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一逢(下)

作者: 飞青家的斜弄铺 | 来源:发表于2018-07-30 06:44 被阅读1次

    剑网三同人

    翌日一早,东方微微放光,一眼望去看不见一丝云,十有八九是个响晴万里的好天气。叶遂昌出了屋,神色不差,在院内拉开架势走了一路剑势,这是藏剑弟子每日必练的早课,但今日的剑比往常少了份灵动,那是他心有所思。郭云葱的法子虽然不差,但总归有些别扭,他实在想不好怎么对一个姑娘家说违心之言。

    那个姑娘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叶公子,早啊。”

    “周小姐,你也这么早。”叶遂昌收了剑,目光从周月夏脸上滑了过去。

    她身后的小松道:“小姐一早就来啦,见公子在练剑,特意让我不要出声,怕打扰公子呢。”

    “要你多嘴,”周月夏瞪了眼自己的贴身丫鬟,嘴角却带着一丝浅笑,脸颊上扬起淡淡的红,“公子,昨晚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你了,那些莽夫太无耻,你要是不高兴,我让我爹把他们都赶出去。”

    叶遂昌摆摆手道:“习武之人切磋武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小姐不用过意不去,也不用跟他们为难。他们都是你爹请来的高手,你若和他们闹得太僵,周老爷会难做的。”

    “高手,他们也配,”周月夏眉毛一扬,恢复平日里的骄纵模样,“我今日一早就听下人说啦,昨天我爹让他们去办事,结果没办成,被一群乞丐给拦了。一群叫花子都打不过,算什么高手。”

    “又是乞丐?周小姐,难道你们周家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丐帮?”

    “丐帮,那是什么?”

    “就是一群叫花子组成的帮派。”叶遂昌说完,心里暗道一声:对不住啦,郭女侠。

    小松忍不住道:“还有这样的帮会,想一想都脏的要死啊。”说着露出一副极为嫌弃的表情。周月夏这次没有瞪她,接过话道:“公子,这个帮派听起来有趣得很,你多跟我讲讲吧。”叶遂昌没料到周月夏居然会对丐帮有兴趣,便点点头,同她一起坐到别院的石桌前,由丐帮讲起,讲到种种江湖逸事。这些故事若是平常小松是会磕着瓜子听的,可眼下哪有瓜子,一早就被小姐叫醒的她正饥肠辘辘,捂着肚子站在周月夏身后,强打精神。周月夏却听得全神贯注,一双眼始终在叶遂昌脸上,直到家丁来传话用膳,才不舍地起身,对叶遂昌道:“公子,吃过饭,你再和我多讲一些吧。”叶遂昌暗暗叫苦,自己又不是说书的,哪有那么多江湖奇闻可讲?

    周府晨食的阵仗仍是很大,周老爷、东篱五龙都在,周老爷老于世故,神龙妙算妙语连珠,叶遂昌也是谈吐得体,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顿时打开了颇为尴尬的局面,一顿饭吃下来,昨晚种种便算揭过。

    叶遂昌放下筷子,问向周老爷:“周老爷,在下冒昧问一句,贵府可有什么得罪丐帮的地方?”

    “是啊爹,这些乞丐干嘛老和咱们家作对?”

    周老爷像是戏台上的老生般长叹出一口气,“我一个商人怎么敢得罪这天下第一大帮?只是他们对我误会极深罢了。身为商贾,鄙人自然是利字当头,买进卖出赚取差价不过寻常手段,囤货居奇谋求利润亦是无可厚非,可丐帮中人总以为我为富不仁,轻易就听信了那些市井小民的流言蜚语,处处与我作对,这次竟还差点害到月夏,要是这丫头出了什么事,我这老头子可该怎么办?叶公子,听说贵派也有从事铸造生意,这般被人误会的感觉,想必也能体会一二吧。”说着,拉住了自己女儿的手。

    周月夏眼眶一红,道:“这些事情,你以前怎么都不跟女儿讲?”

