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太阳即将落下去了,西边天空被最后的余晖照出一片彩霞。
远处路上一个俊朗的少年驾着马车疾驰而来,带起了一路的尘土。马车堪堪停到路边的客栈,少年跳下车对车内说了什么,然后伸出手去。
马车帘子掀了起来,一个挽着妇人头饰的女子伸手抓住少年探出了身。即使满面的疲惫,女子仍是衣冠端庄。
盛瑶跳下马车,看了看这个又小又旧的客栈,抿了抿嘴,连续奔波数日,让十几年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疲惫不堪。
“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本店别看不大,陈年佳酿,山珍海味什么都有。”店小二迎上来,笑嘻嘻的伸手帮客人牵马。
“要两间上房。先炒几个小菜,上一壶好酒。”莫楚言扔出一块碎银,将马车交给一边店小二。
他转头刚好看到盛瑶一闪而过无助,“盛姑娘,先从这里歇息一日吧,再有两日路程,我们就到了。”
店小二回头看了一眼盛瑶的发饰,神色有些古怪,到没多说什么,安排两人落座。
盛瑶看着店小二转身离开,这才看向莫楚言,“相公,我们已经成婚了。”
她看着莫楚言,将他的错愕与尴尬收入眼底。
莫楚言伸手给盛瑶倒了一杯茶,避开盛瑶的目光,“盛姑娘,你喝点水吧,一会饭菜就上了,吃完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盛瑶低头看着跟前的茶杯,默默的不再出声,明明一同长大却越来越远。
“楚言哥哥?”
盛瑶和莫楚言同时抬头望过去,楼梯上站了个姑娘,一脸的惊讶。
“沐涵,你也在这里?”莫楚言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盛瑶却听出的一股子亲昵和惊喜,她心里一沉。
沐涵从楼梯上三步并两步跳了下来,跑过来拉住莫楚言的胳膊,“楚言哥哥,你快点离开,我爹爹在附近呢。”
她担心的看着莫楚言,有些委屈,好不容易碰到,却又要分别。
莫楚言神色紧绷,看了一眼盛瑶,“沐涵,谢谢你,我们先走了。”
沐涵“嗯”了一声,却拉着莫楚言不放手。
“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莫楚言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温和的说。
她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手,转头看了看盛瑶,“这是盛瑶姐姐吧,你已经成婚了么,你相公呢。”仿佛想到什么,沐涵猛地捂住嘴,含糊道“啊,难道,对不住。”
明明是无心的言语询问,盛瑶却感觉十分的恶意。
盛瑶温婉的笑了笑,她分明看到沐涵问道自己相公时候莫楚言有些紧张,心中异常苦涩,“无妨,谢谢妹妹,我们先走了。”
她提起裙摆,先一步往外走,她害怕再待下去忍不住失态。
二
“相公,刚才那位,是光明教沐阳的女儿么。”盛瑶掀开车帘,看着莫楚言挺拔的身影开口问道。
“对,但是他们不一样,沐涵她是个好姑娘……”
盛瑶自嘲的笑了笑,摸了摸耳边的碎发,“相公,你为什么娶我?”
莫楚言扯着缰绳的手指猛地一紧。
“因为我父亲快死了么。”她本就不准备等莫楚言的答案,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你出了趟远门回来之后开始对我冷漠,我还以为是我们都长大了,你要避嫌。后来你娶了我仍是客客气气,我还道你刚刚成婚,又逢云栖山庄聚变,一时心情难以转变。”
她扶着马车,不知是路途颠簸还是心神恍惚,声音发颤。
“莫楚言,我爹将你从小养大,一直把你看做亲子。”盛瑶眼中泪光闪烁,她想起成婚那日,爹爹抓着自己和莫楚言,满脸的欣慰。
“莫楚言,沐阳,杀了我爹。”
莫楚言拉着缰绳沉默了一会,“阿瑶,义父将你托付给我,我定会要护你,你莫想太多。”
盛瑶定定看着莫楚言的背影,她想再说什么,终究是缓缓的放下车帘,护着自己,不要受伤,不要死掉。
不等盛瑶缓和心情,远远似乎听见了大群的马蹄声在接近。
莫楚言接连挥动手中缰绳,却还是被身后的追兵慢慢逼近,猛地响起了弓箭破空声,一支支带火的弓箭向马车射过来,黑暗中猛地亮起一片火光。
马匹受了惊,发狂的奔跑起来,盛瑶被颠的直不起身子,她紧紧的扣住马车边缘,免得自己被发狂的马甩出马车。
莫楚言拔出长剑,挡开弓箭,伸手拉住盛瑶的手臂,猛地跳下马车,他伸手拍了一把车厢,稳稳的落在不远处的平地。
马车带着火光一路奔开,最后马儿终于力竭,倒地不起。
周围被举着火把的黑衣人围了起来,盛瑶透过缝隙看着燃烧的马车不知道想着什么。
“沐阳。”莫楚言看着最前面一个中年男子,有些愤怒。“你已经屠了盛家满门,如今还要欺负一个孤女么!”
