次他们争锋相斗,老不死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必定要从中作梗,劝和拉架。”道孤杨像是想起什么,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道门一直欠他李家一笔天大的债,只要李迎小子肯公开表露身份,别说那群老不死了,整个道廷都会帮他剿杀薛贼,还有那些与李家世交的名门望族,想要天法宗师岂非一大票一大票地仗剑杀来。可是李迎小子太犟,也许是年少轻狂,也许当年李家的覆灭他仍未释怀,使他无法再相信道廷。总之说来话长啊。”

     玊亼心中暗赞,师傅李迎果然了解道孤杨,于是笑着说道:“师傅说了,正是鉴于此因,掣肘道廷的人选非您莫属!”

     道孤杨听到自己无缘参与击杀薛半州,瞬间没了脾气,愁眉苦脸道:“我还曾经憧憬着一朝出山便遇风云际会,然后我力挽狂澜,救人于危难之间,再有佳人青睐以身相许。啊…难道这都是我的命吗?”

     玊亼想起李迎临行前的言辞,颇觉尴尬,说道:“师傅猜到前辈会这么说,所以又特意嘱咐了几句话让我代为传达。”

     “喔,是吗?”道孤杨挑了挑眉,扭头看向玊亼:“什么话?”

     玊亼的神情顿时有些不自然:“师傅说,这不是你的命,而是我的命令。”

     “……”

     “师傅还说,命可逆,命令不可违!”

     “……”

     道孤杨嘴角抽了抽,眼中浮现一丝尴尬,但被他迅速隐藏起来,故作深沉道:“你师傅还是那么调皮啊。”随即转过身,抬头仰望星空,鼻孔朝天,憋了半天,才说道:“俗子愚昧,总觉得人活越久越金贵,还美其名人瑞。却忘了道藏有云:老而不死是为贼,乃偷天命违天道之行径。所以,有老家伙犯糊涂了要做蠢事,我身为道门子弟应该替天行道,不需要你师傅命令。”

     “……”

     道孤杨贼兮兮地笑着:“你师傅无话可说了吧?”

     玊亼心中汗颜,不知该何作答。

     道孤杨突然长袖一挥,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透体而出,豪情万丈道:“回去告诉你师傅,明日一早我就亲自带剑去国教总廷坐镇,凡国教子弟只要有一人踏出总廷大门,我'道门一孤杨'拔剑自刎!”

     受其感染,玊亼心中涌起一丝暖流,十分诚挚的躬身行礼,道:“前辈时隔八年重出江湖,首战便是亲身震慑国教,帮助师傅击杀薛半州,这番作为哪怕再过十年半载亦是传奇美谈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雯时间,道孤杨心情颇佳,大笑三声:“哈哈哈哈哈哈,好极,好极。”

     风声掺着笑声,嚣张跋扈。风声如刀,笑声如剑,相互交织,挑穿了后山这座死静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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