    “老爷以前不讲,是不愿小姐担心,可如今那些可恶的叫花子胆大包天,几乎害到小姐,也就没办法再瞒了,”回答她的是神龙妙算,紧绷着嘴唇一副诚恳模样,“叶公子,我们兄弟五个当初在周家留下可不全是为了钱,也是看不惯丐帮做法。”老三、老四、老五纷纷出声附和,大老头道:“可我们五个,打不了那么多乞丐。”

    “丐帮竟然如此不辨是非,”叶遂昌皱起眉头,语气里有明显的不满,“身为第一大帮,怎么可以这般行事,莫说周老爷行商正派、为人正直,便是真用了些非常手段,在眼下这个乱世,也是情有可原,乱世中为自家多作打算无可厚非。丐帮以行乞叫花为根基,说到底对富人就有偏见。”

    “叶公子高见,”神龙妙算竖起大拇指,趁热打铁,“在下代周老爷有一不情之请,可否请叶公子出面调停此事?老爷,事成之后当重谢叶公子。”

    “那是自然。”周老爷站起身行礼。叶遂昌急忙起身还礼,冲着投来祈求目光的周月夏轻轻一笑,回答道:“周老爷无需重谢,在下自当尽力。”

    一派融洽气氛中,周老爷和神龙妙算对视一眼,他们和叶遂昌心中均想:想不到如此顺利。

    周月夏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快乐,家中本已见惯了的一草一木在灿烂阳光的沐浴下竟都无比可爱起来,小松的翠裙在眼前来来回回,她都没有像往常一样挑她做事的毛病,她其实连这个小丫头在做些什么都不太在意了,胸口心上仿佛塞满了轻飘飘的云,又没来由地一酸,担心起来,忽然又涌现出许多希望,万般滋味叫她忍不住开口问:“你说他不会有事吧?”正用手测水盆里水温的小松笑了起来,带着一丝狐狸般的少女狡黠,笑眯眯回答:“不会的,叶公子的本事小姐和我不都是亲眼见过的,东篱寨的那五位爷一同陪着去的,保证万无一失的,打得那群乞丐哇哇叫。您还是早些洗把脸小憩一下,这样才能美美地迎接您的盖世英雄凯旋呀。”

    “又皮痒讨打了是不是?”周月夏沉了一下脸,但还是洗了脸躺下。正是午后最慵懒的那一段,阳光斜斜地照进屋子,光亮里有无数微细的尘埃漂浮不定,小松关了门出去,隐隐的鸟叫人声从窗户飘进来,很快便都没了,周月夏整个人也陷进了床里,在胡思乱想中地睡着了。醒来,正是小松急匆匆推开门的时候,“小姐,叶公子他们回来啦!”她急匆匆跑出去,在见到之前听到他叫人平静的声音里没有什么变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龙王枪正眉飞色舞地说着经过,“老爷,叶公子当真厉害。那群乞丐起头还嚣张得很,根本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叶公子见说不通,当下亮了剑,把带头的那个女乞丐打得落荒而逃,剩下一群烂鱼臭虾根本用不着叶公子动手,我们兄弟五个一冲,便都散逃了。那些佃农失了靠山,全都答应以粮抵租了,您抓紧安排人去拉粮吧。”

    周老爷喜上眉梢,连说三声“好好好”,又是道谢又是安排下人,周府大院里顿时忙碌了起来。立了功的叶遂昌看见赶来的周月夏,走到她面前,微笑道:“周小姐,那个欺负的女乞丐今日遇上了,已经好好教训了一顿,不敢来找你麻烦了。”周月夏低下头说了声“谢谢”,一下伶牙俐齿的她突然就词穷了。

    周老爷看在眼里,递给神龙妙算一个隐蔽眼神,神龙妙算悄悄竖起右手拇指,露出笑容。

    叶遂昌在周府一连住了六七日,帮周老爷解决了好几件麻烦事,多与丐帮有关,但对周老爷送来表示感谢的钱财却是概不接受,但哪怕是周府后厨洗碗的小帮厨都看得出,这位叶公子对周府的事这般上心,不是不求回报的,因为他与周月夏几乎是自然而然地越走越近了。

    “老周,那个藏剑小子倒是配得上你家女儿。”二楼上,五官轮廓分明的中年男人难得开了句玩笑。

    “密使大人见笑了,”周老爷有些拘谨地笑了笑,“知女莫若父,我女儿其实很中意这个叶遂昌的。就算她不愿意,若真能为大燕带来一位少年才俊,老夫也绝对会促成这门亲事。可眼下——”说着,他望向神龙妙算。神龙妙算接过话头,“可眼下,这个人还是有些可疑。”

    “哦?你有什么证据?”

    “确凿证据没有,但大人,您不觉得这人对付起丐帮来太过顺利了吗?”

    大燕密使哑然失笑道:“这就是你的理由?你们南人的心思果真和田里的稻穗一样多,别是因为之前你们五龙对付丐帮不利,便对这个藏剑小子心生嫉妒吧?”

