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

作者: 82009bc3fcc9 | 来源:发表于2019-01-19 07:17 被阅读56次

    看着车后方渐渐远去的学校,才擦干的泪,像是江南梅子季的雨水,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是我在Pock的最后一天,结束了两年的GCSE的学习,我将进入另一所学校开始A Level的课程。

    换做去年,我是绝不会想到自己竟会在毕业时会有这般没来由的不舍。初三毕业晚会,和同窗三年的好友们道别,都没有撩拨我太多的情愫,这所学校,才待了两年,头一年甚至没有交到什么朋友,有什么舍不得的呢?又有什么值得哭泣的呢?

    恐怕是刚才他的那个回身,最先钩出了我藏在眼底的海水。

    自入学以来,一直都是知道有“乌龟”这么一个人的。“你们要是在一起的话,一定很可爱。”朋友总是拿我打趣。“乌龟?谁啊?”我初来乍到,并不认识他。“就是那边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你看!”朋友指着走廊拐角处。我那时对他倒是没什么兴趣,只知道他比我高一个年级,住校。一年多的时光,因为不曾有交集,常常忘记有这个人的存在。

    与他相识,是第二年开学后第二个星期。当时我正在小教堂帮Rev Jan准备马上开始的圣餐。点蜡烛时,身后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瘦高个男生,6英尺左右。高鼻梁上带了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是个很文静的人。左手提了只裹在黑色杯套里的红色保温杯,右手夹着一本蓝色文件夹,背上还背了个黑色的书包。乌龟也会来参加圣餐?这是我没想到的。他也注意到了我这个陌生人打量的眼光,对视半秒不到,就都不知所措地看向其它方向。我放下蜡烛,思考着到底应该坐哪儿。乌龟有些紧张地立在门边,漫无目的地整理着他的书包,估计也在想同样的问题。最后我们各自挑了个离对方足够远,但又不失礼貌的位置坐了下来。

    可能因为同是内向的性格,直到两周后,我们才在Rev Jan的“威逼”下正式开始和对方说话。但后来因为要一起参加一些课后活动,也就不再拘束了。随着关系渐密,也越发喜欢乌龟的谦逊,善良。毫不夸张地说,在Pock的两年中,朋友不少,但真正关心对方的,其实并不多,乌龟算是其中的一个。

    记得考试结束后,闲来无事,便加入了乌龟所在的RS班里。由于我之前没有任何基础,看着一大堆资料,无从下手。幸好他和我分在一个组,不论上课下课,他总是关照我:教我读希伯来语的词汇,一起讨论汇报课件的制作,“找我就行了。”他总是这么说着。

    和乌龟在一起总是会有惊喜:有次从教堂走回学校时,他问起我什么时候回国。“周五晚上吧。”我还不太确定。他却莫名有些惊讶:“你不是每次都是周六晚上的飞机吗?”语罢,轮到我惊讶了:乌龟怎么记得这些!后来在几次闲聊中才发现,他竟记得许多我都忘了何时提起过的小事。有些过了许久的吐槽,他也想起来关心一下。

    就是这些细节让我留恋。

    最后一天在走廊上才说完再见,乌龟却突然走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是十一月要回来的,对吧?”“嗯。”“那,十一月见。”“十一月见。”此刻还和他笑着道别,但突然就忍不住了。鼻头一酸,冲到走廊上向乌龟离开的方向望,希望能捕捉到最后一个背影。然而空空荡荡的走廊尽头只有失望。顿了几秒后,便失魂落魄地往寝室走去。

    转角便遇到Rev Jan了。无需她说什么,只是看着那双熟悉的眼,便足以让囤积的泪水决堤。

    Rev Jan是和我说话的第一个老师。第一天到学校,在复印室里见到了她。个子不高,比我还矮小半个头,一头花白的短发,目光炯炯有神却让人不由地想亲近她。Rev非常热情,见我们在门口张望,便小跑出来打招呼:”你是今年新来的Ari吧。“居然已经知道我了?“今年只有你一个新来的中国女生,所以知道了。”她见我惊讶,笑着解释,“我是Rev Jan,这个学校的牧师,也教宗教研究。”接着便和我们聊了起来。

    再和她说话已是一个多月之后了。那次是在寝室里,她来询问周天领圣餐的人数。见我站在门边,便招呼我进客厅,寒暄了几句,便问道:“你第一天来学校的时候提到过有受洗的意愿,不知道你现在想不想加入明年2月份的Confirmation呢?”我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记不得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即便感叹,当初随口一说,Rev Jan竟一直记了下来!

    由着受洗和Confirmation这两件事,学校的小教堂和Rev的办公室便成了我常去的地方。先是开始在周五的礼拜里负责举十字架,后来又开始准备圣餐,顺带负责各种其它仪式的准备和收尾工作。有时和朋友开玩笑,如果说Rev是教堂各项事宜的主人,我就是那个管家,事无大小,几乎都经我手。时间越长,和Rev也就越来越熟络。

    Rev是个很细致的人。在举目无亲的英国,她总是能敏捷地察觉到我情绪上的任何波动,从而听我倾诉,和我探讨解决问题的方法。周四中午的圣餐前是物理课,我向来是不爽新来的物理老师的:上课不好好教不说,问他问题,他居然只会到网上查答案。一节又是很憋屈的物理课后,心中焦躁。走进小教堂时,虽然装出笑嘻嘻的样子,但还是被Rev看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觉心情不好啊?”她关切地问着。不同于其它老师,Rev从不会说“你跟我说没用。”这样的话。她只是默默听着,听完后则会尽她所能帮忙。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但有时候真的觉得Rev对我亦师亦友,可以请教问题,也可以一起八卦。

    校舍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化成一个黑点,像是故事终章的句号。正是故事中的这些人,我和这些人之间发生的故事,让Pock不再只是地图上随意的一个点,而是承载了我两年欢笑与泪水的独一无二的土地。我终于找到了不舍的答案。

    站在这岔路口,叹两年时光白驹过隙,惟愿愿把今夜的泪和两年的故事酿成酒,留在以后,慢慢品,而未来的故事和缘分,我心知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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