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部荡》第三十四章 - 草稿

作者: 徐云喜 | 来源:发表于2018-03-02 00:43 被阅读275次

    老部荡第三十四章一一一元宵节里忆旧友

                                      上元

    上元

    我欲揽月明镜湖

    繁星点点,流云迁迁

    仙炊凡灶煮汤圆

    上行

    我欲携手阅灯海

    荷莲尖尖,情语绵绵

    红烛青丝玉指牵

    上乐

    我欲倾耳听钟鼓

    清笛涓涓,舞影翩翩

    流光溢彩好华年

    家乡的春节是从前一年的除夕,到新一年的正月十五,十五过后,才算真正意义上过完春节,读书的孩子在正月十六要到学校报名上学,乡亲们也要准备地里的春耕育种等农事。过完年后,有些菜才准真正动筷,比如用小碟子装的一碟碟猪肝、猪肚、猪拱嘴、猪尾巴、猪赚头(舌头),每样一点点,要在招待最后一批客人后才能吃,平时只是端出来做做样子的。

    每年的正月十五,乡亲们会做出美味的汤圆与团子,都是用糯米制作而成,先一天用石磨把泡软的糯米加工成米浆,再用罩衫子布裹紧稻草灰,放在盆子里吸收水分成赤浆,第二天早上便可以做汤圆与团子了。

    家乡的汤圆是不带馅的,把赤浆均匀搓成一公分左右的圆丸,放在开水锅里会下沉,待汤圆浮出水面便熟了。

    团子是用粘米与糯米按三七分的比例合制精磨而成,把赤浆捏成一个个窝窝头的模样,窝里的馅有腊肉、腊豆腐干、香蒜苗炒胡萝卜,如同包子的做法一样,只是包子的封口有皱褶,而团子是圆圆满满溜光圆滑的。把团子放在锅里蒸,约20分钟后揭开锅盖,用筷子戳动团子的中间,团子柔软没有白色赤浆印儿便是熟了。

    早点吃罢晚饭,家里的男丁要到祖坟送灯,这是前传后教的一种习俗,愐怀先祖的恩德,让家族血脉得以传承。乡间有“三十的火,十五的灯”之说,在正月十五这一天,家里所有的灯泡是要全部亮着的。所有的男丁在傍晚时分,前往自家的祖坟,燃香,烧纸,在坟头点灯。那时的支灯是用墨水瓶子做成,在瓶子里放进煤油,瓶口盖串上灯芯,四周用旧报纸或是书本纸粘成防风的灯罩。点燃支灯,然后放响鞭炮,再跪在先祖的坟前三叩首,同时可以禀告先祖,保佑后世子孙平安健康。

    在那个偏远的小村庄,我们度过了纯真的童年。往事历历,蓝天白云下,田野与稻场是我们的乐园,沟渠与湖泊是我们的泳池,竹园树林是我们的战场,五分钱一包的瓜子是我们的零食,放牛和割猪菜是我们的劳动,远远会传来阵阵的笑声,岁月如梦,乡情依依。

    儿时最好的小伙伴是建新和沙牛(族弟徐明的小名),我和建新是形影不离的伙伴,记得有一年冬天我们去四门闸玩,见到闸下修到沟底的水泥斜坡,我俩当滑滑板,争抢着从上往下滑,不一会,打着补丁的裤子屁股全被磨破了,回去了一顿好打。我们三个偷新林社的包谷,回来了把叶子剥了用火烤,结果成了一粒粒黑炭。我们夏天的晚上去捉青蛙,去用针挂鳝鱼。去老部荡里摘莲蓬,去树上掏鸟窝,去沟里摸鱼,去大队部看电影,去东边放牛……原来我们都有过那么快乐的没心没肺、单纯的无忧无虑的童年,终其一生,永不忘记。

    乡村有俗语为“宁可死做官的爹,不可死叫化子娘”。建新的母亲姓万,与我大嫂的母亲是姐妹,勤俭持家,亲近邻里,在家乡口碑极佳,可惜在40岁时便因为心梗去逝,一个夏天的早晨,去老部荡捶衣服了回来,倒在回家的田里,再也没有醒来。

    建新的母亲去世,让10来岁的建新饱受生活的艰辛,他的父亲有病,所以他只读了一个小学,便辍学务农,15岁的他便扶起耕耘的犁耙,早上在田里劳作两个小时便回来做饭,然后继续劳动,割谷的时候,镰刀把他的手伤得鲜血直流,因为个子小,在挑秧苗与挑稻谷的时候,他把急钩绳子挽到贴近扁担,稚嫩的肩膀扛起全家生活的重担,身体也因为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

