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无序

作者: 大唐王妃 | 来源:发表于2019-01-24 13:38 被阅读14次

    十月天,碗里转,好婆娘做不下三顿饭。白昼是那么的短暂,黑夜,又是那么的漫长!

    我买了两元钱油糕,冒着小雨。去娘家看儿子。儿子因为太淘,学习跟不上,能考15分我都是高兴的。对于顽劣的儿子,我束手无策,只能把他送到娘家上学。还好,正赶上孩子晌午放学,皮不爱吃甜的,只吃了些米皮。嫂子给她爸送棉衣去了。我给妈纳了一个被子,另一个还没纳,天就黑了。妈硬把另一包米皮给我女儿装上。又给我往车兜里装了一些豆子,芝麻。我推着车和妈在门口告别。妈说,这下可把我心头的一件事情又办了,岁数大了,怕活儿,就这一顶点活儿都熬煎。你路上骑慢点,拐弯看着点。

    丈夫打麻将一夜没回来。早上刚起来,麻雀在外面“叽叽喳喳”地乱叫,很热闹。

    中午,去地里翻了几个树坑,乏了,走到地的那头,看到邻村庄子上的人顺着我家的地,挖了一条不可逾越的壕沟,很深。把我家一棵果树的根挖出来很刺眼地暴露在外面,心里气愤。我用脚扒了些土,把根埋住了。这家人的庄稼还管得很好,就是为了自己,常常不惜把旁边人的地毁了。

    回到家,几个女友来家玩。谝了一下午,和她们东拉西扯聊了很多事。听说秋子跟一个从前的相好跑了,说是那人守了法,现在回来把她接去私奔了。门口的快嘴婶说,那天晚上,黑娃和秋子就通了好长时间的话。他一直在大声喊“秋子”的名子。“秋子,你回来,我再也不打你了!秋,你在哪里?我接你,你的号码是多少?我记着哩。”那边一直不告诉他号码,说她年底才回来。他一直在唤着“秋”的名子。他家住巷口,连过路的人也支愣着耳朵笑。媳妇跑了,他经常打搅的几个朋友帮他把他的果子给卖了。

    死过了一次,(喝药未遂)黑娃彻悟不小。他晚上哭了一夜。孩子哭,他哭。黎明时分,孩子又猛然大哭,搅得四邻不得安宁,不能入眠。只有人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他曾打电话给他室哥要人,她哥说,你别逼着我要人了,走深圳去了。没有了媳妇,他四个眼角跌了下来。平素间打的时候倒是日死没活地打。

    永娃爷没了的第二天,因为有一条龙服务,人们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才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向他家涌去。人,满满挤了一屋子。青娃趁着人多之际,赶紧在宣传计划生育工作:“各位育龄妇女,双女户,做节育手术的,奖励400元。再顺便说一下,赶紧入养老保险,到60岁时,每月可领到600元的养老金。”人们都在忙着吃,她在人群里窜来窜去。席口不少,只便饭就坐了30多桌,村里的这种陋习真不好。一过事,全村打牌,打麻将的摊子就摆严了。到了吃饭的时候蜂拥而至。我们这一桌,脏脏妻,凡子,娟娟,竹娃,她女儿,艳芳,二顺妻,个个都长得风情万种。你用眼睛偷偷看,每个人都在人生的舞台上释放着自己的风采和美丽。外貌平凡的内秀,外表秀丽的深沉。你看竹子,多漂亮,多温柔。栗黄色的头发往后一梳,用一个精致的小花夹着。你看星子的两个女孩,大的漂亮文静;小的腼腆且耐端详。脏脏妻衣着大方得体又微笑迷人。麦麦在邻桌大讲道理:“哎,人!对你敢讲老实话的人才是真正关心你的人。比如吧,你的碗栽下去了,碎了。那人说,啊――好!摔得好!那是假话呀!他这是在骗人!……”每一桌都是谈笑风生,人声鼎沸。有几个不安分的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焦急地等着饭菜的上来。刺刺畏畏,等了好长时间,才一桌一桌地上菜。菜上来了,又没馍。急了,大喊。各人急着跑到笼边拾上几个馍便跑了来,馍还没熥到心,饭菜并不可口。人多嘛!胡乱吃上一两个馍,那顿饭就算完了。吃毕饭的人流往门口涌去。“你换了一个袄,吃了一个什么呀?”根劳打趣地问。“哦?你说我。”又有几个人慌里慌张才来,急急向主家走去。“哎――,鱿鱼上来啦!专门给你几个上哩。”“是吗?哈哈――”。

