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13）

初中和小学只隔了一堵墙，面积却大了四倍不止，前面的空地刚铺满黄土，准备修建成篮球场和足球场，后面是三排整齐的教室，每排左右两边各有四间打通的教室，还带了半间的面积作为教师办公室，后面连起来成“U”字形的，依次是学校的食堂、水房和宿舍。一间宿舍能住20来个人，都是上下铺的摆设，北方乡下是不兴洗浴房的，水房可以打热水和冷水，顶多就是打一温壶热水，再用铝盆盛点冷水，回宿舍把脸蛋和脚丫子洗一下，那时候的住校生每周回家一趟，很多女娃娃都是一周洗一次头发，换一次内外衣物，从来也没有一天刷一次还是两次牙的争论，乡下人，不讲究这些。

停好自行车，我就和几个拍档聚一块去了。教室头面墙上贴了大红纸，有我们的分班名单，梁娟、梁星……我们铁三角还是同班，那个跟我成天比成绩的男娃分到了另一个班，下面乡里的第一名跟我分在了同一个班……

“God！我们的班主任是檀喜云！”旁边的小娟兴奋的拍手，她是个很“前卫”的女娃，头发是时兴的中长毛寸，黑色的大发圈套在她脑门上，虽从不跑步但运动手环是她日常标配，全身上下穿着黑色运动服，总想带我去“混社会”。

“她这么有名吗？”我对老师们从来不感兴趣。

“你不知道她啊？我妈跟我说过，她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咱们这儿老师里第一个哩！”星星母亲是我们小学五年级的数学老师，每每她要发言，总把天生黄色高马尾横甩起来，忽闪忽闪她那两颗大眼睛，再啃着自己的手指甲，因而她的指头从来都是秃的掉皮。

“找见自己教室的同学，赶紧排队，班主任点名！”这时，学校广播喊了起来。

我们仨总是班上个头最高的，比男生都要高，那时候不兴分男女两排，只按个头来，我们仨站在最后一排。不一会儿，我们后边站了一个女同学，有一米七出头的样子，是下面乡来的同学，不长的马尾却扎成了恨天高，额头两侧各分布着一缕的刘海，我们很快就熟络起来，她叫“高红艳”。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大家的班主任檀喜云！”嘈杂之中，一温柔细腻的声音传来，大家都安静了。那是我见檀老师的第一面，黑长直的头发整齐梳理在她身后，直到她的腰间，一副眼镜也遮挡不住她弯弯的笑眼，所谓“小鸟依人”也不过如此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