    神龙妙算急忙跪下道:“大人,在下绝无私心,完全是为了大燕的计划才会这般考虑啊。”

    把自家四个兄弟当枪使,至今还不知道是在给我大燕卖命。好处全给你一个人占了,你会没有私心?大燕密使暗暗想道,嘴上却不说破,象征性地伸了一下手道:“快起来,没有怪你。不过眼下我们时间不多了,只有在约定期限内把城内粮食囤而不售,才能和其他城市一起联动,扰乱整个唐朝后方,助我狼牙前线大胜。那个藏剑小子,目前看来是能拉拢的,老周你这几天再下点功夫就好。若真是不从,令狐愚,你知道该怎么做。”站在他身后的瘦长剑客点点头,手中的剑从剑柄到剑身通体漆黑,和人一样沉默。

    周老爷又同大燕密使协商细节,主要是汇报了打通官府和其余两家大商贾的情况,一切顺利。然后他便去找叶遂昌,却从下人口中得知叶遂昌同自家女儿出城游玩去了。直到日落时分,府外忽然传来小松的呼叫声,“快来人帮忙啊!”得了消息的周老爷同五龙一起来到前院,发现地上跪着一名乞丐,被自家家丁反钳了双手,女儿满脸关切地望着脸色发白的叶遂昌,他额头有细细的汗,左手手臂和肩头各有一道鲜红的伤口,干了的血染红半边衣袖。

    “怎么大夫还没请来啊?”周月夏几乎哭出来。

    “小姐,在下粗通医术,可以先为叶公子处理。”神龙妙算主动请缨。

    “那还等什么,快点儿啊。”

    叶遂昌被带回屋里,脱去上衣,衣服黏着伤口,拉扯之下口子又裂开,流出鲜血,幸而出于男女之别,周月夏好歹是被劝在了屋外,不然那眼泪肯定和这血一起奔涌而出。周老爷已经出小松口中了解了大概,皱眉问道:“那丐帮有多少人伏击公子,怎会伤到你?”叶遂昌看着神龙妙算往自己伤口撒上药粉,回答说:“有五人,在回来路上城南树林的边上动的手,若是单打独斗,都不会是我的对手,但他们结阵而来,甚难对付。幸而小松机警,带着月夏——我是说周小姐——先走一步,我才得以全力施展,拼着这伤,杀了一个,擒住一个,打开缺口,这才侥幸上了马回来的。”

    神龙妙算眉头一皱,问道:“是丐帮的降龙伏虎阵?”

    “十有八九。”

    神龙妙算眉头更紧,“此阵法我曾听过,是丐帮君山总舵五袋弟子以上才得以研习的。难道是丐帮总舵派人来了?”

    “这恐怕要问被我擒来的那人了。”叶遂昌说完,手臂上感觉一紧,是已经包扎好了。

    “叶公子,你好好养伤吧。下面的事情自会有人处理。”

    周老爷走了,五龙走了,屋外周月夏在周老爷的劝说下也走了,四周随着夜幕降临而彻底安静下来,叶遂昌没点灯便躺下,左臂隐隐作疼,这自然是真伤,不然骗不过去。这次真是下了血本,自己受伤不说,那名被自己擒来的的丐帮兄弟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只盼他没有性命之虞。他闭上眼,相信经此一事,周老爷很快便会有多动作了。

    他没想到周老爷的动作这么快。子时刚过,午夜敲门声响了三下,房门“吱呀”被推开,周老爷提着灯,一张圆润的脸在昏黄的光影里忽明忽暗,平添几分诡异。叶遂昌坐起身,问道:“周老爷,这么迟了有事吗?”并没有过多的惊异。周老爷坐下来,笑起来,笑容好像照在一枚铜镜里再落到叶遂昌眼中,“叶公子,打扰你养伤了,可有些话不吐不快,只得来了。你为了我家,如今和丐帮积怨,今后有何打算?”叶遂昌略一沉吟,“周老爷,说实话我没有什么好的打算,在藏剑之中,我不过是一外门弟子,山庄绝不会为了我而得罪丐帮。我倒是想长久地留在周家,但也怕拖累你们。”“公子说的哪里话,此事本就因我周家而起,公子便是一辈子留在我周家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周老爷突然激动起来,“我直说了吧,你对小女是否有意?”

    叶遂昌没想到周老爷问这么直接,真被吓了一跳,旋即镇定下来,两眼放光,脸上欣喜,仿佛所图正是这个,站起身行大礼道,“月夏小姐甜美可人、百般伶俐,若能得妻如此,再无所求。”周老爷扶起他,同样欣喜道:“这便是再好没有,。”两人坐回位置,周老爷问道:“贤婿,我且问你,是丐帮势大,还是朝廷势大?”叶遂昌不解地回答:“自然是朝廷。”“所以要真正解决丐帮这个威胁,只有让朝廷出手。”“可朝廷怎么会——”

    周老爷一挥手,打断叶遂昌的话,“贤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李唐的朝廷自然不会对丐帮动手,可如今这天下不只李唐一个朝廷啊。”

    叶遂昌惊道:“安禄山的大燕!”