    擦黑的时候,娟来家玩。突然问我:“我是不是不太合群啊?”我说,才不是呢,那是档次不一样。她们都说粗话,咱们听不惯。我知道她指的是谁,他男人的相好。就说,那是个什么人,野,泼辣,爱吃人。到哪儿都是常有理,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随便,和男人打情骂俏。她说秋和黑娃还截了那果客2000元。使了个圈套,果客闭起门在数钱,她坐在那人身后,用手抱着果客的腰。这时,黑娃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切,说那果客胡撩逗他的妻。这女子也一口咬住说果客对她动手动脚。引客的峰子把客问死后,客说确实没有。我没有动的人了,在她男人眼皮子底下动他妻哩。门一关,又逼问她,她说她想弄果客的钱。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给他们要住店钱。他那么一大家子人,他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他,他爹,他媳妇和儿子都吃谁喝谁呢?这个果客给买馍买菜买玩具。只记得黑娃曾给我们说过,我从没见过那么多的钱啊!一万五千块钱哪!一万五那!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没见过哪!第一次,第一次啊!原来黑了心肝。

    第三天是永娃爷下葬 ,我行了10元钱情。昨天晚上睡得踏实,似乎脸上的皱纹也少了。看电视才听到这样一句话:我们不年轻了,我们向观众展现的不再是美丽,而是皱纹。这些皱纹是我们曾经走过的路,它饱含着沧桑、艰辛。等了一天的吃饭,我们似乎一直在桌旁等待吃饭。花花笑着骂道:“你这个精气,你干慢点,让我少挨点头子。你把我挤兑得活不成了。那天我那口子去你家,你白天给人装果子,晚上回来还洗了一堆衣服。那回来就对我说了,你也是给人装果子哩,一回到家,就斜躺顺卧的,说你累得不行了。你看那霞子!回来洗了一大堆衣裳,还切好了明天的菜。看人家媳妇能干的!”

    “哈哈――,你可美了么,反正到屋不干活,又不疼不痒的,他爱说说去!”说起霞子姐,她自己知道她个子矮。别人说要成立一个管乐队,她咬牙切齿地

    说,“你们一个个长得又高又大,夹在你们中间我非踏死不可,我呀――

    就站在队伍前头,举着一根铁棍,上面再绑一个红绸子,就这样上下一戳一戳地指挥。哈――哈,大家就都能瞅见我啦!”

    我这桌坐了9个人,多一个人。女儿彤在数“点点倒倒,蛤蟆游泳,有钱喝酒,没钱你走。”正好数到那个小孩说到走,“你走吧,你走吧!”又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小声对我说,“妈,咱俩刚好是有钱!”我瞟了她一眼,她立即坐端正了,也不再调皮。心想,小孩子真会算计。孩子的世界,大人怎么懂?忽然又想到转弯的那家灰色的水泥墙上,谁家的小孩用粉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卢双妈,真能干,脚拉风匣手擀面,奶头疙瘩能捣蒜!”有几个字不会写,还用拼音代着。

