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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珊:民国版“萝莉爱上大叔”

萧珊:民国版“萝莉爱上大叔”

作者: 临溪为砚 | 来源:发表于2018-10-20 21:34 被阅读21次
    萧珊

    文/临溪为砚

    1.

    中学的时候,语文老师总逼我们被课文,对于这项既折磨脑子又折磨口腔的“精神体罚”,我向来嗤之以鼻。无奈年纪太小胆量也不足,虽经常背地里埋怨,心里还得屈服了。

    我背课文从来不像做菜“准备齐全了再下锅”,就是带着侥幸心理,粗读几遍就跑去碰运气,运气不够再回来翻几遍又去。一篇课文总要折腾个十几回才勉强过关。

    后来学校换了一个语文老师,背课文也换了一个规则:“每个人三次机会,超过次数了没背出来的,就每天抄写原文一遍!”

    我一听,这怎么可能啊,这一定是“新官上任的假把式”,鬼才不信呢!

    不信邪的我就成了全班第一个遭殃的,老师给我的惩罚是每天抄写巴金先生的《小狗包弟》一遍。现在回忆起无数个挑灯受刑的夜,我的手指还会有酸痛的错觉。不过,我对这篇文章的看法,却从恶毒的仇视中慢慢有了变化。

    我一直记得文章的结尾,因为就一个惩罚而言,结尾代表着一天的解脱。

    “我想念过去同我一起散步的人,在绿草如茵的时节,她常常弯着身子,或者坐在地上拔除杂草,在午饭前后她有时逗着包弟玩。……我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满身的创伤使我的心仿佛又给放在油锅里熬煎。”

    文章是写“小狗包弟”在文革时期,因巴金被打成右派,自己都生活艰难,他怕包弟的叫声会引来红卫兵,为了自保他将包弟送走了。文革结束之后,他的生活回归正常,可身边再没有包弟,他终日在负罪中为它偿债。

    这明明就是一篇主人怀念小狗的散文。可我却渐渐从文章的最后,回味出了作者对妻子深深的怀念。我想他真正想说的,最美好的生活,是有花园,有葡萄架,有小狗包弟,有妻子苏珊。缺了任何一个,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当时我以为,这个发现只是我的错觉,因为我并不十分喜欢巴金,也对他的生平知之甚少。上大学之后,我在好奇心驱使翻阅了一些他的资料。

    才明白,原来自己当年的错觉,竟然是他的一段生死绝恋。

    萧珊是他的粉丝,也是他的妻子,这个比他小16岁的大眼睛女孩儿,却比他早一步离开了人世。妻子死后,巴金在《怀念萧珊》一文中写道:

    “这就是她的最后,然而绝不是她的结局。她的结局将和我的结局连在一起。”

    言下之意,他们早就是一体,只要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她的人生就没有停止。

    如果你细读巴金文革后期的文章,你会发现不论是不是写与妻子相关的内容,他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萧珊的眷恋。作为一个作家,萧珊的一生不算成功,因为她的作品知名度不高;而做为一个女人,她是成功的。

    在世时,她得到了丈夫全部的爱;去世后,丈夫用余生来怀念她。

    在巴金的心中,他的妻子一直活着,活在他的心里,虽然再也不回来,却也从未离开。

    在这个“纯爱”渐渐成为奢望的年代,多少人还能得到一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并且不论对方是生是死,他的爱只增不减。萧珊,一个多么幸运的女人,一个多么令人嫉妒的女人啊!

    人生最大的幸运,就是于尘世中遇见陌生的你,一眼即万年,死生不复相忘。

    2.

    少女时期的萧珊

    1917年,萧珊出生于浙江宁波,她原名陈蕴珍。

    1936年,萧珊来到上海入读上海爱国女子中学,学生时代的她,活泼开朗像一株热情洋溢的向日葵。她热衷于戏剧表演,曾经出演过《雷雨》中四凤一角。后因为和“进步人士”交往过密,她被学校开除。

    《家》的横空出世,给了一大批迷茫的中国青年以方向。萧珊也不另外,她被学校开除的不平与茫然都在《家》中,找到了解决办法。她要做不屈不挠的“觉慧”,而不是做逆来顺受的“觉新”。巴金先生的文字,点燃了她心中对于自由和爱情的信念。

    她像无数读者一样,开始不停地给巴金先生写信。对于巴金而言,她不过是千万读者中的一员,而对于萧珊而言,巴金是她全部的精神信仰。

    她在信中不仅与巴金畅谈时局,文学,人生观念,还有她平凡世界里的小小烦恼。如果一个女孩,愿意把她所有的心事都讲给你听,这不是出于欣赏,而是出于心动。

    可那时的巴金并不知道,这个相差13岁的女孩儿的小心思。他常常在信中称呼她:“我的小友!”再加上,当时国内时局不稳,一心想投身革命事业的巴金,早就决定不谈男女之事。一来不想自己有所顾忌;二来不想连累她人。

    正因为如此,巴金一直到32岁还是孑然一身!