    “不错,”周老爷趁热打铁,“如今天下已乱,大燕在北地势如破竹,李唐的皇帝都跑了,岂不是气数已尽?何不相助大燕得了天下,也能早日太平了天下。到时你我有功,用朝廷的力量消灭丐帮岂不是易如反掌?”

    “岳父,这······”在烛光的来回闪烁里,叶遂昌神色不定。

    “识时务者为俊杰,贤婿,在这乱世不为自己考虑,难道要为那只顾自己逃跑的皇帝,谁做皇帝不是做,关键是要自己活得舒服。”

    叶遂昌叹出一口气,脸庞最终落在了阴影里,道:“岳父说的是,无论谁做皇帝,只要能太平天下、自己舒坦,也就行了。可这扬州城去哪儿找大燕的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周老爷一指门口,令狐愚拿着明晃晃的剑走了进来,收剑入鞘,目光从叶遂昌的咽喉移开。大燕密使在他的身后,脸带笑容道:“叶公子,你刚刚要是说错了话,只怕周家小姐得伤心很长一阵子了。”

    周老爷站起身为彼此引荐,叶遂昌更多的注意力在那名剑客身上,明白此人是解决这大燕密使的最大阻碍,便收起了此刻骤然动手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耐下性子与他们应对,当听到他们“囤而不售扰乱后方”计划时,背上不禁冒起一阵冷汗。片刻后,五龙也到,一脸兴奋,是从那丐帮弟子身上审到了极有用的情报,丐帮总舵果然有人来,而且是长老之一,正是为了调查各地均有出现的囤粮苗头。不仅这些,连近日行程、分舵位置、舵中切口等等一清二楚了。

    “大人,留住这人性命,有大用。”叶遂昌说出计划,郭云葱教他的。

    “主动出击,好!”大燕密使的眼睛亮了起来。神龙妙算本想说什么,见他这般神情,也就不言语了。

    于是,天未亮的时候,一行八人出了周府,叶遂昌打头——他说自己提的计划,怎好意思不出力——双刀龙、龙牙剑殿后,大龙头和龙王枪一左一右夹着那名吃尽苦头、脚下虚浮的丐帮弟子,都一身乞丐打扮,藏了武器,行色匆匆。出了城,一行人直奔再来镇。那名丐帮长老今日便在这镇上,只身一人装作一般的老乞丐,来镇上查探消息。这确实是难得的机会,乔装成丐帮弟子接近,或杀或擒,皆是对丐帮极大的打击。一行人到时,早雾刚刚散去,再来镇刚刚从沉睡中苏醒,镇上客栈的小二打开门,门口正躺着一名好似喝醉了的老乞丐。那小二正要去赶,望见后面直冲过来一群乞丐,其中一个倒在了地上。也在同时,隐现在早雾的四周屋檐上传来破晓的鸣啼,那是许多只鹰隼震翅前的叫声。

    可惜这叫声传不到扬州,传不到周府,传不到在等着好消息的大燕密使耳里。

    特意找了借口留下的神龙妙算并没有那么乐观,他很清楚地记得叶遂昌的伤口,那伤口虽深,但没有伤到要害,仿佛是特意避过了一般,而且他主动请缨的举动也颇为可疑。他来到大燕密使身边,谨慎着措辞:“大人,叶公子待会儿若是抓了那长老过来,不妨让令狐剑士刺那人一剑。”

    “哦,为什么?”大燕密使眯起眼看他。

    “别刺要害就好。大人到时可以看一看叶公子的反应。”神龙妙算没有躲避投来的目光。

    “好吧,就依你所言。”大燕密使转向令狐愚,冲他点点头。

    不一会儿,守门的家丁高呼起来:“叶公子回来啦!”