    人埋了。有点累,回到家睡了一觉。竟然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妈妈。还是在娘家,自己的婚姻大事上,妈不愿意。说那家没大人啊,以后有孩子,说帮你带啊?我说,我自己带啊,你自己不都带大了我们四个孩子?难道我做不到吗?妈又说,那娃没文化啊。我说,只要能谝到一起就行了……因为女儿的固执,硬是和妈顽抗到底,我伤了妈妈的心。想到后果却如此得糟,不禁悲从中来。我悔恨的泪流啊,流。我放声大哭。彤在我旁边惊奇地看了看,看见我留泪了。忙把我推醒。我失神地愣了会,心还没完全从梦境里回来。妈妈!有些事是无法补救的,为了自己的固执,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心里感念妈,于是骑了车,称了些绿豆糕,饼干。又给儿子皮拿了几个本子到了娘家。妈正在休息。说她刚从地里下化肥回来,爸不给她帮忙,她觉得有点后重,挣的。又说头也晕。妈妈有个我三舅,又被搞得焦头烂额。她说她看三舅的路上,弯到了塚子地,拾了两袋子落果,卖了十几块。还剩了半布袋好果。我仿佛看到了:在一望无际的果园,她花白的头发被果树枝勾得凌乱,饱经风霜的脸,被冷风吹着,用探寻的目光在一个个树枝间,满是荒草的地下搜索着。肩上,背上沾着落叶,枯草。膝盖上蹭满了黄土……

    母亲,本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母亲,却不得不在寒风料潇中穿行。她尽力想把地种好,因为她身后还有一个负担――三舅。她不愿落家人的埋怨,她要独自一人负担。妈妈,当送走了姥爷,姥姥,她还是那样不忘自己的责任。姥爷走了,她独自一人管了姥姥和三舅七年时间,风雨不间断。姥姥头年走了,是她们村寿数最高的,活了93岁。

    上年冬,丈夫拉了几车果子在外面卖。有许多钱都欠着。果子钱,人工费,包装钱。走了,一个月没有音信。家里穷,没有安电话。跑到临村他几个朋友家打听,别人嫌长途不给打电话,说长途锁着呢。又跑到他姐家,档铺老板说他在外面赌博,拉不回来。

    姥姥没了,我心情不好。可是我却接到了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他给我妹夫打电话说他在广州,钱被人抢了。他在江西,怎么可能到广州?可是我却相信他的话是真的。让爸先用爸的钱给他打了500元。他才有回家的路费。他总在外面游荡,讨债的围了门。他只管在外面躲债,我一个人每天生活在焦虑、困苦、悲愁间。妈妈几次三番来家看我,每次我都躺在床上,见妈妈来了,赶紧起来。不愿让妈妈看到我凄惨的处境,强作笑颜。正是这强颜欢笑,我不得不正视困难。重理头绪,从愁苦中走了出来。我每天跟着人装果子,套袋,下果。维持着我们的家,我们的生活。

    又一个下午,来到妈家。正进门间,我听到说话声嘈嘈杂杂的。以为是小妹来了呢。揭开门帘,原来是峰子姐和三舅。还有妈。听姐和妈断断续续的描述,我知道三舅的病又犯了。人家结婚过事的马来了,鞭炮声震耳欲聋,他受了惊。把卖山楂果人的山楂果拔下来到处扔。姐赶紧把他挡住了,拉回妈妈家。妈给他泡了一碗方便面,他正吃着呢。还不时插着跟我们说话,他的手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脸色苍白憔悴。姐说让他喝点药吧!妈见他吃过饭了,就倒了两小粒。他吃药的时候,明显的很厌恶的撇了一下嘴,还是强喝了下去。有这么个弟弟,妈的生活也搅得一团糟。我平时觉得他很善良,总亲切地叫我儿子“皮狗子。”可这时候他很傻,他拿出他的钱包来说,他包里没钱啦。我掏出几张准备给他,妈说给他一块吧,他胡花。他一会说这,一会说那,让我们几个哭笑啼非。妈说把他送回家去休息。

    皮放学没回来,我下了一碗面,又灌了瓶水,送去。从学校回来,洗了三舅的脏衣。爸回来了,爸说他去地给猪割了篮草。我问爸吃什么?要不下些饭?爸说,你又要洗衣,又要做饭,该做啥哩?她们做吧!她们做啥我吃啥,她们饿着我也饿着。我笑笑,说:“猪能吃多少草呢?不值顾你割吧。”爸说他顶锻炼身体呢,干活既不能干得太重,又不能不做,要介于二者之间。你也不能太劳累,干5.6天活,歇一天,整理整理。