“盛福祥不识时务,只要他早些交出曲谱《傀儡》何至于此。”沐阳神色平静,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我们根本就没有你要的什么曲谱。”
“有没有抓住盛福祥独女回去审问一番便知道了。”沐阳也不欲多说,他挥手示意身边的人动手。
莫楚言一边护着盛瑶,一边对付敌人,即使武功高强,也渐渐有些不支,不多一会,身上开始出现一道道伤痕。
盛瑶虽然形容狼狈,秀目即使在黑暗也难掩滔天的恨意。
沐阳猛地对上这眼睛,心神一震,随即恼怒,“杀了无关的人,抓不住盛瑶,你们都得死。”
三
“住手住手,都住手!”
沐涵没有骑马,一路奔跑而来,她满头的汗水,在火光中分外明显。
“爹。”沐涵张开手挡在莫楚言身前,不知道是跑的太急,还是太过紧张,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你来这里干什么,回去!”沐阳忙组织手下的进攻,板着脸训斥,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爹,你放了他,你别伤害他。”沐涵面对着沐阳,神色有些哀求意味。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沐阳转过头看了一下身边的人,示意他过去拉开沐涵。
“爹,你今天要是非要伤害他,就从我尸体上过去吧。”沐涵伸手夺过一个黑衣人的长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因为太过焦急,不小心划出一道细微的血印。
“别,快放手。”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莫楚言按着身上的伤,挣扎着想起身。沐阳看了一眼莫楚言,神色晦涩不明。
“涵儿,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放走他们,就再没有机会抓他们了。”沐阳道。
“爹……”
沐阳沉默了许久,淡淡的看着沐涵,缓缓道,“涵儿,你可知道,曲谱《傀儡》是你娘毕生心血,如果不是被偷走,你娘也不会郁郁而终。”
“爹,偷曲谱的人,你不是已经抓住了么。”
“就是抓住了我才知道,偷曲谱原有两人,另外一个带着曲谱投奔了云栖山庄!”沐阳目光转向默不作声的盛瑶,“涵儿,你不知道曲谱的厉害,这《傀儡》能操控人心,决不能流落在外。你让开些。”
“若是你所说不假,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云栖山庄能被你灭了满门!”。莫楚言擦了一把嘴角血迹,忍不住出言反驳。
“多说无益。”沐阳再懒得解释,直接示意手下人动手。
“爹!”沐涵见沐阳铁了心,心下着急,咬咬牙调转剑尖刺破了腹部,“我说了,从我尸体上台过去!”
莫楚言猛地拉住沐涵的手,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口,“沐涵。”他声音发颤,带着盛瑶没见过的紧张。
“爹,你若再有动作,女儿就死在这里了。”沐涵疼得发抖,却丝毫不敢放松。
沐阳的脸在阴影里,看不清什么神色,他站在那里,莫名有一种孤寂的意味。
“你们快走。”沐涵拉开莫楚言的手,低声催促。
莫楚言正犹豫不决,余光看到盛瑶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沐涵,对不起,。”他慢慢后退,扶住摇摇欲坠的盛瑶,两个人一步步的退到一匹马跟前。
沐涵看着马匹载着两人消失,这才松了口气,心里面却有些空落落的难过,身边有人上来夺走剑,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沐阳的声音。
“涵儿,希望你不要后悔。”
四
莫楚言睡的很不踏实,失血过多,伤势过重,半夜的时候开始发起高热,大夫说他腹部有一个刀伤太深,又郁结于心,能不能醒来,只能交给天意了。
盛瑶屏退了下人,一个人守着他,她一遍一遍的给他擦身换药,彻夜难眠。
先前她和莫楚言逃出来之后,一路奔波。幸亏遇到前来接应的武林盟主卫闵,否则,莫楚言这一身伤怕是就要死在途中。
盛瑶守着莫楚言,听着他迷迷糊糊的叫着“沐涵”,表面平静温和,内心一片慌乱无助,越是想靠近,为什么你越是遥远。
莫楚言终于退了烧,大夫说多休息休息,就好了。盛瑶终于放了心,站起来的一瞬间天旋地转,熬了三个通宵,终是把自己也累倒了。
