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刺眼的阳光照得阳荣睁开了眼。他疲惫地环顾了一圈房间,不知身在何处。
“他醒了!”一个小护士脆生生地喊道。
几位医护人员慌忙从医务室涌进了病房,一个个神情兴奋地望着面容憔悴的阳荣。
阳荣有气无力地问道:“这是哪儿?”
那个忽闪着大眼睛的小护士凑到他跟前柔声细语答道:“这儿是医院,你已经昏迷三天了,还是周医生给你输的血呢!”
阳荣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蠕动着干裂的嘴唇答道:“谢谢周医生!”说完话,就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继续输送营养液。”一位身材苗条,风姿绰约的年轻医生给护士交代了几句就走出了病房。
她就是阳荣当年在龙树村生活时,语文老师王萍的女儿周红雨,是阳荣在龙树村结识的好朋友。当周红雨在前天夜里值班时给阳荣做了伤口缝合手术后,看见手术单上“聂祖光”三个字时,她的心像被闷雷击中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难道面前这位满身血污,命悬一线的青年男子就是自己多年来魂牵梦绕的儿时伙伴阳荣?她有点不敢相信。世界上难道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周红雨就希望这病床上的青年能早日苏醒,一解她心中的谜团,她内心藏着千言万语只等与阳荣一诉衷肠。可是阳荣就像死去了似的,三天都没睁开眼睛。如果不是她当时在手术中途给他输血,他恐怕早就见上帝去了,也不好说。
现在,他总算醒过来了。周红雨也舒了口气,顿时觉得一阵倦意袭上身来,她就俯在桌上想打个盹,没想到却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梦中,她又迷迷糊糊地来到了龙树村的老神树下。不知怎么回事,龙树全身都在往出冒一种黄色的液体,像人的眼泪汩汩不停。忽然,听见有个老者在说话:“龙树快死了,除非你就嫁给它。”
她困惑地问道:“可是我怎么嫁给一颗树啊?”
老人的声音含混不清,但可以听得懂:“你闭上眼睛绕它走三圈即可。”
周红雨听话地向老树走去……她一抬腿,就惊醒了。周医生揉了揉眼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梦,只是这个梦有点诡异。
她又不放心地去探视阳荣。刚一推门,就听见阳荣大声喊道:“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说完,又香甜地睡着了。
一朵桃花般的红晕飞上了周红雨的面颊,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问护士:“他的情况怎么样?”
小护士甜津津地答道:“好多了,刚才喂他吃了些粥。就是瞌睡多,尽说梦话。”
周红雨点了点头,走出了病房。
回到医务室,周红雨望着窗外夕阳中的晚景,她的思绪又飘到了遥远的龙树村。
当年,阳荣爸爸落实政策后,阳荣和他父亲就离开了龙树村,从此就音讯全无。两年后,她父母的问题也被平反。
王萍老师领着女儿周红雨又回广西的一所大学去继续教书,周红雨两年后考上了湖南省的湘雅医学院。今年她刚来这里上班不久,那晚就碰上了给阳荣做手术。手术不算太难,但那晚电闪雷鸣,阳荣又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不醒,验完血型后,她一看患者和自己血型一致,就当机立断地卷起袖子,给阳荣输了三百毫升血液。
血输进去后,阳荣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心跳也变得正常了许多。手术顺利结束,就等他睁眼放出惊喜了,可他就是疲惫地清醒不过来。
那天的突发事件着实把魏德宝县长惊得不轻。他当时正在和村干部商量通知全村撤离的部署,没想到身边的大山上一块松动的石头在山洪的咆哮声中被震得滚滚而下。不是阳荣眼疾手快推他一把,他那天就殒命苍山了。
阳荣是因魏县长受的伤,魏县长心里老大的过意不去。早晨,晨曦刚一拉开黎明的帷幕,他就通知县委常委的一干人马紧急开会,特意交代要宣传科的同志必须列席会议。
阳荣在病床上又躺了两天,体能得到了恢复,轻微的脑震荡也有了缓解。这天早晨刚睁开眼,那位漂亮的小护士就舌灿莲花般地给他报告起了好消息。
“聂大哥,你现在可是我们全县的学习榜样了。你的事迹被全县的报纸广播宣传呢。”边说边把一张报纸递到阳荣手里。
阳荣低头一看,文章的题目是《抗灾抢险中的英雄赞歌》,还附有他躺在病床输液的照片呢。
一阵热潮让阳荣有点不好意思,正愣神间,小护士又口无遮掩地说道:“阳荣哥哥,你昏迷时,周医生三天三夜都没合眼,天天来探望你无数遍,眼睛都熬红了,人也瘦了一大圈,等你病好了,可要好好感谢人家啊!”
正说着话,周红雨已经悄没声息地站在了病房门口。猛抬头,阳荣看见周红雨正眼含热泪地注视着自己。
阳荣一下就懵住了,他大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拿着报纸的手有点颤抖。
“你是周……红……雨?”阳荣有点不敢相信眼前气质高雅的女医生就是他夜里经常梦见的好朋友周红雨。
周红雨轻轻地点了点头,用手抹了一把泪水,快步走到病床边和阳荣紧紧拥在了一起。
小护士知趣地拉上门,面带微笑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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