    我洗毕后,给皮写了一些鼓励的话,纸条放在他的口袋里,我想穿上衣服他会看到的。

    电视里,看了《科技博览》“狗”的一段。这只警犬,主人养了它6年。相当于一个40岁的人。它的饲养员得了阑尾炎,在病床上躺了7天,这只狗绝食七天。在饲养时放跑了,它穿过公路,跨过月台,跑到了主人的宿舍,卧在主人的门口。它不知是凭着怎样的气味寻到主人宿舍的。有时候,狗竟比人懂感情。我想起了我养的那只黄狗,名叫“小狮。”丈夫那时不在家,它天天陪我干活,那天,我想到自己艰难的处境,不由痛哭起来。狗在我床边的地下卧着,它“忽”地跳到床上,用舌头舔去我脸上的泪珠。又从床上跳了下去。我不知道人有时都不及狗通人性。那天,我们的货车发走了,大队部戏台上的次果没转完,我收拾完东西径自回了家。但夜里找不着狗了,我在村里转了一圈,把耳朵贴在有狗叫的人家细细分辨是不是我的小狮。一无所获。还以为是它被人圈住了呢。到了第二天晌午,我去戏台上打折落果时,才发现它卧在戏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它见我来了,高兴极了,摇着尾巴扑了上来。看门的顺娃妈说,狗一步都没离开过台子,整整看了一晚又两晌,也没吃饭。它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满身的鬼针草,耳朵边蹭了一些泥土。肯定是从哪个墙的小窟窿里钻了进来守候我们的果子。那时节,正值果子脱了纸袋,粉粉的一地果。我总怕丢失。黎明时分,我便带了狗去地里。它一直冲在前头,到了地里,它大声“汪汪”地叫着,从这头跑到那头,帮了我很大的忙。我一个女人,多亏了这只狗,才使我在黑暗中不再害怕。

    这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天特别寒冷,飘着雪花,它毛绒绒的特别可爱。我抱着它问是谁家的?邻居告诉我,狗主人不想要了,丢进了巷子里。我大喜过望,每天用奶粉,馒头、火腿肠嚼碎,像经营自己的孩子一样把它养大。

    更奇的是,我的地邻居也喂着一条黑狗,我的是儿狗,他的是母狗。可巧那狗的名字也叫“小狮。”我们平时去地里干啥都带着狗,它们经常在地里一起玩耍。你追我赶,果子成熟了,树枝底部垂下来的果子可就遭了殃。“哗哗”落了一地,我总把它当“儿子”看待,它似乎更为大胆,常常把那只母狗领到我的跟前,像是在向我炫耀。它把它“媳妇”领了来。我从不呵斥它。它那时还小,那只母狗到了发情期,我的小狮变得更加疯狂,那天我有事不在家,把它锁在了家,回到家一看,门上咬了个大洞,它跑出去了。等它又回到家,我把它喝斥了一顿。它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它知道它错了。看上那只母狗的还有一只儿狗,比它体形要大的多,把它咬得是浑身是伤。但是它毫不示弱,见了面就咬。有次我正好撞上,我用瓦子把那只儿狗赶跑了,它当时相当勇敢,追上去还在“汪汪”。它年龄太小了,那只母狗最后还是被别人占有了。它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嘴“呜呜”地叫着,它没有占胜它的情敌。

    好景不长,一天清早,它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我的心出奇的平静。我意识到,它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不出所料,它没有回来。它定是被哪个贪财的套去卖了。在我正庆幸它长成了一只大狗的时候,可恶的偷狗贼!

    一只黑狗窜入了我家,几次三番的。我定眼一看,原来是地邻居家的那只小狮。它是来寻找我的小狮的。可是它丢失了!在地里干活时,那只小狮还是在我家地里到处寻找,嗅着它的气味。我说,别找了,你的伙伴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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