昏昏沉沉病了几天 ,等病情稍微稳定了些,盛瑶就下床在院中走动。
病了太久,只走了几步就气喘吁吁的,她索性坐了下来,院中太阳正好。
“瑶瑶,院中有风,你刚好些,快回屋里。”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刚进院子,看到盛瑶就忙跑过来。
“夫人说话总是夸张,这哪有风嘛,瑶瑶睡了这么久,该是透透气了。”另外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也慢悠悠的走进来。
盛瑶站起来行了个礼,低声道,“盟主,夫人。”
“长大了倒生分了,你小时候没少在卫叔叔身上乱爬。”妇人有些嗔怪。
“卫叔叔,林阿姨。”盛瑶听到这亲昵的话语,忍不住哽咽。
“好孩子,阿姨知道你受苦了,我和你叔叔定会帮你的。”林婉见盛瑶哭的梨花带雨,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当年林婉,卫闵还有盛福祥只是初入江湖,三人结伴行走江湖,经常在一起煮酒论剑,关系极好,后来自己嫁给了卫闵,再后来卫闵当上了武林盟主,这才分开,没想到一别数年,已是阴阳相隔。
“卫叔叔,若不是你当日出来接应,恐怕……”盛瑶摁了摁眼角,转身行了个大礼,“卫叔叔,我代盛家上下,一百三十六条人命求您为他们主持公道,让他们亡灵得以安息。”
卫闵和林婉忙扶起她,“你放心吧瑶瑶,你卫叔叔要是办不好这事,我都不会饶他。”
三人又说了一会话,见盛瑶神色疲倦,卫闵和林婉才离开。
她躺到床上准备休息,闭了眼睛好一会,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坐起来,这些天一直未见莫楚言,也不知道他好些没有,本来想不再问,心中还是难以安定,去看看他吧。
五
莫楚言到底是练过武,底子不错,最凶险的几天过去之后,身体快速恢复着。这不过数日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他来回走了一会,挥退了下人,毫不讲究的的直接坐在门前的地上。他双手撑在身后抬头看了会天空,蓦地想起了什么,抬起手盯着一处发了呆。
盛瑶站在院门口看着莫楚言,脑海中突然浮现沐涵染血的手覆上莫楚言的手的画面,突然就觉得莫楚言看手的动作十分刺眼。
“盛姑娘,你不进去么。”同行的丫鬟见盛瑶转身就走,有些疑惑,夫妻不住一起,如今连见一面也不见。
“嗯,风太大,眼睛疼。”
盛瑶遇见莫楚言的时候不过五六岁年纪,母亲去世的早,父亲把她放在心尖上宠着。
突然有一天,父亲带回来一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然后小男孩也叫她的父亲爹,她很不高兴,她想把小男孩赶走。
父亲对她的批评多了起来,大多数都是因为她想着各种招欺负小男孩,虽然小男孩没有告过状。
后来,盛瑶偷偷出门去玩耍,正巧父亲的仇家来寻仇,要杀了她,幸亏小男孩偷偷跟着他。
等父亲赶来的时候,两个小孩浑身是血抱成一团,不远处,仇家心口一把匕首。
“以后我爹就是你爹,我们永远在一起,等我们老了就去江湖养老,仗剑天涯,四海为家哦。”幼年的盛瑶豪情万丈,心中发誓生死与共。
莫楚言一直保护着她,爬树摔下来了,下面定有人接住她;出门惹事了,回头就听到欺负她的人被揍了;想吃好吃的了,不管多远多难买,莫楚言总会带给她……
慢慢的,盛瑶不再任性调皮,她也开始盯着他,盯着他天冷穿衣服,受伤了擦药,早起要给他做点心,晚上要给他熬粥。
再然后,她不想让他走了,他却不想留了。
盛瑶住在这里的第二个月。
卫盟主发布盟主令,讨伐光明教。因光明教这十几年做恶太多,一呼百应,迅速召集了大量的武林中人。第二个月,就布置了人手前往光明教,莫楚言主动请缨打前阵。
虽然正派人手众多,但光明教仗着地利之便也不落下风。双方缠斗数月,后来听说有南疆奇人,用了蛊毒,这才一举攻克。
六
卫闵回来了,带着沐阳,有些血案总是有被抢的重要东西,光明教没搜出来。
盛瑶看众人把沐阳关在地牢层层把守,同时还有惊惧不安的沐涵。
“所有一切,都与沐涵无关,她是个无辜的人。”莫楚言难得来求她,他从不曾对盛瑶有什么要求,这倒是头一次,为了仇人的女儿。
“我云栖山庄满门,也很无辜。”盛瑶冷着脸,沐阳还活着,她满心的仇恨无处释放。
莫楚言看着他,似乎有些失望,“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又不曾了解过。”盛瑶说完,转身就离开,她不想再同莫楚言多说什么。