    可萧珊活泼善良,天真烂漫的天性,还是误打误撞地击中了巴金的心门。长期的颠沛流离,孤家寡人的生活,他难免倍感寂寞。读者的来信虽然不少,可像萧珊这样如朋友般默契十足的,也是少有。他渐渐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期待她的来信了。

    遇见你之前,我没有想过两个人,遇见你之后,我再也回不到一个人。

    以文会友半年后,这个小姑娘在信中大胆地发出邀请:“ 笔谈如此和谐,为什么就不能面谈呢?希望李先生能答应我的请求。”腼腆内敛的巴金,被小姑娘的勇气吓了一跳,可他还是答应了。也许,也没有理由不答应,当爱情来临的时候,人是跟着心走的,理性做不了主。

    为了避免见面时认错人,闹出笑话,萧珊随信还附上了一张自己的照片。

    黑白照片中的她,穿着洋装,带着礼帽,圆圆的脸蛋娇嫩可人,大大的眼睛像夜空里的星。直到萧珊去世多年,这张照片一直摆在巴金的书桌前。

    为什么我总忘不了初见的样子,因为那时的你是最好的你,我也是最好的我。

    3.

    巴金夫妇

    上海沦陷时,萧珊与巴金还不是情侣关系,可她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跟他共同撤退。在她的心里,危机当前,那么不论生死她都和最心爱的不离不弃。

    巴金是爱萧珊的,他拿出了一个文人骚客最大的诚意来爱她,这一生他写过无数作品,但关于萧珊的最多。妻子比他小很多,可两人完全没有代沟,作家都心细如尘,巴金尤其如此,他的手里仿佛握着一面三菱镜,随时随地都能发现萧珊灵魂深处的美。

    《巴金萧珊之恋》中写到过一次她们在香港划船:“萧珊不会划船,但她喜欢拿着桨玩水,她和巴金坐在一条小船上,看见靳以的船靠近了,她就天真地大叫:“快,快,我们不要让他们赶上来!”样子十分可爱,有时,她望着划得满头大汗的巴金,会温柔地问一声:“李先生,你累不累?我们慢一点划吧!”人小,却有颗温存体贴的心。”

    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说他能看见另一个她吧!

    唯一令巴金介怀的就是两人13岁的年龄差,她们第一次去见萧珊的父母,她的父母表示婚姻大事,遵从女儿的意愿(言下之意,就是答应了呀!)可巴金却坚持说:“萧珊还小,等她大一点儿再决定,如果到时还愿意嫁给我这个老头子,我一定娶她,在这之前她是自由的。”

    从此,巴金对外只称呼萧珊为未婚妻!

    1938年7月底,萧珊中学毕业后,去广州投奔巴金,她的父母以为这下子两人可以完婚了。怎料,巴金却坚持要送萧珊去西南联大读大学。

    他不希望未婚妻沉溺于儿女私情而耽误自己的前途。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知道两人相遇时她还不够成熟,做得决定也不一定正确。婚姻是一辈子只有一次,错不得。所以,他愿意将她培养成最好的她,然后再让萧珊做选择。

    他愿意等,等她心智成熟,等她足够优秀,如果她依然非他不嫁,他必定非她不娶。

    1944年5月,经过八年的爱情长跑,两人在贵阳结婚了,那一年巴金40岁,萧珊27岁。

    两人结婚时,条件十分简陋,一张床,一块门板,唯一的聘礼就是巴金4岁时与母亲的一张合影。可对于一对饱受战火荼毒,几经离散的乱世情侣而言,物质早已不重要,那么多尸横遍野,他们还能握紧彼此的手,给爱情一个完满的交代,就已经是上天垂怜了。

    1945年后,萧珊先后为巴金生下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婚后,两人的生活虽然清贫,也因为战事波及巴金要带着妻儿辗转多地,可两人的感情依旧和睦。据说,巴金只要离家超过两天,都要给妻子写信,纸短情长句句都是归心似箭之意啊。

    他们之间无疑是:“民国版萝莉爱上大叔”。一个成熟稳重,一个俏皮活泼,一开始也许谁都会害怕童话般的爱情输给现实的无情。可他们却是个例外,她越到最后越爱他的才情,他越到最后越迷恋她的温柔。

    只要是你,早一点儿遇到又何妨,大不了我陪你长大,你陪我变老。

    4.

