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望远镜应该很贵吧。一直想买但从没敢去查一查到底有多贵。
认识的星星只有北斗七星，但我觉得也够了，北斗七星够美了。
很多东西不是本身有多美，人们在意的是大多是它身后的故事，和留在我们记忆里的感受。关于北斗星，就有一个故事，初听时，觉得这个故事有些简单，简单到有些寡淡，但听故事的那天早已远去，故事本身总赖着不走，扰得我总想讲给别人听。
讲故事的人说故事发生时她还是一个剪着短发有点胖胖的女生，但讲故事的她留着长长的发，不时地把从脸颊两侧垂落的发丝拢到耳后很是温柔，她双手捂着咖啡杯，低着眉眼静悄悄地讲着，她说她的故事男主角叫做北斗星。
她说那时候她很快乐，短短的发，白白的皮肤，滚滚圆的胳膊和肚皮，穿着规矩的校服。每天都跑着进校门，因为风吹动短发，发梢骚动着耳尖时，痒痒的，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帅极了，帅到超过所有认识的男孩子。
那个时候的生活很简单，味道只属于妈妈，生活全归于学业排名，娱乐也只有课间十分钟的踢毽子比赛。生活的重量再重也超不过一只书包，日子再困扰也左不过重要考试和生理期撞上了。
她说现在妈妈经常感叹不知道那时候小小的她怎么熬着走过了那么单调的生活。但她说仔细回味，猜想那时候应该从没有感到一丝单调，如果单靠煎熬着过活，做不到那样的沉静。单调的生活容易出成绩。三年级的时候，她轻松地进了最好的班级。讲台上是最好的老师，身边是最棒的竞争对手。优秀的老师给学生进步的捷径，优秀的同学给你全身心努力的理由。
但优秀的老师总有“优秀”的管理方法，初中是情窦初开的季节，班主任要求同桌每周一换，复杂轮换的目的在于一学期下来不会和同一个人同桌两次，很有效地减少了早恋的可能性。但最倔强的小草常生于陡峭，她的初恋便在那样的环境，生了根，但初恋终究比不上小草那般顽强，浅浅的扎根，等不到发芽。
她说自己的初恋不悲伤也不欢喜，甚至说不清是否曾经来过。但她清楚的对我说：他的鼻翼每次呼吸都会颤动；他的睫毛很长，在晚自习的灯光下，会有阴影投在脸颊上；他的耳朵薄薄的可以看到毛细血管；那时候他的喉结已经有些凸出；他的读书声很小很低沉也很好听；他的指甲总是剪得整整齐齐很干净···还有他对着自己说话，声音总是柔柔的，眼神干净的像最美的天空。
一个星期真的很短，短到还没听到几次他叫自己的名字。换座位的时候，他第一次说话带了些迟疑，但依旧温柔：我走了。她眼睛一下子便热了，生气似的对他丢下一句走吧！她说有些后悔当时离他那么近，却最终没有抬头和他对视一次。当他想要帮自己搬书的时候，还猛推了他一把。
换过座位后，她又快乐起来了。一切恢复如常，每天上课回家，学习吃饭。现在很多次仔细想来，好像自从搬离了他的身边，他整个人都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了，因为有关初三的记忆里，关于他的，停顿在换座位的那个时候，再无其他了。
快乐起来后，时光便更加短暂。很快地又是三年过去了。她和他，早在三年前的考试结果出来后，进入了两所不同的高中，那曾经的一个星期便更算不得什么了。
高中的她还是和那时候一样，短发，胖胖的，仍旧觉得自己很帅，但总是不经意地拿周围的男孩子和记忆里的他比对，庆幸地是总是差了一些，所以她依旧很快乐。
再见的那天是12月里的一个早晨。
她说自己越长大越恋家，高中每周回家一天，自己却总要多赖上一个晚上，次日早上再起早赶去周一的早自习。当天清晨她背着重重的书包，提着手提袋从家里出发，步履紧凑地走去车站。
凌晨五点多，路上没有一个人，冬日的月亮还高高挂着，冷冷的月光下，只有从嘴里呼出的白气团绕在身边。往前走就是车站，车站的上空，亮亮的，还是那组北斗星。
她说第一次看到北斗星时，吓了一跳，因为太过于清晰和闪亮。但后来渐渐地就习惯了，碰到天气不好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她便觉得孤单。
那天快到车站的时候，驶近了一辆出租车，车灯照的天空都亮起来，北斗星也消失了，心里恼的很。很快从车上下来一个人，车驶远了，北斗星清晰起来。
那人直直地走在北斗星下，倒像是从北斗星走下来。
她心跳的从没有那样快。
是他。
还是那个声音：你怎么这么早来坐车？
你不是也是这么早坐车。
他笑起来。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微弱月光下的，煽动着的睫毛，长长的。
他还是那么温柔，对她慢慢地说着自己为什么坐车回来。奇怪地是，她说到现在，也记不起那时他到底说的是什么。但她说，他嘴里呼出的白气，都是自己喜欢的样子。
公交车不合时宜地来了，她打断他的话：别说了，我的车来了。便又猛推了他一把，跑着去车门。
车启动起来，她冲着渐远的背影，喊了一句：我走了。
她说，后来查了资料才知道，北斗星一年四季中，勺柄朝向各不相同。
我摇头说自己从没太关注过这个。
她笑了笑接着说：冬天的北斗星，柄朝向北；那年的北斗星，应该也是朝着北的，对吧？
我点了点头。
这个故事，很简单，简单倒有些寡淡，但我一直记得。
讲故事的人不知为何留起了长发，整个人也瘦瘦的。
当时我没敢问一句：你现在还快乐么？
故事结束了，却留下我一直想要天文望远镜的想法，但不知道到底贵不贵。
空林木
2018.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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