    众人出屋去迎,看见一名披头散发的人被叶遂昌推了进来,他的双手被牛绳牢牢捆在一起。令狐愚关注着距离,持剑的手沉在腰际,身子突然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鞘中的剑是闪电上最致命的一点。叶遂昌并没有去拦,那牢牢捆着的牛绳花忽然花瓣般松脱落下,那名披头散发之人露出一张英气十足的面容,手中多了一根短棒,缠住他的剑。叶遂昌看也不看,侧身而过,高高跃起,仿佛一只孤鹤临空,轻剑变作重剑,三道剑气倾泻而下,震飞了周老爷,震得神龙妙算根本无法出手,剑刃重重地落在大燕使者的左肩上,这名一贯傲气的男人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落了地的叶遂昌手中剑又复变为轻,准确无误地横在他的脖子上,制住他,大声道:“不想他死就都住手!”说着扫视一脸惊愕的周老爷和眼里闪过一丝凶狠的神龙妙算。神龙妙算舞动逍遥扇,发出六枚淬毒龙箭,不求有功但求一个脱身之机。

    避开暗器的叶遂昌拿出郭云葱给他鹰笛,吹响。许多鹰隼越过周府的高高院墙,带领十余名丐帮弟子冲进周府,已经逃到门口的神龙妙算被又退了回来,在漫天的掌与棍里落败,同没有反抗之力的周老爷以及其余周家人一起被制服。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最后一场未分胜负的狠斗上。

    “你主子都被抓啦,你看看四周,还不束手就擒!”郭云葱大声喝道,掌力随着喝声越来越强,但却怎么也攻不破令狐愚织出的密集剑网。他的剑仿佛有眼睛,狼的眼睛,能够看见雄浑掌力之间的微小间隙,用最小的剑气换取最快的化解。“束手就擒?一群叫花子也想留住我?”他的身形突然一斜,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找到了空隙,回身一剑,跃出战局,飞驰向外。一柄剑将他拦了回去,“谁说叫花子就拦不住你?”叶遂昌此刻一身丐帮打扮,手中却是如假包换的秀水剑法,灵动非常,正好弥补了郭云葱降龙掌掌力之间的间隙。令狐愚像是被困在一张牢不可破的笼子里,发出一声怒吼,急攻而上,被郭云葱一棍打在了膝盖上,人和剑一起跌倒在地。这柄锋利的剑,在北地中原饮血无数的剑,在这春意盎然的江南里还是雪亮干净。

    “叶公子,这回多谢你啦。”郭云葱把善后之事安排妥当后,笑着对叶遂昌说道。叶遂昌却没有注意到,刚刚满脸泪痕的周月夏从他面前经过,那句“我恨你”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郭云葱又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说道:“郭女侠,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和你家‘夫人’有关吧,”郭云葱开了句玩笑,随即正色道,“你放心,周月夏和一干没有大恶的周家人,我们丐帮不会为难他们的。”

    叶遂昌点点头,在忙碌的丐帮众人脚下看见了地上并没有发黄却已经掉落的叶子,忽然有些伤春起来,“这叫人家不能家、国不能国的乱世,何时才能结束啊。”

    “你们这些公子哥儿总是这么婆婆妈妈,什么时候结束我不知道,但只要你我都尽一份力,发一点光,这天下总有太平的一天。”郭云葱抬头,看向冉冉初升的太阳。

    翌日一早,扬州城外,天上飘着细雨,叶遂昌右手牵着青花骢,左手提着山水一色,背上还有一只沉甸甸的包袱,走出了扬州,并没有打算回头,但还是回了头,因为有人喊他。

    郭云葱也牵着一匹马从城门口走了出来。

    “郭女侠也只要走?”

    “他们的计划那个什么密使都招了,我和帮中兄弟要赶去其他城市拔去这些‘狼牙’。我早点出发,来送送你。”

    “多谢郭女侠,相信以丐帮的能力定成解决那些狼牙,在下若不是有事在身,一定出力相助。”

    “客气话少说,”她上了马,“你到底有什么要事啊?”

    叶遂昌也上马,闻言一笑,拿过身后包袱解开,沉甸甸的包袱里有一只长木盒子,盒子里是一块乌黑的长条矿石,“这是乌金矿,锻造兵刃的绝佳材料。”

    “哦,原来你是赶着把矿石送回藏剑山庄啊,那我们还能同路一段。”

    “不是送去藏剑。”

    “那是哪里?”

    叶遂昌的目光向一个方向望去,越过远处隐现起伏的山脉,越过千里万里的路途风霜,落到黄河巨龙与巍峨太行之间,“太行山下,霸刀山庄。”

    “你一个藏剑弟子要去霸刀?”郭云葱着实吃了一惊。

    “是,奉命而去。在这乱世,有些事情总得去做。”

    “不错,”郭云葱大笑起来,“他日我到杭州请我吃桂花酒的时候,记得和我仔细讲讲你的太行之行,一定是个很精彩的故事。”

    “好,你也把后面的故事讲给我听。”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扬州城外,两骑飞驰,奔向各自的方向,雨水打湿的野草在马蹄里翻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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