    晚年萧珊

    一个人之于一个时代,就相当于一只船之于一片海,人生的跌宕起伏,看似是自己扬帆起航,其实是海浪决定了方向。

    1967年,文革的大浪打翻了巴金与萧珊的船,

    《人民日报》发表署名文章,点名批判巴金。上海市文艺界批判文艺黑线联络站等单位先后编印多种巴金批判专辑。

    一代人的文学偶像巴金,被打成了“右派”。他被拉到街上游行,关进牛棚写检讨,红卫兵像强盗一样随意的出入他的家,砸东西,抢东西,逼死了他的爱犬,就连他的妻子苏珊也未能幸免。

    无端的凌辱打骂,没有尊严的生活,让巴金濒临崩溃。有一次,萧珊从屋外进来,右眼像被什么东西打过之后肿得厉害。巴金心疼地问她怎么了,她说被红卫兵用皮带头抽了一下,巴金问她:“为什么不跑?”她抱住丈夫说:“他们不打我,就会打你,我宁愿打的是我。”

    “给人当作“罪人”和“贼民”看待,日子十分难过,有时到晚上九、十点钟才能回家,我进了门看到她的面容,满脑子的乌云都消散了。我有什么委屈、牢骚,都可以向她尽情倾吐。有一个时期我和她每晚临睡前要服两粒眠尔通才能够闭眼,可是天刚刚发白就都醒了。我唤她,她也唤我。我诉苦般地说:“日子难过啊!”她也用同样的声音回答:“日子难过啊!”但是她马上加一句:“要坚持下去。”或者再加一句: “坚持就是胜利。”——选自《怀念萧珊》。

    其实文革期间,萧珊也被打成了“巴金的臭婆娘”。她的大字报贴在最醒目的位置,每天扫厕所,扫马路,被关进马桶间。受的折磨和侮辱不会比丈夫少,可她还是要做丈夫的精神支柱,每天鼓励他,宽慰他。巴金从前说:“萧珊是一个温柔又胆小极小的女人。”

    就是这样一个她,在文革时期却多次挡在巴金的身前,替他挨打挨骂,替他承受侮辱。

    她知道当他的“神”快扛不住的时候,她就得活成是一个勇士,她要做自己身体保护丈夫躯壳,用自己的乐观扫除丈夫的阴霾,她要撑起巴金的一片天。

    她本来只是一条虫子,可因为他需要,她才化茧成蝶!

    不久,萧珊病到了,可因为她是罪人之妻无法得到治疗,当巴金想尽办法将她送进医院的时候,肠癌已经变成了肺癌。他没有办法从癌症手里夺回妻子,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慢慢死去。

    5.

    晚年的巴金

    有一天,萧珊在病床上虚弱地问:“你的问题究竟什么时候能解决啊?”

    巴金苦笑地说:“总有一天会的!”

    萧珊无奈:“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几个星期之后,萧珊去世了,巴金在太平间抱着妻子哭了一夜,三天之内头发全白了。

    巴金一直觉得妻子的死跟自己有关,因为她是“巴金的臭婆娘”才得不到救治,晚年他总说:“一句话,是我连累了她,是我害了她。”

    几年后,巴金拿到了妻子的骨灰,他每天抱着它入眠,他说:“只有这样,我才觉得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巴金去世之后,子女遵从父亲的意思,将父母的骨灰掺在一起,撒进了大海。不信鬼神的巴金说:“我现在倒真希望世界上有鬼,这样也许我和萧珊还能在某个地方重逢!”

    在人生众多感情悲剧中,生离死别无疑是最凄凉一种,至少爱之不得,阴差阳错,情深缘浅都还有补救的机会。唯独它,一旦分开就是永别。时代,有时候很残忍,个人的悲欢离合不过是沧海一粟,没有会在意。可对于当事人来说,失去一个人就等于失去了全世界,没有你世界与我不过满目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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