沐阳在牢中自尽,最终也没说他抢去的东西去了哪里。没过多久,沐涵也因为生病而死。
世间再无光明教,但云栖山庄,在卫闵帮助下又建了起来。
景色如故,旧人不再。
莫楚言帮着管理着山庄,教人武功。外人皆传盛瑶和他相敬如宾,恩爱异常,只是可惜两人无子。
只有盛瑶知道,两人之间隔着深渊万丈,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只会越来越远。
过了些年,盛瑶收养了孩子,取名盛念聪明正直,练功天赋奇高,就是话少了些。
又一年八月十五月圆夜,盛瑶罕见提了酒,去了莫楚言的院子里,挥退了所有下人,两人分坐在桌前默默的喝酒。
盛瑶看了看莫楚言,容颜还是俊朗,发间依稀有了白丝。她又摸了摸自己眼角,虽然保养不错,但是还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莫楚言,你还记得当年沐阳自尽么。”盛瑶突然开口,不等莫楚言答话,她自顾自的又道,“他死的前一天我去找他,我问他啊,问他想不想看着他女儿亲手杀了他。”
她有点微醺,双眼亮的惊人,“我给他说,我会那个见鬼的曲子,什么操纵人心那个。”
已经过去了太多年,盛瑶有点记不清了,地牢里昏暗的烛光,沐阳被手臂粗的铁链锁着,“只要你放了我的女儿,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自己说的什么,有点记不清了,好像是,“你只要去死就行了。”
有点对不起卫叔叔,本来是说帮他问问那些个东西的下落,可是年轻的她再忍耐不了仇人在人间多活下去了,没呼吸一口气都感觉到焦灼的恨意。
莫楚言按住酒壶,“你醉了。”
盛瑶愣了一下,推开莫楚言的手,“我哪里有什么曲谱。”
她倒满了酒,遥遥对着莫楚言举了举,一口喝了干净,“沐姑娘,沐姑娘是个好姑娘,死之前还要给我说对不起,我才知道,曲谱早被她娘亲烧了干净哪。”
盛瑶突然目不转睛看着莫楚言有些错愕的眼睛,“沐姑娘的血是热的,所以是个好人吧。”
七
她说完头晕目眩,知道是酒劲上来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举着酒壶笑嘻嘻道,“小姑娘还是挺重的,还好,还好盟主府不远华山有悬崖。哈哈。”
盛瑶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昏睡前看到莫楚言猛地站起来,你恨我吧。
盛瑶醒来时已经在自己床上了,残酒未消,头疼无比。丫鬟听见动静跑进来低着头嗫嚅着不敢出声。
“怎么了。”盛瑶等了半天不见丫鬟开口,这才出声问。
“夫人,庄主院子里的侍卫说,庄主他……”丫鬟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盛瑶,“留了点东西,人不见了。”
盛瑶接过来丫鬟手里的东西,是一封信件,她摆了摆手挥退了丫鬟。
她捏着信,有些可笑,十几年了,自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尽付柔情与热爱,终究还是捂不热他的心。
随手撕碎了手中的信,推开窗抬手扔出去,雪白的纸张被风吹远,迷乱了她的眼睛,恍惚间又看见一身血的男孩护着女孩,“你别怕,我在。”
秋雨一来,天气就冷了。
盛瑶把庄主之位传给了盛念,又在盛念依依不舍的眼神中挥手告别,“我去江湖中养老啦。”
她身边只带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婢女,两人骑着马离云栖山庄越来越远。
“夫人,我们去哪里。”
“先去一个地方。”
山中有一处别院,风景优美环境静谧,秋风一过树叶哗啦啦响动。
院中有一女子正在浇花,虽然不再年轻,依然看得出来眉目如画。
“你来了。”女子听见响动抬头看过来,微微一笑。
盛瑶仔仔细细看着她,岁月谁也不曾优待,她已然不复往日天真灵动,整个人沉静下来。
“沐姑娘。”
沐阳自尽于牢中,盛瑶最终还是求了卫闵放了沐涵,如果沐涵没死,想要打听她父亲抢夺东西下落的人自然会找到她。
“他去找你了。”盛瑶留了一句话,给了沐涵一个地址,转身告了别。
江湖太大,希望我们永不再见。
盛瑶永远不知道的是,莫楚言的信不过就一句话:“我欠她一命,对不住她,待我安葬她的尸体便归来,同你江湖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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