    建新没有气馁,他乐观坚强地生活,他自己学做酱菜,自己整菜园,自己补衣服。18岁时他随着打工大军前往广东东莞,在生产车间做一线员工,28岁时辗转杭州,直到40岁时才结婚生子。我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过来的,在20多年的打工生涯里,他一定和我一样,受尽别人的白眼与欺凌,在千里之外的他乡,他也曾遥望故乡的云彩与月光。

    相比建新而言,我比他幸福多了。虽然我家境也很贫寒,在16岁时我的父亲便逝世,但在母亲和哥姐的呵护下,我的青少年时代比建新幸运,我有母亲嘘寒问暖的照顾,有哥姐资助我读书。我在沙市读书的时候,他给我写信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他告诉我他买了一台摩托罗拉的手机,告诉我他们车间的一个女生很漂亮,无论时间和空间的变迁,发小的友谊恒久弥新。

    在那个物质与文化都匮乏的时代,70年代的我们幸运快乐地生活了下来。70年代没有60后坚强,但也没有他们固执。没有80后有冲劲,但也没有他们易颓废。我们宽容地对待这个世界,不像父辈那样刻意地坚守某些信条。当年费翔在春晚,顶着卷发,摇摆着身躯大唱《冬天里的一把火》时,我们在长辈不理解的目光中,舞着拳头嘶吼着火一般的热情。电影《上海滩》与《霍元甲》的播放,让我们知道了热血沸腾与江湖多彩的诠释。

    经过岁月年轮的碾磨,风雨的洗礼,70年代的人正值壮年,努力地工作着,含着眼泪奔跑着,因为上有老下有小的压力,让我们停不下奋进的脚步。我们正成为这个时代最中坚的群体,虽然面对着未来的许多不确定,将来的打算还遥远,面对现实过好每一天。但在潜意识里,又懒着不肯长大,保留着那份童真童趣,让青春与热血,尽量多留一会儿。

    70年代出生的人,小时候吃一分钱一颗的姜糖,两分钱一根的冰棒,看五分钱一场的电影,四季餐桌上都有咸菜,炸胡椒,酱萝卜三碗老菜。都知道粮票,油票,布票的存在。倒是从流着鼻涕起,便会拎着瓶子到大队部还堂嗲那儿打酱油买火柴。

    70年代出生的人,会打陀螺,推铁圈,踢毽子,跳绳,读书坐的是连桌,中间得划“三八线”,放学要排队回家。从小就学“五讲四美三热爱”,学习雷锋好榜样。天冷时单腿“斗鸡”,或是在墙角“挤牙膏”,排成一排,后面的人挨着墙面拼命往前挤,手腿并用削开前面的人,排在前面的风光无限,被挤出局了也不气馁,用袖子擦擦鼻涕,从尾部继续排队,天天挤出汗来,也没见怎么感冒。

    70年代出生的人,是一个新旧转弯的时代,勤劳,善良,坚毅,果敢,是这代人独有的特性。虽然压力最大,父母正在老去,孩子正要用钱,但也有着淳朴与乐观,闷了来两小酒,乐了来两句老歌。多了隐忍与宽恕的心境,不复青年时的冲动;多了淡泊与宁静的心态,知道了健康与平安是排在第一位的。

    困惑的是,我们没有了信仰。小时候老师教我们高唱的“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可是大多数老师却因为没有编制而下岗了。知天命之龄,我的两位堂兄老师,一位在岭南打工,一位在家乡小学代课。老师教我们,好好学习,长大了报效祖国,那时候我们的理想是科学家,作家,老师,医生,军人。现在我们教孩子,好好读书,长大了找份好的工作,目标是,有钱人,有钱人,还是有钱人。

    故乡的驻地依旧,只是我们都己慢慢老去,黄土岗上,下雨时依然一脚一个坑,但再也找不到竹园与麻雀,蓝天与碧湖,茅屋上的炊烟,“祖户山”的磷火,老部荡的荷莲,都离我们渐行渐远。只是在寂夜的梦中,与伙伴们在老屋前后快乐地玩耍。

    老家长住人口越来越少,犁耙没了影踪,牛羊没了影踪,工业肥料种植的农作物,增进了产量,却退化了质量。待老一辈的种不了地,必将收田回公,土地平整后实行农业机械化。那时,旅途中的我们回家,便成了客人。

    欣慰的是,我们还有朋友,乡音依旧,诚挚依旧,把关怀放在心里,把关注盛在眼底,相伴走过一段又一段时光,携手度过一个又一个黄昏,想起时平添喜悦,忆及时更多温暖。

    朋友如醇酒,味浓而易醉;朋友如菊花,芬芳而淡雅。朋友是春天的雨,细腻有诗意;朋友是秋天的谷,充实有保障。朋友是腊月的梅,纯洁傲风雪;朋友是园中的竹,虚心又挺拔;朋友是山间的松,苍翠而悠远。

    朋友,是一种别样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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